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县窗花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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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挖掘发现蔚县窗花起源与沿革的四篇笔记

(一)蔚县窗花起源文献挖掘记

2001年清明节后的一天,笔者第一次去天津图书馆,旨在挖掘有关蔚县窗花的资料。

去天津图书馆的念头,纯粹是由一句话引发的。早年笔者在蔚县外贸局调研,外贸局长兼剪纸出口公司经理任德国、蔚县民俗专家田永翔负责接待,在饭桌上,任德国很认真地说,要给蔚县剪纸“立祖”,“祖”就是著名的蔚县剪纸艺人王老赏。田永翔还指名道姓地介绍,县里的某某有两本关于王老赏的书:《民间窗花》和《王老赏的窗花艺术》。“王老赏”“立祖”“两本书”,这些关键词笔者是第一次听到,随之振奋,认为这是事关老祖宗和传家宝的大事,对研究王老赏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天津图书馆历史文献部的读者很多,笔者从上百个图书目录中筛选了《民间刻纸集》,认为它可能有关于王老赏的描述。管理员接过借条,转身进入库房,不过三分钟,封面纸张发黄、书角明显磨损的《民间刻纸集》被递到笔者手中。

《民间刻纸集》正是所求,接下来又找出《民间窗花》《王老赏的窗花艺术》和《王老赏戏曲刻纸》三本,这四本书全是画册。

第二天历史文献部一开门,笔者又去复印全书和拍彩色图片。图书馆里的摄影部是有偿接活,笔者留下回张家口的火车票钱、一碗方便面钱,剩下的100多元全交给图书馆摄影部的王向峰先生。如果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笔者保存的天津图书馆阅览券(2001年4月22日使用)。

很快,沉甸甸的挂号邮件由天津寄到张家口。看着邮戳,他们投递的时日是在笔者离开天津图书馆的第三天。

四本书选印的窗花作品共计188幅,其中花鸟窗花107幅、古装戏曲人物窗花81幅。王老赏原作是另标符号的。

(二)《中国剪纸王》编印记

那次离开天津图书馆以后,笔者有个想法,能不能用新的方法把蔚县窗花四本书的内容汇集保存下来。因为,图书一旦磨损,那些国宝级的资料就会被淹没在岁月里。

最终笔者以张家口市人大代表的身份提出建议,请市政府在财力上给予支持。2006年张家口市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笔者的建议,款项落实了,于是笔者和同事郝志熹约了北京的朋友王健与许涿,一起做这件事。

笔者在张家口市人大机关开了介绍信,又给天津图书馆历史文献部主任写了信,以许涿和王健老师为首,由张家口市民间剪纸研究会的任智广和王新玲陪同,出发到天津图书馆。

许涿老师是《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王健老师是国家贸促会美术编辑,大家保护蔚县剪纸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文献的目的感动了文献部主任和摄影部的同志,他们全力支持,分文不取。图书管理员拿出了蔚县剪纸艺人王老赏的所有历史文献,这些文献默默“服役”了50多年,封面、封底和内页已经严重破损。

许涿老师支起相机、三脚架,逐页翻拍,他决意最大限度地保留原书的内容,水顾不上喝,饭顾不上吃,连续作战拍回了电子版,逐页数下来,一页不差,每一页都清清楚楚。这等于完成了计划中的《中国剪纸王》一书的基础工程。

笔者必须把四本书的版权问题搞清楚,不能因侵权而产生“后遗症”。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张扬处长电话答复,出版社1954年出版的图书,还没有版权一说,所以不存在侵权。还答复,出版社的傅扬先生1954年确实编了《王老赏的窗花艺术》一书,后来调到广州市,可能是在广东人民出版社;笔者再向广东方联系,答复傅扬先生故去后,再没有了傅扬亲属的下落。撂下电话,笔者心中涌出一股股哀思。

再联系温州古塞先生家,他的夫人吴秋萍女士答复此事由女儿吴爱苗接洽。女儿懂得保护父亲的权益,几个回合下来,事情一度搁浅。笔者重新分析,发现她可能误解我们是想要以此赚钱。于是,笔者请张家口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出具了介绍信。最终,形成了正式的文字协议,她只准许我们使用一次她父亲的书,即《民间刻纸集》《王老赏戏曲刻纸》。待到《中国剪纸王》出版后,无偿寄给她300本。

接下来一顺百顺,《民间窗花》的编者佟坡有五个孩子,他的长女佟帆答复:“双手赞成老贺把爸爸的《民间窗花》编入《中国剪纸王》,这种书市场上不会有几个人买,只能是你们贴钱做事。”她弟弟佟小马赶到张家口市人大常委会见到笔者说:“信得过贺大哥。”

谈好了版权事宜,出版《中国剪纸王》后续主要的任务就是排版,王健老师坐在北京精美彩印公司的平面设计人员旁边,一页一页地给予指导。半个多月,电子版的《中国剪纸王》排版完成。笔者和任智广进京,住在印刷厂附近的旅馆,起早贪黑,进行电脑校对,从封面到封底,每一页的图文都撩动心田。其后又请张家口市第十一届人大常委会主任张宝义和中国民协原秘书长向云驹为《中国剪纸王》写了序言,他俩的序言字字珠玑,给足了分量,给足了风光。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中国剪纸王》问世了,赶在2006年“中国文化遗产日”的前一天。笔者一行赶到北京展览馆附近的书库拉书,恰好书库附近有邮局,先给向云驹快递了两包,紧接着大家驱车直奔蔚县。

张家口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带队出席了《中国剪纸王》一书的首发仪式。

从笔者2001年4月在天津图书馆挖掘发现王老赏历史文献,到2006年《中国剪纸王》出版,五年的岁月,大梦成真。现在,《中国剪纸王》已经是天津图书馆和国家图书馆的珍贵藏书,还获得了张家口市政府颁发的著作二等奖。

时任中国民协党组成员、秘书长向云驹先生为《中国剪纸王》所写的序言手迹。

《中国剪纸王》序言敬录,由张振刚先生书。

(三)周瑶先生窗花原作发现记

南张庄的周琴先生平易近人。笔者第一次拜访他时是在他的旧院子,当地老百姓称之为东正房里,第一次见面他就给笔者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拿出的蔚县剪纸色盒,是名副其实的蔚县剪纸珍稀遗存物。那是他姥爷(周瑶)健在时的工具和颜料,也是王老赏跟着他姥爷学徒时共用过的。

周琴先生在他家里讲述他的姥爷周瑶的窗花。左起周泉、贺宝贵、周琴、郑玉君,由任智广先生摄影。

周琴先生赠给笔者周瑶的剪纸作品,令笔者非常惊喜。因为笔者已经不再收藏蔚县剪纸,此前的所谓收藏全部送出去了。

面对这些珍贵的剪纸,笔者一边不动声色地和周琴先生聊天,一边思忖这些剪纸对笔者挖掘蔚县剪纸遗存物有何意义,以及怎样回报周琴先生。

后来笔者在致周琴先生的信里写道:

周琴先生:

您好。14号那天,我和任智广先生在您家采风,收获之大出乎意料。比2001年在您家的几次采风了解到了更多的重要内容。您所讲述的经历,您在几个剪纸厂的经历,您的家史,您过继给您的姥爷,从外孙转身为孙子而改姓周,您无偿送给我们的六张周瑶先生的作品,周瑶先生与王老赏先生之间的关系,王守业与张苏(张苏,1901—1988年,蔚县人,曾任察哈尔省主席)结拜为弟兄的往事,等等,我们会抽出时间详细整理,并再回南张庄同您核实,以确保真实性、可用性。

另,再见面时,我们会做好看望您的准备,此次因临时动议,下次一定把尊重和感谢您的心意补上。

再颂冬安。

贺宝贵 任智广

2010年11月19日

这是目前笔者在南张庄发现的“辈分”最高的剪纸,也是具有进一步研究价值的剪纸。周瑶剪纸为我们提供了研究蔚县剪纸的又一个视角。

(四)蔚县窗花起源旁证资料搜寻记

搜寻旁证资料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证据,进而用以证实蔚县窗花的起源,避免孤证。

首先是确定搜寻旁证的渠道,一是继续从天津图书馆查阅资料,或者从各大书店查阅。二是在蔚县本地采访。这些办法可以最大可能地见到实体书、实体物证、实体遗存物。事实上还真寻找到了一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笔者先后购买了一批书籍,其中多多少少有些旁证和参考价值。包括吕胜中教授的《中国民间剪纸》《再见传统》,孙建君研究员的《中国民间戏曲剪纸》,潘鲁生教授的《中国民俗剪纸图集》,陈竟教授的《中国民间剪纸艺术研究》《中国民俗剪纸史》《巧剪礼品花》,王伯敏教授的《中国民间美术》,靳之林教授的《中国民间美术》,张道一教授的《中国民间美术词典》等。

笔者走访了张家口、石家庄、北京和天津等地书店,翻阅可用作参考的资料。包括张家口至善街的桥西新华书店、桥东的东河沿新华书店、公园路的“青年书店”,石家庄的河北省作协书店、河北省政协书店、石家庄火车站对面的“图书大厦”,北京的王府井书店,天津的图书大厦等。翻阅到重要资料即抄录下来,回家后录入电脑。笔者先后抄录了薄松年教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沈之瑜(上海博物馆原馆长)的《剪纸研究》,田永翔的文章《蔚县窗花的美》《蔚县窗花的历史沿革与艺术特色》,陈志农教授的《剪纸艺术漫谈》,王树村研究员的《剪纸艺术发展举要》等。

《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有王老赏词条。

笔者在蔚县本地采访遗存物实属下了笨功夫,多亏剪纸朋友的友善理解和鼎力支持。老一辈知情人,特别是知情的剪纸艺人,绝大多数已经过世。但是天道酬勤,笔者从南张庄周锡先生的口述资料和后来在蔚县财神庙见到的功德碑碑文上,得到一些旁证线索。这是人证、字证与遗存互证的线索。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出版的剪纸画册中,王老赏画册占的比重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