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旧时书
......
“如何？”
“好吃！谈师兄的手艺也太好了！”
坐在石椅上，徐天材舔舔手指，脸上满是意犹未尽。
若不是旁边的净坛一直死死盯着他，他都想厚颜再找谈夏多讨一块了。
谈夏略略沉默，委婉补充道，“……我是问效果。”
被谈夏单手镇压着的净坛，一边啃着嘴边的大饼，一边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啊？哦哦，”徐天材脸色腾的一下涨红，“效果，效果我感觉一下……”
说着，他连忙闭上双眼，催动《青城洞天紫薇经》，感受体内灵力运行。
不到半晌，他兴奋地睁开眼，道，“谈师兄，有效果！”
谈夏微微颔首。
从修行时间长度与修为进境来看，徐天材的天赋与他相差仿佛。
而松香饼的配方，谈夏一直用到了突破养气境三重，才彻底失去效果。
虽然制成食物后，药效有所流失，又被他克扣了灵石粉末，但徐天材现下也才养气境一重，总还是有效果的。
“有效果就好。”
等着净坛将最后一口松香饼咽下，谈夏拍了拍它的脑袋，对徐天材道，
“那接下来，就辛苦师弟带我去一趟李云青协使的生前居所了。”
“是！”擦去嘴边的饼屑，徐天材慨然应道。
……
作为青月观的前任镇守协使，李云青与谈夏待遇仿佛，同样居住于观中的一处单独院落
——云霭轩。
但在其突然亡故之后，云霭轩就冷清了下来。
推开院门，谈夏踩着落叶进了院落之中。
看着身边少年低沉的神色，谈夏问道，“徐师弟从前常来李协使这边？”
“是，李协使在观中负责教导我们这些修为尚低的弟子，”徐天材的声音变低了些，“我是一个月前突破养气境的，直到出关才知道李协使已经仙逝亡故。”
“原来如此。”谈夏默默点头。
没再多问，谈夏拾级而上，推开了李云青房间的门。
房间中布置简单，只有最基本的陈设，就连点缀用的几株绿植，也早已枯萎。
木质的桌椅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没有急着动手，谈夏细细观察着屋中的陈设。
一旁的徐天材忍不住轻声问道，“谈师兄，李协使的死真的有蹊跷吗？”
“或许。”
“那……我们不应该从尸身查起吗？”
“应该，但李协使的尸身，已经被很多人查过了。”
李云青亡故，尸身定然是所有人目光的聚集之处。
在谈夏到任之前，就已经被查验过好几次，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即便谈夏自认心思缜密胜于常人，也并无自信能通过查验尸身找寻到突破口。
“哦……”徐天材似懂非懂。
没有继续为他仔细解释，谈夏的目光落在了一处高大书架之上，眉头皱起。
从陈设来看，李云青是个不重享受之人，屋中桌椅都是青月观标配，与谈夏梧桐小轩中的并无不同。
唯有这处书架，似乎是用洛国这边特产的一种一品灵材石铁木所制，以坚硬难以摧折著称，价值不低。
走到近前，他按着某种顺序尝试性敲击了书架上的几处
……无果。
谈夏没有放弃，机关设置本就繁杂多变，他又不曾修习过什么灵目天眼神通，怎么可能一次尝试就获得成功。
脑海中掠过外门经阁中记载的几种常用机关设置，谈夏按着常见程度从高到低一一尝试。
终于在第五次敲击时，随着嘎吱一声，书架侧边的一处移出了一处空当。
谈夏伸手，从中取出了一册纸书，随手翻开。
徐天材抱着净坛。
从进了院落之后，这家伙就一直有些莫名的焦躁，谈夏不得不将它交给徐天材暂时“看管”。
旁观了全程，徐天材心中惊异，好奇道，
“谈师兄，这是什么？”
他跟着观中的师兄，偷偷去过几次阳城的酒楼吃酒，记忆最深的，就是说书人口中那些令他如痴如醉的修仙故事了。
按着从那些故事中得来的“阅历”，徐天材觉得这本书册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神功密册了。
说不定比青城仙宗的至高功法都要神秘厉害！
谈夏先扫了扫旁边木椅上的灰尘，坐了下来，然后才抬起头答道，“李协使的日常随手记录……你怎么了？”
徐天材像被破了一盆冷水，连忙道，“没有没有。”
谈夏疑惑地看了他两眼，才重新将心神放到手中的书册之上。
从第一页的记载来看，这应当是李云青来到洛国之后的修道生活记录。
【三月，初九日，雨】
【来到洛国已一月有余，观中师兄师姐宽容友善，困顿抑郁稍减】
【只遗憾修道十余年，终未能入内门，愧对外门长老教导，有负宗门收养抚育深恩】
【六月，初二日，万里无云】
【今日，与观主师兄一道，前往河阳城寻找修道种子，心有触动】
【离开翠微峰时，陈长老教导我，离开山门，并非我道途与人生的终点，失守道心才是】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六月，十五日，晴】
【向观主师兄请求担任观中教导之职，获允】
【九月，初五日，晴】
【教导观中年幼弟子，重拾修炼】
【三月，十二日，雨】
【突破养气境九重。同日，观中有弟子突破至养气境，不胜欣喜】
……
谈夏一页一页翻动着。
纸上字迹所承载的，是一位普通青城弟子的一生。
李云青不是天骄道子，幼年失孤被青城仙宗收入门中，三十余岁未能入洞明境，被派往洛国。
此后的三十余年，他日复一日进行着自己的修行，日复一日为青城仙宗培养后进弟子。
不求荣华富贵，不曾争权夺利。
谈夏默默翻到了书册的最后一页。
【六月，十日，雨】
【居洛国三十余载，终至养气境十二重楼巅峰，临近洞明】
【本该欣喜，心中却多了些遗憾】
【半年前，陈长老于门中仙逝，终于还是未能让他见到我晋入洞明境】
【年岁一大，总爱追忆往事，翠微峰、青竹酒、云台崖……原本模糊的记忆，如今却这般清晰】
【六月，十八日，云】
【洛城中众好友来访，赠我贺礼，记之，来日还礼：徐克礼，二品灵草三株；岑元，静心灵植一株……】
谈夏合上书册。
窗外天色已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