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冬期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

拂拂微风而过，满地黄叶顺势而起，在还泛着暖意的空中留下了鲜明轨迹。

入冬了。

余庭将自己手中的书微微折了一个小角后合了起来，左手将其放置在腿上，右手端起旁边小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轻轻吹了吹，热气乘着风扭捏起自己的身子，风声传来耳畔。

她放下水杯，闭上眼睛，食指在那本书上一下又一下地无声敲打，细碎的阳光倾泻而下，空气中左右飞舞的灰尘仿佛都在此刻闪烁着金黄色的光。

星星点点，纷纷扬扬。

暖阳、雪花、松柏、冬梅、温柔。

余庭，独爱冬。

“余庭！”

余庭一惊，连忙抬起头，只见教室前方的钟表正在一分一秒地转动，她寻着声音而去，只见同桌谢静正拿着一支笔偷偷摸摸地戳她胳膊，见她毫无反应，又朝着她开始挤眉弄眼。

“？”余庭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朝她眨了眨眼。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谢静像仿佛松了一口大气似的突然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又猛地坐了回去，语气极其恨铁不成钢：“我刚刚问你这道题怎么做!”

谢静拿着一支笔继续一下又一下轻轻戳着余庭胳膊：“自习课，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戳你都没戳醒，让老师发现你就惨了！”

“老师？”

教室里突然嘈杂了起来，仿佛是余庭在不经意之间触碰到了某个开关，让一幅原来只是空白的画蓦然变得鲜活了起来——黑板、粉笔、桌椅、打闹的同学、通风的窗口、倒计时的牌子……

高中？

画面蓦然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声音渐行渐远，教室的桌椅和作业都似乎变成了一缕阳光一飘而散，谢静拉着余庭跑出教室，站定在窗前，用指尖指了指窗外。

窗外雪花飞舞，世界银装素裹，这一瞬间世间万物的轮廓仿佛都看不太清，余庭伸出手想去接那晶莹的雪花，雪花亲吻了她的手心，转瞬即逝。

可，她听见了也看见了。

2017年12月——“下雪了！我们出去堆雪人，把余庭当雪人给堆了吧！”

2018年12月——“难以置信有一天我们居然下了晚自习，零下五度啊，在路上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唱歌！”

2019年12月——“一堆人吃饭间隙出来踩青年北路的枫叶可还行，我们高三了朋友们！”

“谁说高三就不能……”

“还有十分钟晚自习。”

“……”

“余庭！”

余庭又一惊，抬起头，只见眼前三个好友正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

“问你呢，这样分工怎么样？”

余庭低头，看着自己和三个好友手里一人一个iPad，四人盘腿围坐在操场，手边放着保温杯和书包，iPad上面显然是前不久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

大学？

“入冬了。”季染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又往中间裹了几下，“南京这也太冷了，受不住，赶紧讨论完我们去吃饭。”

余庭仿佛还没有从那场大雪纷飞中走出来，她打了个冷颤。

“冷？”季染把余庭的手抽了过去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的暖和。”

余庭愣愣地看着自己黑色的大衣和季染紫色的羽绒服“镶嵌”了起来，声音有些发哑地问到：“今天几号？”

季染和其他两位好友一头雾水，甚至还探了手在余庭额头上：“嗯？12月7号啊？我们这小组作业很头疼？这也没发烧吧？”

“她可能冻傻了，都说了让她多穿点，我们继续继续，弄完赶紧走。”

“这样简单，这个方法简单，用这个。”

“余庭，我说得你懂了没？”

她应该是懂了。

余庭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伸出手，抬起头，眯起了眼睛，天空一点一点飘起了雪花，有一场雪在轻轻覆盖。

眼前的画面随着一些唠叨和闲聊渐渐模糊远去，可那个口袋里的温度并没有散去。

2020年12月——“祝我们第一次负责的大型活动，梦想公开课圆满成功！”

2021年12月——“生日快乐！冬至快乐！顺便提前新年快乐！”

2022年12月——“这个题不对，要这么来做……”

她在教室里吵吵闹闹；她在无人街道上五音不全；她在青年北路的街道踩着枫叶；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在高铁上挥手说着“再见”；她在图书馆里安静学习；她在天台上围坐讨论；她在会议里正襟危坐；她在操场上开怀大笑……

她身边，一直有他们和她们。

“呼——”

手边的书被吹得发出了声音，余庭食指随意一按，恰好是被折角的那页。

……

期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和烤红薯。

分你们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