第13章 鱼咬饵
“你胡乱叫什么，”刘氏第一时间就权衡利弊，作出了在她眼里最好的选择，“既然已经决心搬离，与我们断绝关系，就不要想着再来攀扯。”
她这话说的模糊，于江牧歌而言是一层意思，于众人看来又是另一层意思。
明面上似乎是拒绝了她，可事实上，却又是在强调她好攀附关系。
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今后在众人面前都还有得说辞。
江牧歌清楚她心里这些小九九，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为难，面上作伤心隐忍状，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疾呼。
“牧歌，你等等。”
见发声的是韩沫沫，刘氏又惊又怒：“沫沫！”
“娘，牧歌虽然讲话鲁莽了些，但是提议却是不错，”韩沫沫转向江牧歌，“可是要去更换舞衣？”
江牧歌挑眉：“正是。”
鱼儿上钩了。
“我将演奏一曲《阳春》，激越灵动，琴曲中难度颇高，非是寻常舞蹈所能相和。牧歌主动请缨，是对自身舞艺相当自信，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好，只是娘……”江牧歌瞥了刘氏一眼。
刘氏百思不得其解：“沫沫，配得上与你伴舞之人寥寥无几，何须找她？”
“娘亲，”韩沫沫心里暗骂刘氏拖后腿，面上却仍是笑着，“沫沫觉得牧歌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收到韩沫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刘氏总算收敛一二：“唉，也罢。那你好生去准备吧，我替你重新把节目报上去。”
“我相信牧歌定不会害我，是不是？”韩沫沫走过去挽起江牧歌的胳膊，笑得仿若两人是亲姐妹。
江牧歌忍不住将她手甩开：“莫嫌我一届下里巴人，配不上《阳春》就好。”
“那是自然。”
韩沫沫说这话说得坦然，仿佛被甩开也仅是二人一时玩笑之举。
接下来还有要表演到圣上跟前的节目，大局为重。
她们匆匆告辞离席，众女眷却都暂时没了节目要准备，一时间相互忍着笑，悄声议论起来。
“那韩小姐倒是舍得下脸面，先前说对方忘恩负义，眼见得这人就报恩来了。”
“还亲亲密密地搂在了一起呢！”
“那可不，如今她那表演没了地方施展，还不得依仗人家。”
“也没看江小姐都把她给甩开了，换我也是懒得理，满腔好心倒招韩夫人一通骂来……”
“说到韩夫人，她与江牧歌到底是和关系？”
“好了好了！”刘氏还没离开，听得耳畔议论纷纷，实在忍不了了，站起身来打断她们，“家丑不可外扬，本也不想着要告知诸位的，如今倒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了，毕竟江牧歌把话都说尽了。”
蓝襄头一个出来问：“方才听江小姐唤韩夫人为‘娘’，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便是韩小姐所言‘沾亲带故’？”
“是啊是啊！”
“韩夫人何时有了一个‘乡野丫头’的女儿？”
刘氏按捺住火气，搬出刚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都是误会！江牧歌确是与我家沾亲带故，曾叫我收作养女。因此方才如此称呼。但实际上，当初就是得了个名头，我从未有公开的心思，不过是当帮扶帮扶亲戚。诸位若有不信，去府内打听便是。没有不知道她只是丞相府前些年接回来的养女的。”
她思来想去，想明白了，“养女”就是目前最合适的说法。
无论如何，就江牧歌那个没教养的丫头，她是无论如何不愿继续让她和韩府扯上关系。
不如趁昨天她自己走了，就彻底撇清关系。省得以后她出来丢人现眼，有辱门楣。
蓝襄却仍觉牵强：“那先前编排江小姐那些话做什么？我看分明是她有报恩之心，你们却只想与她撇清关系。”
“蓝小姐说得是，况且帮扶便是帮扶，何至于收作养女来？”
刘氏连连摆手：“她若真是那等安分守己的好姑娘，我又何至于避之不及来！诸位不了解，便少问了。”
说完，刘氏就慌忙起身替韩沫沫改报节目去了，徒留一个仓皇的背影。
坐在原地的众女眷都是面面相觑，表面上揭过了话题，可心头是如何各自思量的不提。
那头韩沫沫与江牧歌同路去了厢房，都是相看两相厌。
到了地方，就立刻分别了。
此时男子席间还在彼此应酬、逛园子，正式开席要等圣上大驾光临。
韩沫沫找到韩真廉时，他正接受着一众官宦子弟的追捧。整个人挺直着身板，神色傲然。
见到她，他只是微微蹙眉：“一会儿宴席马上开始，怎么还不去准备调试琴弦？”
“大哥，事情有变，”韩沫沫扯住他的袖子，眼底泛起泪花，“也不知是不是牧歌从何处提前得了什么消息，却没告诉我们，今日百花宴主题竟是‘舞’。我不愿让大哥精心准备的画作无法展露于圣上跟前，唯有答应替她伴奏。”
“什么？你替她伴奏？”
韩沫沫泪眼婆娑地点头：“是啊。”
“你想出来的节目，我的画，你的琴，不是任凭什么庸俗的舞都配得上的。”
“可是如今我们毫无办法……”
“她能如何提前设计，得知主题是‘舞’？”韩真廉挥手让那帮人离开，“多半是巧合。”
“就是也太巧了点。”
“唔，不过既然有意外，还是不要继续了吧。我们的演出，留待今后进宫表演，也是一样。”
那怎么行？韩沫沫心里着急。
今后再有入宫献艺的机会，还不知要到几时。
韩真廉是早已名声在外，不在乎一次表演的机会。哪怕有充足的把握艳惊四座，对他而言也只是寻常。
然而对她而言，百花宴可是一年只有一次。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今后可又要再等一年才有机会得到赐婚。期间又难免会多了许多变数。
太子的心意、势力的更迭、圣上的想法，都是变数。尤其是今日来江牧歌性情大变，让她总有隐隐不安之感。
说曹操曹操到。太子夜文康有意与丞相府结亲，一直着人关注韩真廉这边。
见到韩沫沫出现，不得不亲自过来照看。
夜文康今日一袭明黄衮服，身后侍从并立，威仪昭彰。
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可韩沫沫仍然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和韩真廉行了个礼，夜文康亲自把她扶起来：“昨夜皇弟之事，令韩小姐受惊了。听闻今日即将演出，一切可还好？”
韩沫沫受宠若惊：“臣女还未谢过太子昨夜搭救之恩，多谢太子殿下。”
言罢又腰肢微动，意欲下拜。
“举手之劳。”夜文康向来喜欢她漂亮知礼，又有些才气，可如今再一见，竟然觉得她动辄讨好，甚至感觉随时要倒进自己怀里，不免没了乐趣……少了些新鲜劲儿。
自从见了那孤冷神秘的江牧歌以后，心中总有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