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本后,再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1956年7月3日,稻叶绩等335名第一批归国者抵达日本舞鹤港,我记得整个采访中只有说起这段回忆时,老先生才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
在归途的船上,稻叶绩反复地看家里寄来的照片,13年未见,生怕认错了人。下船后一眼认出弟弟,再看旁边还有个姑娘,稻叶绩嘴里说着“我回来了”,就热情地抱了上去,旁边站着的大妹妹喊了一声哥哥,稻叶绩才意识到是抱错了人,把弟媳妇当成妹妹了。
说起回到日本后的生活,稻叶绩说,时隔13年,东京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工作和生活环境也需要去学习适应,甚至妹妹们说他的日语里夹带着中式词汇,怪怪的,听不懂。尽管有各种不适应,稻叶绩说他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最起码活着回来了,而且回到日本后还有家、有家人等着他,和他同船回来的归国者中有很多是无家可归的人。由于日本政府对这些归国者持谨慎观察的态度,他们人还没到家,家人就收到警方的通知,“要注意归国者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从中国回来,受过红色教育的洗礼”。
稻叶绩的战友回到日本后拿不到应有的经济补助,稻叶绩出于热心陪着一起去隶属厚生省的归国者援护局讨说法。没想到不只是他朋友被列为“当地除队”,以逃兵论处,就连稻叶绩自己也在“当地除队”的名单上。鲜红的印章“现地除队(中文:当地开除出队)”盖在他的名字上。稻叶绩说他当时就懵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1956年12月,日本国会的委员会为日军残留问题举行审议会,召唤原第一军司令澄田睐四郎和原参谋长山冈道武在国会接受质询,日军残留者代表也有三人来到国会,稻叶绩是其中之一。审议会上,澄田睐四郎和山冈道武义坚称,“我命令全体人员回国,留下的人是擅自做主留下的”。虽然残留者代表们也说了很多,但是日本政府最终还是采纳了澄田、山冈的证词。
国会审议会之后,愤愤不平的残留者们堵在澄田家门口,终于获准可以选两个人进去说话,其中一人是稻叶绩。稻叶绩说,司令官的威仪依然在,一见面就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直到澄田说出“你们这些人,想要钱的话,可以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写封信,你们去台湾找阎锡山。”稻叶绩说当时就觉得气血上涌,“这是钱的问题吗?你怎么和死去的人交代?”最令稻叶绩愤怒的是,这个人自己先跑了不说,临走还留下一句“我会从日本带两万援军过来,你们坚持住!”欺骗大家继续为战争卖命。
谈话不欢而散,稻叶绩两人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