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国和印度一带的群岛上,有一古国,名唤萨桑王国。国王手下兵多将广,豪华宫中奴婢成群。国王有两个儿子,都是英雄好汉;论勇,则兄尚胜弟弟一筹。兄弟二人各称王一方。哥哥励精图治,正大光明,颇得臣民爱戴,人称舍赫亚尔国王;弟弟名唤沙赫泽曼,位居撒马尔罕国君。二位君王体贴臣民,公正无私,治国有方,故二十多年来,两个国家国泰民安,百业兴旺,歌舞升平。
一天,哥哥思念弟弟,便派宰相前往撒马尔罕去请弟弟来晤一面。宰相从命,打点行装,随后踏上了去往撒马尔罕的征程。
宰相一路顺风,不日平安抵达沙赫泽曼国的京城。宰相见了国王,问过安好,随即转达了舍赫亚尔国王思念弟弟之情,并请沙赫泽曼前往探访胞兄。沙赫泽曼亦正想见哥哥一面,恰见家兄派人来接,心中不胜欣喜,于是吩咐仆役收拾行装,取出帐篷,牵来骆驼,带上侍从;临行时,委托宰相代行王权,然后登程朝兄长的国家进发。
行至夜半时分,沙赫泽曼忽然想起有件重要东西忘在宫中,于是立即勒马回返。沙赫泽曼回到宫中一看,不料见王后正在床上躺在一个黑奴的怀里……
眼见此景,沙赫泽曼不寒而栗,只觉眼前一片黑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我刚刚离开宫中,她就成了这个样子……倘若我在兄长那里小住一段时间,这婊子会胡闹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沙赫泽曼拔剑出鞘,手起剑落,将那一男一女斩杀在床上。
事毕,沙赫泽曼取了忘下的那件重要东西,转身步出宫门,飞身上马,急匆匆追赶大队而去。
沙赫泽曼国王一行人马,日夜兼程,不几日,便顺利抵达舍赫亚尔国王的京城郊外。
舍赫亚尔国王得知胞弟已到郊外,心中喜不自禁,立即率百官出城相迎,并下令装点城郭。
同胞兄弟久别重逢,格外亲切,紧紧拥抱,连声问安。兄弟俩在众文官、武将、侍从的簇拥下,相携浩浩荡荡进了城。步入城区,但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喜笑颜开,整个京城沉浸在盛大、欢快的节日气氛之中。
进到王宫,兄弟俩一番畅叙思念之情。正谈得开心之时,沙赫泽曼想起王后与黑奴亲热的情景,顿时二目无神,面色蜡黄,呆若木鸡。
舍赫亚尔见弟弟神采皆失,心想可能因为长途跋涉所致,故一时没有多问什么。
几天过去,哥哥见弟弟仍无精打采,而且面黄肌瘦,便问原因:
“弟弟,我看你身体虚弱,面色蜡黄,究竟原因何在呢?”
沙赫泽曼对哥哥说:
“哥哥,你有所不知,我有伤心事呀!”
但他没有把妻子与黑奴之间的事如实相告。
舍赫亚尔国王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
“伤什么心呢!陪我到野外去打打猎、散散心就好了!狩猎能消愁解闷,其乐无穷啊!”
沙赫泽曼表示歉意,说不想外出。舍赫亚尔国王带着几个随从出发了。
沙赫泽曼下榻的宫殿窗外就是御花园。他凭窗望去,但见宫门洞开,衣饰艳丽、姿容动人的王后在二十个宫女和二十个男仆的簇拥下姗姗步出殿门,缓缓进入花园,来到喷泉旁,纷纷脱去衣服,男女相互拥抱而坐。片刻后,王后娇滴滴地喊道:
“喂,迈斯欧德,你快来呀!”
应声走来一个黑奴,但见体壮如牛,上前搂住王后,倒在草坪上,颠鸾倒凤,云耕雨播,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欢叫声……众男仆及宫女仿而效之,一一相抱,亲吻并抚摸,欢叫声此起彼伏,如此这般,死去活来,一直喧闹到红日西沉……
眼见此情此景,沙赫泽曼心想:“凭安拉起誓,与此相比,我的灾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沙赫泽曼顿感心中忧愁云消雾散,自言自语道:“我的灾难比家兄的可要轻多了!”
自那时起,沙赫泽曼心境豁然开朗,胃口大开,面容很快恢复了原来的红润。
舍赫亚尔打猎回来,兄弟相互一番问候之后,哥哥见弟弟精神振奋,面色红润,吃饭香甜,不禁心中惊喜。他问弟弟:
“我昨天还见你愁云满面,面容憔悴,你今日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原因何在呀?”
弟弟回答说:
“我昨天面色憔悴,的确不错,原因可以告诉哥哥;不过,今日容光焕发的秘密嘛,还求哥哥原谅,为弟不能如实相告。”
“既然如此,能说的就先说吧!”
“哥哥呀,你有所不知:当你的宰相来接我时,为弟十分高兴,立即打点好行装,便上路了。但出城没走多远,我发现要送给哥哥的那串宝石念珠忘在了宫中,于是拨马回返。回到宫中一看,不料见我的妻子正与一黑奴交欢作乐,而且就在我的床上。我一时眼前昏黑一片,怒不可遏,随即拔剑出鞘,手起剑落,将那对狗男女的首级削了下来。之后,我急速上路,来到了哥哥的都城。我刚出门,那婊子就干出这等丑事,真是岂有此理!我想起这件事,便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怎能不面黄肌瘦呢!”
“你怎么现在健康如初了呢?”
“这个嘛,恕弟实在不便实告。”
听弟弟这么为难,舍赫亚尔苦求道:
“看在安拉的面上,你就告诉我吧!”
在哥哥再三哀求下,沙赫泽曼才把在宫中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舍赫亚尔。
舍赫亚尔听后,说:
“我得亲眼见一见!”
弟弟说:
“只要你佯装外出狩猎,然后悄悄回来,藏在我这个房间里,就能看到那番情景。”
次日一早,舍赫亚尔遂令侍从携带着猎具出发了,到城外安营扎寨。
舍赫亚尔独坐在帐中,叮嘱贴身侍卫,不许任何人来见。随后一番化装,悄悄潜回宫中,藏在弟弟下榻的房间。
一个时辰刚过,果见王后在众仆俾的簇拥下步入花园,此喧彼嚣,好不热闹。男男女女一丝不挂,相抱亲吻,云雨相加,好不热闹,一直折腾到红日西沉,与弟弟说的不差分毫。
见此情景,舍赫亚尔不禁魂飞魄散,眼前一阵漆黑,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大一会儿,舍赫亚尔对弟弟沙赫泽曼说:
“我们离开这里吧,再当国王还有什么意思?像我们这样活着,不如死掉的好……我们出去看一看,是否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可怜人吧!”
弟兄俩见解完全一致,随即从王宫便门出去,一时不知该去何方。
二人走了几天几夜,来到一片草地上。那里虽与咸海相临,却见一汪甘泉流淌。二人喝过水,来到一棵大树下歇息。
一个时辰刚过,忽见海水暴涨,顷刻之间,一根巨大黑柱冲出海面,直插云霄,继之朝草地上飞将过来。
弟兄俩见此情景,不禁惊恐万状,连忙爬上树去,观看情况变化。
片刻后,一个妖魔出现了。那妖魔身材高大,膀宽腰圆,大大的脑袋,头上顶着一只箱子,大步登上草地,朝兄弟俩所在的大树走来。那妖魔来到树下,打开一口箱子,从中取出一只匣子,打开匣盖,只见一窈窕女子从中走出,身材苗条,天生丽质,貌美动人,宛如一轮红日,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日出天下白,
黑暗消失尽。
耀目艳阳光,
灿烂照高林。
金龟映苍穹,
玉兔悄匿隐。
万物拜红日,
帷幄下无阴。
眨眼见闪电,
泪落雨倾盆。
妖魔望着那女子,说:
“小娘子,我是在你洞房花烛之夜,把你抢出来的。我太疲劳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说罢,妖魔枕着女子的大腿,旋即进入了梦乡。
那女子无意中朝树上一看,见上面有两个人,遂把妖魔的头移开,站起身来,对舍赫亚尔兄弟说:
“二位下来吧!不要怕这妖魔!”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
“看在安拉的面上,你饶了我们吧!”
女子说:
“凭安拉起誓,你俩赶快下来就是了!如若不然,把这妖魔惊醒,他会把你们杀死的。”
二人一听,胆战心惊,忙从树上下来。
女子走到二人面前,说:
“脱下衣服,和我云雨交欢一场吧!若不听我的安排,我立即叫醒妖魔……”
兄弟俩害怕,周身战栗不止。舍赫亚尔对弟弟说:
“弟弟,你就照她说的办吧!”
沙赫泽曼说:
“我不干……”沙赫泽曼说:“除非你先来……”
兄弟俩相互推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与女子交欢。
女子等得不耐烦了,大怒道:
“你俩在做戏呀!如果不立即脱下衣服,我就让妖魔杀掉你俩!”
兄弟俩因害怕妖魔,只有宽衣解带,分别与女子云雨一番……
事毕,女子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口袋,解开袋口,取出一串戒指,总共有五百七十枚。女子指着那串戒指,问兄弟俩: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兄弟俩异口同声。
“这些戒指的主人,都是趁妖魔打盹儿时,像你们俩一样,与我亲热交欢的。你俩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送给我吧!”
兄弟俩只得从命,摘下戒指,递到女子手中。
女子又说:
“就在我的新婚之夜,这妖魔把我抢了出来。之后,他把我藏在这个匣子里,又把匣子放在这口箱子里,然后加上七把大锁,将箱子沉入波涛汹涌的大海海底。可是,他不知道,一个女人要想干一件什么事,她是从来无所顾忌的,任何力量无法阻挡,正如诗人所云:
切莫信女人,
莫听其诺言!
她们喜与怒,
皆系双唇间。
面浮虚假情,
内心却藏奸。
千万要警惕,
优氏1事可鉴。
可晓魔鬼恶?
倒霉是阿丹2;
正是因妖女,
被逐出天国。”
女子又吟道:
且请止责怨,
爱意增情感。
今我是恋人,
此事不新鲜;
在我之前人,
情景同此般。
眼见窈窕女,
无动乃奇观。
兄弟俩听后,惊异万分,二人相互叹道:
“原来是这样!一个力大无边的妖魔,尚且管不住一个女人,所遭灾难远远胜过我们,何况我们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人呢!这足以使我们感到欣慰。我们何必为那件事难过、忧伤呢?”
二人告别女子,返回舍赫亚尔国王的京城。
兄弟俩进到王宫,将那淫乱的王后及众男仆女婢斩杀一尽。从此,舍赫亚尔国王每夜娶一处女,天亮时即将其处死,不到三年时间,京城居民谈虎色变,民女们纷纷逃离,满城里几乎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供国王虐杀的姑娘。尽管如此,国王仍然命令宰相为他寻找姑娘。
一天,宰相辛苦奔波,四下为国王搜寻姑娘,结果空手而归,不禁惆怅起来,深恐国王怪罪,垂着头回到相府。
宰相有两位千金,个个容颜俊秀,性情温柔,举止端庄,通晓事理。长女名叫莎赫札德,次女名唤杜娅札德。
莎赫札德博览群书,通古博今,熟知历代君王及各民族历史,仅她的藏书就数以万册计。
莎赫札德见父亲闷闷不乐,便问:
“父亲,您怎么啦?您为何满面愁云,无精打采呢?”
她吟诗道:
告诉惆怅人,
忧愁难久长;
此亦像欢乐,
转瞬便消亡。
宰相听罢女儿的话,便将为国王寻觅美女的难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莎赫札德听后,对父亲说:
“父亲,凭安拉起誓,您就把我许嫁给国王吧!要么,我活下去,与国王共朝夕;要么,我就为穆斯林的姑娘们献身,将她们从君王的利剑下解救出来。”
宰相一惊,忙说:
“凭安拉起誓,女儿呀,万万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呀!”
“看来,舍此无路可走!”
“我真担心你进了王宫,会有毛驴、黄牛在农夫手中的遭遇哟!”
莎赫札德问:
“毛驴、黄牛会有何遭遇呢?”
“听我慢慢讲来!”
宰相开始给女儿讲《毛驴、黄牛与农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