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禁
审判之后,哈钦森被判驱逐出境,但因为她怀孕,又时值严冬,所以暂缓执行。她被软禁在离家两英里的罗克斯伯里镇。
在软禁期间,虽然她被禁止与人讨论她的思想,但显然她仍在继续给当局制造麻烦。温斯罗普写道:“现在,她和所有的访客讨论她的思想,因此她的思想广为传播,不仅在她原来的追随者中生根发芽,他们中不少人现在也开始提出问题,而且长老们发现,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深受影响,使得他们不得不在私下以及公开场合对哈钦森大加挞伐。”
牧师们决心要矫正她的想法,因此常常来拜访她,甚至比她的家人见她的次数还要多。每周起码有一次,一个或几个牧师会来见她。其中包括她最强硬的对手托马斯·韦尔德,哈钦森被软禁在此就是他的主意,他还指派他的兄弟约瑟夫·韦尔德来看管哈钦森。其他经常来的牧师还有托马斯·谢泼德、休·彼得、约翰·埃利奥特,埃利奥特住在罗克斯伯里,所以常常一周来访好几次。在此期间,牧师们还在继续收集她的错误言论,并相互作证,用于开春以后的最后审判,届时她的错误将达到30处。除了这些力图将她定罪的牧师们,哈钦森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她被从人群中隔离出去,就像是一种传染源。对此,她并不陌生,她的父亲在被审判后的三年中被软禁在家,就是如此被隔离。
在哈钦森夫人被软禁期间,哈钦森先生和其他几位朋友、支持者共18个人策划了罗得岛殖民地的建立。首先他们确立的原则就是:“在本殖民地,只要遵纪守法,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因宗教原因,被妨碍、惩罚、打扰或质疑。”
1638年春天的审判很有意思,科顿此时已经归顺殖民地当局,所以对哈钦森的审判主要由他来主持。实际上,除了科顿,其他人在神学知识,尤其是聪慧程度上很难与哈钦森匹敌,于是就出现了很诡异的局面:两个人在教堂开始当众讨论起艰深的神学问题,就好像过去20年来他们常做的那样,别人很难跟上他们的思维。唯一不同的是,过去20年,哈钦森都谦卑地追随着科顿,向他学习,从来没有挑战过他的权威。但现在不同了,以前以疑问、请教方式出现的问题,现在哈钦森以笃定而自信的方式提出,不再需要科顿的加持。当科顿背叛了他们的信仰和友谊之后,哈钦森在才智上已经无需再自掩锋芒。一个冬季过去之后,她的孤立无援反而促使她在思想上更为成熟和独立。她早已知道,除了上帝的指引,并没有任何尘世的权威可以让她屈服。科顿的软弱只会使她更为坚定。她跨越了科顿始终不敢,也一直阻拦她跨越的界线:她坚信,信仰的本质,是个人与上帝之间的交流,是流动的思想,与教会无关,与牧师们无关,甚至与圣经上一成不变的文字也无关。监禁她的身体,反而使她的思想获得前所未有的自由。此时的哈钦森,真正成为了一个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