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浪人之地
兵分两路的司徒立曜一行，此时此刻正坐着冰船顺水而下。冰船全体通透晶莹，微微透着蓝光，这是能人巧匠用寒地极冰所开凿而成，船头尖锐无比，用于破冰。每条冰船仅可容得下就四五个人，前后两人为船夫，这些女雪狐除了貌美，那能力也是出类拔萃，御水行舟对他们而言似乎是家常便饭，每条船都驾驶得稳稳妥妥。即便前方弯道偶遇巨石型的冰川，她们也仅需轻轻拨动，船立马就避开这障碍；或遇上冰川突然分裂，像桌球那样互相推搡着无差别地撞过来，她们就当机立断地拔剑砍断冰块，把冰块化为粉剂，为后面的人开路。
船只越走，周围的视线似乎就越模糊，天空也越发地暗沉，仿佛天要下雨天要哭。朝着山体远远望去，似乎很多黑乎乎不知名之物。水流速度很快，转眼间，轻舟已过万重山。两岸传来“呀呀呀～”的声音，似乎是乌鸦。气氛越来越诡异。
直到乌云笼罩，寒风萧萧时；直到冰川之水不再湍急，趋于平缓之时，慕容野告知司徒立曜：“司徒将军，到了。”
随行之人皆下船，来到了一片平洼之地。这里较山上而言，纬度比较低，冰雪的踪迹并没有那么明显，淅淅零零的融雪散落在各处，大片大片湿哒哒的黑土露了出来，和雪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的体感温度更低，虽然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是融雪其实更冷。
司徒立曜前脚刚踏进地面，就陷进黑土里，河边的黑土长期在冰水的浸泡中，变得像沼泽地里的那样，细腻得黑不溜秋，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要缩脚，毕竟沼泽地是好比吞噬魔鬼，人在当中走着走着就陷进去，出不来了。
慕容野似乎看出了司徒立曜的担忧，提前下了船，走在陆地上，回头看司徒立曜，表示这里是安全的。虽然安全，慕容野膝盖以下的腿都没入了泥水里。
不过只要是安全的就行了。司徒立曜也下了船。仔细看这里，才发现。刚才在船上注意到山体里黑洞洞的东西居然是洞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处。是天太黑，把乌云给压低了吗？视线平行之处笼罩着一丝丝黑烟，一簇簇黑烟，让人看不清远处。这黑烟并非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不动，而是在流动，周围的景色也随之若隐若现。正当你以为看到了前方的事物，一带黑烟便缓缓地吞没你的视线，再现时，似乎与刚才的景色又有差异。
这里这么阴暗，该怎么找呀。刘助理不禁头疼了。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救慕容竺的方法，毕竟慕容雪姬在乎的人，他也在乎。
从洞穴里走出来一个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里无神无光，灵魂快要干枯的人，好比行尸走肉。而他身上似乎就散发着这黑烟。确切来说，从洞穴出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这副神态。几乎见不到什么正常人。也是，正常人谁受得了这里呢？
突然这人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眶里虽然是雾蒙蒙的黑雾，但是大家都感觉到这人就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往来，不仅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既视感，尤其是那双尖细无比的双眼，确切来说，是两条缝隙，就像从天空俯视山谷所见到的山缝，黑得深不见底。他全身枯萎得就像在沙漠里得干瘪的枯枝，干瘪瘪、皱纹纹。灵魂缺少养分到极致以至于肉体也掩饰不住这股寂寞空虚虚无。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一丝丝黑烟像是找到出口那样，滋滋地冒出来。那黑色的大斗篷里似乎也在冒出黑烟，远远望去，还以为这斗篷就是由黑烟构成。不知道是他穿着的原因还是他的灵魂已经破烂不堪的缘故，从形体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何种类人。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司徒立曜一行在修炼路上的一个路人甲。
刘助理不仅倒吸一口冷气。而司徒立曜嘴角则露出了一丝胜利曙光的微笑。虽然很弱，但他似乎已经知道怎么利用眼前的一切了。
“慕容野，这些灵魂已经接近干枯的类人，应该很缺情感水分和阳光吧？”司徒立曜问道。
“正常来说，是的。”
司徒立曜看了慕容野一眼，嗖地一声瞬间转移到这个鬼魅的类人眼前：“做笔交易吧。”司徒立曜对着这个鬼魅的类人说道。
类人眼缝眯成了一条线，随即变成了弯钩。那占据半张脸的嘴巴也随之弯了起来，就像三个形状一致的弯钩刻在脸上，拉起了脸上那层层叠叠的脸皮，尖削的下巴还有点前突，与其说是前突，不如说是前勾。看起来真够诡异的。
刘助理吓了一跳：天，他这是在笑吗？！
司徒立曜看这人的笑容如此贪婪，就知道自己没问错人了：“类人，你这几天有没有看见一个重患者来洞穴里养伤？”
“这里的环境，适合养伤吗？”他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司徒立曜嘴角露出一丝蔑笑：“你看………”司徒立曜从百宝囊里拿出一个水晶球，与其说是水晶球，倒不如说是地球的缩影，一个蓝色的球体，蓝天白云飘思绪，待云雾飘过，里面是草长莺飞的世界，一对情侣在树下相互偎依，互诉情衷。这是情感水晶球，球体里的主人公把自己的感情抽离出来，放到水晶球里，出价售卖。不少生活拮据的底层人民，就以出卖自己的情感来换一口饭吃。感情虽然从心里剥离出来了，但是记忆却不会消散，在他们眼里，只要这个回忆不会消失，那就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不少贫穷人家都会选择这条路来挣快钱。黑市上到处都有售卖这种情感水晶球的当铺，随处就可以买到。只不过是价格昂贵，所以才不致于成为烂大街的商品。“现在，你觉得这里适合养伤吗？”司徒立曜反问道。
眼前这位类人的双眼从水晶球出来的那刻，眼神就无法离开水晶球，眼缝随着水晶球里的情感波动慢慢地睁开了，就像瘾君子嗅到罂粟的味道，整个人快要陷入痴迷癫狂的状态。他伸手想要一把抢过水晶球，却被司徒立曜露出凌厉的眼神，一脚把他踹飞了。
类人躺在地上，嘴角上扬，似乎在咯咯咯地笑，但是听不到声音，但看那样子，就是在暗沉沉地疯笑。他好不容易做起来，举起两只手指。
“就一个水晶球。你不要的话，我就和别人交易。”司徒立曜说道。
“成交！”说完就窜过来想要抢水晶球，和刚才跌倒在地爬起来那柔弱感截然相反！
司徒立曜又给了他一脚。他狠狠地撞进洞里。但是没几秒钟就出现在洞口，似乎和洞口融为一体了，黑乎乎的一片。要不是他那杀气，那飘飞的斗篷；要不是在场的人有灵力，真的很难发现那洞口站着个人。他像瘾君子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水晶球，嘴里的分泌物直滴滴地往下流。滴到地上时，地上那黑土似乎冒起了黑烟。他四肢着地，与禽兽无异。
“回答了问题才有奖励。”司徒立曜淡定地说道，手里稳稳地举着水晶球。
类人看了看司徒立曜，又看了看周围的雪狐，感觉自己没有胜算了，那跃跃欲试的四肢不得不安分了下来。
“这几天有没有人类人带着一个重伤的类人来到这里？”
“有！”说完便发出了“嘻嘻嘻”尖锐的笑声。嘴里的口水直流，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什么样子的？”
“嘻嘻嘻！”
“冷白皮，丹凤眼，白发飘飘。嘻嘻嘻！！！”
“另外一个呢？”
“穿着斗篷，和我们一样，嘻嘻嘻！”
“在哪里？”
“往前走十里路。嘻嘻嘻！！！”类人说完就扑了上来。司徒立曜见状，把水晶球扔到一旁，类人像是疯狗那样转了方向，扑了过去。一口吞掉了水晶球，只见他一副刚吸完度的样子，飘飘欲仙那样举起双手，与其说是双手，不如说是爪子，像木乃伊那样的手指。突然他身上像是被一阵柔光覆盖，身体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变得…….有肉了，就像木乃伊复活，就像干枯的枝叶突然又吸收到阳光和水分，饱满了起来。现在看起来像是个人了，虽然黑眼圈很大，眼神空洞，但是类人很兴奋，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脚和身体，发出了满意而又诡异的“嘻嘻嘻！”声。
虽然对这种灵魂快要枯竭的类人见怪不怪，但是总感觉这个类人让人特别不舒服。是因为和司徒将军呆在人类世界里太久了吗，还是因为这里的气氛确实很诡异承托得让人无比不舒服。
其实是因为刘助理心如火焚，着急让他失去了一个军人应有的理智和冷静，此时此刻，他只想感觉回到慕蓉雪姬身边，把解药拿给她，让她眉开眼笑。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事成之后，再赏你一颗水晶球。”司徒立曜说道。毕竟对方是瘾君子，万一只是为了得到这个情感水晶球而乱说，他们岂不是被乱点了。
类人听完，赶紧转过身来。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是想要带路的节奏。
大家随着类人走，一下子就来到一个洞穴前，司徒立曜和刘振宇注意到，地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看来这个人是扛着令狐冥进去，而不是拖进去，那证明被令狐冥还是受到施救者的珍视。脚印大概是身高一米九的男性所有，脚印只有进出两行。鞋底的痕迹密密麻麻，就像无数个带刺的针戳在泥巴上，这是草鞋。得多贫困才会在寒冬里穿这种保暖性这么差的鞋子。不过这倒是非常符合浪人之地的衣着打扮，毕竟这里的类人，也穿不起丝绸，戴不起金银首饰。那施救者是浪人之地的居民吗？
洞穴门口挂了破烂不堪的门帘，打了各色的补丁，脏兮兮的毫无色彩缤纷的温暖感。掀开，才发现，一面又有一层门帘，经过了四层门帘之后，才看到洞内躺着一个人，要不是雪狐们拿出萤火虫灯笼，还真看不到这里躺着一个白发男子。
的确是令狐冥。
司徒立曜拿出另外一个情感水晶球，正想往一边扔，谁知这类人却突然跪拜在他面前，双手托举过头，说道：“今天遇贵人了。谢贵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振宇总感觉类人这句话后面还是有“嘻嘻嘻”诡异笑容的尾音。
司徒立曜一看，这类人在情感的滋润下，已经稍微恢复理智了，便双手递给他。在他犹如禽兽般时，报出来的信息没作家，十里之外的确有令狐冥，再从他这彬彬有礼来看，以往必定不是什么低层次的人。究竟是遇到何等灾祸，才变成今天这番落魄容貌。仔细一看，他的脸上有一道疤。
类人赶紧用斗篷盖住了，无声无息地把水晶球藏进斗篷里，便隐没在黑暗中，溜了出去。
雪狐们并没有从令狐冥身上搜刮，而是直接在地上的衣物上翻找出来。一无所获，没有任何解药的痕迹。司徒立曜看令狐冥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睁眼的时候，看上去还是很安详的。他全身绑满了白色的绷带，伤口都被处理过。果不其然，真的有人把他给捞走了。否则他早就一命呜呼了。看着绑带的质量，上乘。看着药物的品质，上上乘。司徒立曜这段时间在寒冬寨有留意军队里面的用药，这些的确都是上上乘的医疗物品。浪人之地的类人能接触到这么高品质的医疗用物吗？显然不太可能。这种违和感令他疑心大起。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雪狐们想要把令狐冥抬走。但是被司徒立曜制止了。他让雪狐们把场地恢复原状，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果然，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穿戴黑色斗篷的人，身高一米九的魁梧之人，足履草鞋，悄悄地来到了洞穴附近。这人运气好，遇上了正在离开的雪狐部队，他低下头，继续淡定地前行。由于他的打扮在浪人之地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所以根本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除了刘助理，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刘助理明显感觉到这个人的体格有一股力量，并非像刚才看到那个行尸走肉般的类人那样。转头想去找这人的瞬间，却发现这人已经消失在黑雾里。
原来刚才和刘振宇擦肩而过后，这人就迅速流进最近的洞穴，洞穴里的人刚想问“你是谁”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着黑斗篷之人拧断了脖子。他把尸体扔进火炉里，这样就一了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