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关于祭尸礼上的某些仪节的占卜

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大体知道，商代十分重视祭尸礼。在举行祭尸礼之前先要卜选任“尸”者，还要卜选担任“尸”的傧相者，卜选“延尸”的地点。“王宾”类卜辞还表明，在祭典上，商王要担任哪位先王（或先妣、父兄）神尸的傧相。此外，还要卜问祭尸礼上“尸”落座的方向。如：

庚辰卜，又（侑），其尸东饗（向）。

庚辰卜，又（侑），尸其南。

其北饗（向）。

庚辰卜，又（侑），尸南。

其北饗（向）。

其东饗（向）。（见附图九）

这是一版牛胛骨上的为同一事连续贞问的卜辞659，意思是举行“又（侑）”祭的时候，向神册告祈祷时，尸是面向东，或是面向南，或是面向北。愚以为辞中的“饗”，当通乡，读若“向”，指尸落座时的方向。相同的例子还见于《屯南》第2426片（见附图十）。此片谓：“庚辰囗（卜），又（侑），尸于南。”同片还有一辞谓“其北饗（向）”660，显然是为同一问题进行的贞问。这里的“尸于南”和“尸其南”，应当皆指尸席在堂的北方，面向南，而非是尸席的位置在堂上的南方。《合集》第34154有4条卜辞分别贞问“帝东”、“帝南”、“帝西”、“帝北”，这版卜辞的含义可以有多种解释，我们理解了祭尸礼之后，可以拟补一种新的解释，即这条卜辞是关于帝的方位的占卜，贞问的内容是帝尸之席在祭典上的方向是朝东抑或是朝西、朝南、朝北。

卜辞所载祭于某位先祖先妣，有可能是祭于其神尸，但于辞中并不写出“尸”字，如祭于父戊即祭于父戊之尸，祭于妣庚即祭于妣庚之尸。也有可能是指某位先祖的神灵牌位，亦即神主。神尸和神主其用意是相同的，都是神灵的载体，不过是一则载于人，一则载于石主或木主而已661。

恭请神尸进入殿堂和进献祭品以及由尸来巡视祭品之事，有时候也需卜问，如：

1．贞，乎登、飨入尸。

2．甲子卜，贞，……入尸。

3．贞，尸不其循 。

4．甲戌卜，贞，翌乙亥于祖乙三牛，禽见尸，牛。十三月。

5．尸。662

上引皆一期卜辞。第1条卜辞（见附图十一），贞问祭典上的程序，一是“登”（读若烝，《尔雅·释诂》“烝，进也”，盖谓进献祭品）；二是“飨入尸”（宴享进入祭典场所的皇尸）。整个卜辞贞问是否可呼唤进献祭品并以此来宴享进入祭祀场所的神尸。上引第2条卜辞亦是关于神尸进入祭礼场所的贞问。上引第3条卜辞，可能是贞问尸是否在祭典上是否巡视祭品。 上引第3条卜辞可以看出此版卜辞所贞问之事是㞢祭于父乙时是用三牢，抑或是五牢为祭品，上引第4条卜辞或谓“尸牛”二字当读若“夷牛”，指用夷方之牛为祭牲，亦可通。方述鑫先生读为“尸牛”663，较优。上引第5条卜的“”字，呈双手持牲首进献之形，可能是“薦”字之异。同版还有另外三条卜辞分别是“贞，㞢于父乙”、“三牢”、“五牢”。此条卜辞贞问的问题是在祭典上是否向父乙的神尸薦牲首。卜辞中还有“告尸”664的记载，盖为祭典上是否以某告知神尸之事的贞问。

周代祭尸礼仪节繁多。商代的情况可能与之类似而稍简一些，卜辞中的“见尸”和“延尸”、“飨入尸”等，也应当是周代关于神尸的仪节。沈建华先生曾经专门予以关注，并指出“‘见尸’应当读为‘献尸’”665，指献祭品于神尸。愚以为是很正确的。

附图：

（原载《考古学报》201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