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立君往事 三个选择
此时，正堂内正坐着五人，正座是一位身穿深灰色华服、面容清瘦、精神矍铄的老者，身边三位中年人，依稀与老人相貌相似，还有一位是方鱼的熟人，就是昨天见过的胡子叔。
方广深向中间的老人行礼道：“爷爷，广宇到了！”
听方广深叫爷爷，方鱼知道此人是方立辰，他赶忙下跪行礼道：“小子方鱼见过伯祖父！”
方立辰抬手虚扶，热情的说道：“广宇啊，起来起来，今天是家宴，不用这样的！”
方鱼起身再拜。
方立辰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你的伯父，这是你子学伯父、子瞻伯父和子台伯父。”
方鱼一一见礼，毕竟第一次见面，礼多人不怪嘛！果然，这几人热情的将方鱼扶起。
然后只听方立辰道：“好了，广宇和你们也认识过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看着父辈们撤退，方广深看向方立辰，指指自己。
方立辰道：“你也下去吧！”
方广深冲方鱼使了一个无奈的眼色，扭头出去。
方立辰看着方广深的小动作，问道：“广宇，你对广深几人印象如何？”
方鱼道：“挺好的，他们都很随和，不论对我，还是对我那些同窗都很好，非常关心和照顾大家的想法。”
方立辰点点头道：“这就好，我一直担心几个人把路走歪了，你以后要帮我看着他们一些！”
方鱼道：“伯祖父太担心了，几位兄长最多是贪玩一些，大方向是不会错的。”
方立辰道：“嗯，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聊一聊，我让他们几个离开，是因为今天咱们聊到一些往事，这里只有我和大胡子，对了，大胡子你昨天认识了！”
方鱼道：“是的，胡子叔做的饭很好吃。”
胡子叔笑道：“广宇少爷过奖了！”
方立辰道：“你胡子叔被我收做义子，以后在我家里就排行老大，叫……叫方子胡吧！怎么样，子胡！”
胡子叔笑道：“您老都这么说了，那就叫方子胡吧！”
方鱼听二人像在开玩笑一样的说一件很正式的事情，不觉莞尔，看来这二人之间非常亲近。
只听方立辰说道：“广宇，我还是叫你小鱼儿吧！张兆阳他们是不是也这么叫你！”
方立辰主动将张兆阳点出，显然是提醒方鱼，他已经知道了方鱼和张家之间的交往。
方鱼不动声色，恭敬道：“是的，伯祖父。”
方立辰点点头道：“小鱼儿，咱们边吃边聊！”三人来到一间偏厅里，这里已经摆好了饭菜。
见三人坐好，方立辰端起杯子来，与方子胡和方鱼碰了杯，然后说道：“小鱼儿，你知道你家和我家的关系吗？”
方鱼摇头道：“小鱼儿不知！”他的确不知道这层关系，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方立辰道：“你的祖上叫方焕才，这个你知道吧！”
方鱼点点头，这位方焕才正是方鱼那位筑基期的先祖。
方立辰继续说道：“方焕才的师傅是当时方家家主，而我家是方家家主一脉，这就是我们两家最初的关系！”
方鱼继续点头。
只听方立辰又道：“说到你祖父这辈，你祖父在方家曾经最大的支持者是我的父亲。你祖父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后辈。”
方鱼点点头，方立辰的父亲是方德盛，就是他将方立君从七曜城喊回来的。
“当时我父亲管着家族任务堂，他知道你祖父想用功劳换一个嫡系名额给你父亲或你叔叔，因此每次对你祖父的任务评价都颇为照顾，评价都是高分……”方立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后来，我父亲去世，我成为方家长老，负责任务堂。那时你祖父手中积分距离换嫡系也相差不大，我就劝他，不要再做这么高积分高风险的任务，一则我刚成为长老，很多事情掌控不住，二则高风险意味着评价可能忽高忽低，我父亲在的时候他一言九鼎，我可没我父亲的威信，想给他高评价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劝他平日里做些简单任务，忍上两年积分就够了，到时候换个嫡系，他的目标也能完成！”
方鱼点点头，方立辰说的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你祖父最初也是这么做的，当初你奶奶病危，他宁可将你们家在族地中心位置的宅子卖了，也不肯将家族积分换钱，为的就是一个嫡系名额。但后来随着你二叔长大，他越来越能惹事儿，你祖父为了帮你二叔平事儿，开始兑换家族积分，一直到你二叔结婚，他手中的积分几乎就清空了……”
方立辰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方鱼，露出难受的表情。
“我和你祖父之间也是在那个时候吵翻的，那段时间他急需家族积分，因此接了许多危险的任务，我管着任务堂，有的时候，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就拒绝将这些任务分配给他，他就跟我着急，进而翻脸……其实，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亲密，毕竟你祖父几乎是我父亲扶起来的，我和他如同亲兄弟一般……”
方立辰眼圈含泪，显然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让他很难受。
方鱼点点头，张张嘴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改名叫方子胡的胡子叔插话道：“美味居的人都知道，你祖父给你二叔花重金娶回家一个没用的花瓶……”
方鱼找到了方向，赶忙说道：“是啊，我也感觉我爷爷太照顾我二叔了，对我们家几乎不闻不问的！”
方立辰眉毛一挑，说道：“这方面我是知道一些的，你二叔出生后身体不太好，所以得到你祖父和祖母更多的偏爱！唉，我还是把我和你祖父的事情说完吧！”
方鱼点点头，方立辰继续说道：“我想不论你听了之后是什么想法，我总是要把我当时的经历跟你说清楚。当初，你祖父跟我争吵之后，就选择走了一条中间路线。咱们方家是兄弟二人创立的家族，这个你知道吧？”
方鱼前世有所耳闻，但此时依然需要露出疑惑的神色。
方立辰解释道：“你可以简单理解，方家是两条线，一条线是家主这边，一条线是大长老那边，这两边就是咱们的创家始祖、也就是那对兄弟的后人。你祖父跟我闹翻之后，就选择游走在我们两边之间……”
方鱼点点头，他大概能想到方立君悲剧的来源。游走在两边的结局，就是好的时候可以从中渔利，但关键时刻，很可能两边都不会帮他。
方鱼问道：“我听说我爷爷是因为方家断了丹药才离世的？”
方立辰皱眉道：“唉，这都是怎么传出来的？能说这种话的人真是无耻！家族从来没有断过你祖父的丹药，不论是家主这条线，还是大长老这条线上的人，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决定。当时只是为了平息族内的议论，改成让你们家通过借款形式来解决治疗费用问题。但从来没有限制过借多少钱，也从没有要求过还钱。任何家族都不可能为一名子弟无限的投入钱财去治病，尤其是方家这种十多万人的大家族，你说对吧！”
方鱼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方立辰稍一犹豫，就说道：“找机会，我可以带你去谱局看看当初给你祖父治疗的花费！这些早就记录在案，都是有证据可查的！立君他受伤是因为家族任务，当初是我在负责家族任务堂，就由任务堂向家族申请，给了你祖父一个执事身份。但我敢说，当时为了救他，家族的投入绝对不是按照执事标准来做的，说是长老标准都不为过。
不仅如此，除了正常看病的花费之外，你的父亲和二叔兄弟二人还向家族以及我们这些相熟的长老借了许多钱。别人家我不知道，但只是我这里，就被他们先后借走五百多灵石，但我是从来没想过要他们还。”
方鱼沉默不语，对此他无法评价，因为当年的事情他知之甚少，但听方立辰一番话，这其中肯定有不少事情。
方立辰缓了缓，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这些钱都能用到给立君续命上，多少钱也是值得的，我们都是一辈子的交情，这又能算什么呢？但广宇，你应该知道的，就你二叔那种人，他可能把这些钱都用在你祖父身上吗？……唉！”
方立辰欲言又止，想来骂完方子赫，下一个要说的必然是方子墨，只是当着方鱼这个儿子，方立辰还是选择了轻轻揭过此事。
方鱼其实也挺想问问的，毕竟他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一些事情的结果，所以对此也会有些猜测，他也想在方立辰嘴里得到验证。
见方鱼和方立辰两人都不说话，方子胡从一个木盒中拿出一叠纸来递给方鱼。
“广宇，这些是当初你父亲和二叔的借据，你看一下！”
方鱼将那一叠借据拿过，一张张的翻开起来。
借据不多，也就十张，其中八张都是方子墨的签名，一共借出五百块灵石，两张是方子赫的签名，各借出五万两白银。
借据上字迹清晰，方子赫的字他不太认得，但方子墨的字他非常熟悉，最少那八张借据上，是方子墨的签名无疑。
方鱼将借据整理好，放回盒中，对于这笔五年前的旧账，他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方立辰点点头，又感慨道：“我不知道方子墨和方子赫在大长老那边遇到了什么，但在我看来，大长老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虽然我们分属两条线，却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设绊子。最少，家族一体，对救治你祖父的态度上，大家是一致的。说起来，当初给你祖父治病，借家族的那些钱，还是去年我向家族申请，给你们免除的！”
说着，方立辰的神情又激动起来。
方鱼不明所以，但对方都这么说，不论真假，他都应该起身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见方鱼如此上道，方立辰依旧愤愤不平的说道：“方子墨和方子赫兄弟二人，一个糊涂，一个混蛋，唉！广宇，你可不要像他们一样，要多向你祖父学学！”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为何这么说，方鱼却是摸不着头脑。
这时，方子胡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长剑，交给方鱼，说道：“老太爷说的对，你爹爹子墨的确是出了名的糊涂，这把剑被你爹爹拿去送人，为了保住你二叔的后厨管事位置……可惜啊！他送礼都能送错人……”
方鱼无奈苦笑，这就是那把当初被方子墨强行拿走，他要送给孔大力的长剑。
方子胡笑道：“这件事情被我知道了，就从那个收礼的人手里把这把剑要了回来，现在还给你，拿回家好好收起来吧！你祖父留下来的遗物应该不多了吧！这些年你爹可没少往外卖东西……”
方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失望、有难受，更有对前世的释怀。
或许前世在他家里彻底走入深渊之前，早就烂透了。
方立辰见状和方子胡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说道：“广宇，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追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些年，因为我并不喜欢子墨和子赫兄弟二人，所以也就少了对你们家的关注……唉！”
方鱼赶忙起身道：“伯祖父，这没什么的……”
方立辰摆摆手，说道：“我也听广深、广海他们，还有思敏，说过你这里的情况，知道你是一个奋进努力修炼的好孩子，所以，你听听我对你的安排，这也算是全了我和你祖父之间的情谊，让两家人的交往不至于因为他的离世而断掉！”
对方都搬出方立君来说事儿，方鱼只好点着头认真的听着。
“我这里有三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方家有个精英弟子计划，针对的是十一岁以下且修为达到炼气初期以上，或者是十四岁以下且修为达到炼气后期的方家子弟，你应该没问题，但我得和家主商量一下，到时候你需要做个修为测试。能加入这个计划的好处是炼气初期每个月有三块灵石，炼气中期是五块灵石，炼气后期以上是八块灵石，还有家族的一些藏书阁、武库之类的对你免费开放，一直能到你二十四岁。”
这第一个选择，听得方鱼一阵心动，甚至他此时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的修为暴露到炼气中期，以获得每个月五块灵石。
方立辰见到方鱼脸色变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第二个选择是把你补在我的名下，算是我的义孙，这样可以给你一个嫡系子弟的身份，每个月有五十两黄金，未来你在中级学堂，最少可以保证吃喝不愁，虽然钱少了些，但有个嫡系子弟的身份，对你也有一定保护，我听说有旁系在学堂跟你闹了别扭，还闹到巡城司去？你若真的有这个嫡系子弟的身份，我看谁还敢在背后算计你。”
说到这里，方立辰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霸气，方鱼心中一凛，这是先天修士独有的气势。
方立辰气势一闪而过，他继续说道：“这第三个选择，只是一个可能性，就是你成为方家的亲传弟子，但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会努力和家主说说，你别抱有希望，因为你现在展现出的潜力还不够大，若你现在能成为炼气后期修士，哪怕是炼气中期修士，我想家主一定会非常重视你的！”
方鱼耸耸肩，他可不想成为谁重视不重视的人，没有方立辰说的这三个条件，就凭他现在打铁赚钱，他也有信心一年心动，三年融合，八年筑基。都是重生者了，二十岁之前筑基，无非是将前世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而已。
想到这里，他起身向方立辰行礼道：“伯祖父，小鱼儿多谢您的厚爱，可我感觉我不配您给出的这些条件！”
听到方鱼这么说，方立辰笑呵呵的脸上就是一滞，跟着他瞬间反应过来，笑容变成苦笑。
“广宇，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其实从你祖上方焕才开始，我们两家一直紧密的绑在一起的……唉！”
方子胡见状赶忙补充道：“广宇，老太爷一直和我们说起，要帮助你们家的，你看你二叔这些年在美味居，若不是有老太爷这里照顾着，美味居怎么可能还让他留到现在？”
方立辰继续补充道：“广宇，我其实是和你祖父一起长大的，当初我们两个一起上学，一起读中级学堂，不过读完中级学堂，我需要留在家里继承家里的生意，而你祖父考上高级学堂，去了七曜城……若非后来被你二叔连累，其实我和你祖父一直关系融洽，即便后来吵架，也没有伤筋动骨。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去申请，免除了你们家的欠款呢？”
方鱼点点头，心知若不答应下来，恐怕今日就是一场鸿门宴，而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方立辰这样的先天大佬。
而方立辰提到了方思敏，他也能猜到对方或许是从方思敏嘴里得知他是先天经脉小成的事情，才会如此着急将他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心念电转间，方鱼便做出决定，“伯祖父，小鱼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不管怎么样，小鱼儿都非常感谢您雪中送炭，其实小鱼儿家里情况的确不太好，刚才胡子叔拿出来的那把剑，其实是我爹爹从我这里抢走的……”
方子胡赶忙说道：“广宇，你能看清楚这一点就太好了，家门不幸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么说着，方子胡也自感说的太重，便尴尬的住了嘴。
方立辰却点点头，说道：“未来你的名字挂在我名下，方子墨再也不敢如此对你！”
方鱼点点头，对方立辰所说一知半解，却也没有追究下去。
“其实，我爹爹他非常偏向我二叔，上次我二叔到我屋里偷东西被抓住，我爹爹一个劲儿的保护他，还拿我的修炼资源送给他换钱花……”
方立辰皱起眉来，说道：“怎么能这样，耽误了你修炼就是耽误了方家的未来，这先天经脉小成被他坑一次不够，还要坑第二次？所以我说广宇啊，你真得听我的，把名字挂在我名下，做个方家嫡系，我在这核心族地区域给你找一套宅子，以后方子墨、方子赫想进来族地的核心区域都不可能！”
方鱼点点头，明白方立辰这是在加码，他也应该见好就收。
“那伯祖父，我提个小要求行吗？”
方立辰眉毛一挑，心中喜悦顿生，“你说，你尽管提，需要修炼资源吗？你以后的修炼资源我都管了！”
方鱼摇摇头，说道：“我家里的情况，您老也是知道的，所以，我的要求就是低调，我成为嫡系也好，精英弟子也罢，都不要让外人知道，以后我还是原来的我……”
方立辰皱眉道：“这件事情要一直瞒下去吗？你要知道，你就要和张家定亲了！到那个时候，肯定瞒不住的！我，还有家主，都有可能要出面……”
方鱼想了想，说道：“那就能瞒多久，就多久！我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修炼，如果没有稳定的环境，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方鱼说的果断，方立辰也听出这就是方鱼的底线。一瞬间，他生出一种想把方子墨和方子赫杀掉的想法，当然，这只是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想法而已。
对方鱼今天的表现，他心中万分满意，这完全不像是十一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如同方子胡一样的成熟稳重的助手。
双方的合作就此谈定，接下来，三人在一起吃饭喝酒就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