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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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围剿牙什

张作霖转身率巡防营返回到草原。趁官军远赴索伦山围剿陶克陶胡,草原上又新堀起一股马匪,首领叫牙什。

一九零八年,陶克陶胡丶白音大赉被张作霖撵到索伦山,洮南府刚刚安定一阵,又陷入恐慌。牙什率领五百多名马匪,突然侵袭洮南府。

马匪一人两骑,来去如风,神出鬼没,飘忽不定。连续抢掠洮南府的许多村镇,洮南府知府孙葆瑨日夜焦虑,请求东三省总督徐世昌调张作霖再入洮南府。

张作霖刚刚击败陶克陶胡,接到徐世昌的命令,放下搜索陶克陶胡,奉调率巡防营驰往洮南府。刚来到洮南府地界,便接到急报,牙什正沿着洮儿河西岸抢劫,驻扎在查干茫哈。张作霖顾不上休息,率巡防营直接奔向查干茫哈。

牙什在洮儿河西岸已经活动半个月了,沿岸的村屯都被掠夺一空,抢来的财物都被运走,牛羊猪赶走。马匪自己把抢来的财物装满马车,赶上马车向远方山里走去,成群的牛羊猪也是马匪自已赶走,村民们谁也不知道马匪去哪了。

牙什抢了十来个村子,运走几十车财物,三千多只羊,一百多头牛,一百多头猪,心里很得意,这次出来收获颇丰,足够营地一年消耗了。

牙什率马匪闯进查干茫哈,准备歇上一阵再回营地。牙什不在乎洮南府警察局那一百多名警察,对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屑一顾。

查干茫哈街中央,有一栋全屯唯一的青砖围墙院套,院子里有三间大瓦房。房子主人叫胡吉格尔,是札萨克图王旗的牧丁,乌泰王爷放荒招垦占了他的牧场,他领了三十垧荒地,开垦种地,转身做起了农民。成了屯子里的富裕户,盖起了瓦房。

屯子里的村民也都是由牧丁改做佃户,有的做了耪青户。放荒招垦让牧区急剧转向农区,草原居民迅速分化,那些头脑灵活,又肯吃苦的看明白了弃牧就耕才能在本地呆下去,也去领了几十垧荒地,攒起了几分家业,盖起了三间瓦房,成了富户。

脑袋慢的,学不会种地,把领来的荒地卖了,成了落套户。屯子里舍不得羊群牛群的牧丁迁向了偏远的北方。又有好吃懒做的二混子,总想不劳而获,掠夺别人财物。二流子趁乱世成了欺男覇女丶横行霸道的地痞。有的投奔了马匪。

查干茫哈屡次遭马匪抢劫,胡吉格尔积攒的家产早已经被抢光,只剩这座院套和三间瓦房。牙什带人闯进查干茫哈,看中了胡吉格尔的三间大瓦房,把胡吉格尔一家赶到羊圈,自已住了进去。

装满抢来财物的马车昨天就走了,抢来的牛羊猪昨天也赶走了。牙什让手下悍将黑虎率马匪们跟马车回营地,自已带了三十多人住进了屯子。他还要再抢几个屯子。早晨起来,牙什把胡吉格尔和他老婆叫来,让他们杀羊,牙什顿顿离不开手把肉。

牙什坐在炕桌前焦急地等着吃肉。牙什迷缝眼,扁平脸,高颧骨,宽颊团颏,双耳招风,肚大腰圆。这个人不鲁莽,狡黠阴险,做事细致周密,颇有谋略。善于交际,灵活机敏,又胆大妄为,凶狠残忍。看人时眼神游离闪烁,好象时刻在算计。

牙什出身土匪世家,他的父亲叫张保,是热河巨匪。娶了一位蒙古姑娘,生下牙什。母亲带他住在突泉县宝石屯。牙什自幼顽劣粗野,蛮横霸道,横行乡里。结识了乡间恶少沙各得丶二合谋丶西里巴丶陶克陶,这几个无赖纠聚结帮,抢劫溃兵枪马货币,截杀无遗。后来叠次击死俄人,惹下大祸,畏罪迁至洮儿河东岸。

牙什为寻求保护,拉拢札萨克图王旗的贵族大户,结识了朋苏克巴勒珠尔,阜徳胜。还托蒙古族大户王殿魁贿赂沈阳黄寺,充当了庙丁。

有了这些人的保护,牙什更加肆无忌惮。当时草原上对招荒放垦物议汹汹,抗拒活动此起佊伏,牙什借抗垦名义带人拦路抢劫,成了"穿帐子的(截道的小匪)",在嫩江西岸到洮儿河一带拦路抢劫截杀带着银子来领荒的垦荒户。

许多闯关东的垦荒户被牙什截道杀害。嫩江西岸人人生畏,避之不及,成了鬼域。千里沃野冷清萧条,荒芜惨淡。

牙什出道就是货真价实的马匪。清廷孱弱无能,对牙什横行乡里无可奈何,一九零四年,用洮南府巡警总理巡长的位置笼络牙什,希望牙什能有所收敛。牙什反借此位置做大起来。

牙什正等的不耐烦,跑回来一个派出去的探子,慌慌张张向牙什报告:"老大,张作霖找上来了。"

牙什迷缝着眼睛问:"离这多远?"

探子回答:"顶多有二十里。"

牙什不在乎地说:"慌啥?老子还没吃上肉呢。张作霖是草原上的鼹鼠,瞎眼一抹黑,看不到一步远。找不到这里。"端起马奶酒,一仰脖,喝下去半碗。太阳升起半杆高,胡吉格尔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手把肉,牙什抓起一块大嚼起来。

又回来一个探子,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张作霖距屯子不到十里了。"

牙什嘲笑说:"张作霖的鼹鼠瞎眼看不见查干茫哈,老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又拎出一块羊尾,用蒙古刀削着吃了起来。

探子趴在山坡的草丛里,紧张地看着官军向查干茫哈走过来,走到距查干茫哈三里地的三叉路口,拐向了另外一个屯子尼玛套布。探子跑回来告诉牙什。

牙什哈哈大笑,扔下羊尾,把蒙古刀在裤子上蹭了一蹭,插回刀鞘,挂在腰带上。站起来说:"走,沿着张作霖来路再砸几座窑,让张作霖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

张作霖率官军经过尼玛套布,又向前走去。正行进间,洮南府派人追上张作霖,来人气喘吁吁地告诉张作霖,牙什正在尼玛套布抢劫。张作霖率巡防营星夜掉头赶回尼玛套布。

进入到屯子,只见屯子里家家门破窗毀,箱开柜倒,如洪水进屯一般,一片狼藉。村民们凄凉惶恐,战战兢兢地蹲在街上。牙什已经抢劫完尼玛套布扬长而去。

张作霖正在懊丧,又接到急报,张作霖过来时沿途经过的几个屯子也进了马匪。张作霖率巡防营调转马头又向回跑,到了这几个屯子,只看见正在街道上啼哭的村民,屋子里抢劫一空。牙什已经带上抢劫的财物远走高飞。

张作霖在草原上追踪牙什,撒出探子四处打探,下令寻到踪迹即刻追击。寻找半个月,牙什倏现倏隐,神出鬼沒。张作霖愁闷不已。找不到巢穴,无法清剿马匪。

张作霖在草原上乱撞时,牙什正悠闲的在营地里吃手把肉喝奶茶。牙什占据了崇山峻岭中的靖安县七十户。

七十户是土默特丶敖汉丶喀喇沁北迁移民聚集的屯子,为逃避金丹道,卓索图移民北迁到札萨克图王旗。乌秦放荒招垦,留下北迁移民垦荒种地,聚集了七十余户,便叫七十户。这一带是方园千里的浅山丘陵,群山交错纵横,沟壑曲折盘绕,牙什隐藏在里面,如同大海里沉下一粒沙子,无声无息。

七十户位于洮儿河东岸,背靠莽莽群山,面朝宽阔的洮儿河,牙什依托滾滾的洮儿河修建了营盘。围绕营盘堆砌一圈土墙,土墙每隔一段修建一座炮台。土墙外挖了一丈深的壕沟,引洮儿河水灌进去。

牙什还把营盘周围方园十里的村民驱赶走,拆毁村庄,不许村民耕地,强迫村民搬出这个区域,形成一个无人区。

又在通往七十户的道路上沿途设关卡,关卡绵延十里之遙。除了马匪,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个区域。牙什的营盘成了一个迷,谁也不知道确切位置。

白音大赉被张作霖打散后,在索伦山里藏匿了一阵子,耐受不了山里的孤寂清苦,又没吃没喝,偷偷潜回草原。投奔了牙什。

白音大赉见到牙什,左手抚胸,微微弯腰,对牙什说:"天冷了,老虎也要躲在树洞里避寒。天热了,狮子也要到大树底下乘凉。我累了,请让我在你的羽翼下歇息吧。"

牙什也微微弯腰,对白音大赉说:"狮子和狮子在一起,狮群会变得更加强大。欢迎你受伤的狮子。我会帮助你疗好伤,让你重新强壮起来,继续在草原上怒吼。"

牙什容留了白音大赉,让白音大赉守卫东北要道。白音大赉率人来到东北要道,修建了一道栅栏,一头连接到山上,一头连接到河边,阻断了通向七十户的通道。在道路上修建了路障,设了路卡,安排马匪日夜值守。

白音大赉又派人招集旧部,手下悍将白音包勒格丶巴特尔闻讯带人赶来,招聚了一百多名马匪,白音大赉在路旁修建了营盘。与牙什大营互为倚角。

白音大赉又率马匪去草原掠马抢粮,搜寻枪枝弹药。砸响了几个大窑,抢回来牛羊马匹,粮食草料,枪枝弹药。白音大赉又还阳了。

找不到牙什老巢,张作霖追赶牙什丶白音大赉到处扑空。马匪常常象风一样倏然而至,抢完就跑,等官军赶到,马匪早已经无影无踪。马匪行踪飘忽不定,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有时就在脚前脚后,官军眼睁睁看着马匪消失在视线。就象在戏弄官军。

张作霖率官军在草原上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疲于奔命,累得疲惫不堪。军粮还接继不上,士兵们只好饿肚子。牙什和白音大赉却早已经回到营地杀牛宰羊,猛吃海喝,养精蓄锐。

洮南府东北方有一座小镇,叫敖力不皋。敖力不皋有一大家,财东叫陈宝泉,有上万垧土地,在洮南府街上和周围镇街开了许多烧锅和当铺。敖力不皋街里有他的一间烧锅,这间烧锅有一眼深井,井水清冽甘甜,酿出的烧酒醇厚浓香,绵软悠长,喝一顿打个嗝,回味甘甜。百八十里的村屯都来买陈家烧酒。

牙什丶白音大赉也谗涎欲滴。找个张作霖不在附近的机会,率马匪奔袭了敖力不皋。

敖力不皋也是喀喇沁丶土默特丶敖汉北逃蒙民聚集的屯子,后来又迁进来一些闯关东的山东人。屯子村民来源杂乱,没有建立民团。牙什丶白音大赉率马匪没有遇到一点抵抗,就直接闯进敖力不皋。

砸开这座肥窑,马匪们在街上嗅到了酒香,直奔酒坊。从酒窑里搬出烧酒就开始猛灌。整整喝了一宿。一个个醉眼迷离,眼乜嘴斜。

有一个村民趁马匪们都醉成一团,偷偷跑出敖力不皋,骑马直奔洮南府报信。洮南府知府孙葆瑨接到信息,连忙问张作霖的行踪。知道张作霖还在远处,几天也赶不回来。就把城里的一百多名巡警派出去解救敖力不皋。

巡警马队奔到敖力不皋,小心翼翼地搜索着进镇。镇里不见马匪身影。巡警马队一直搜索到酒坊,只见院子里的草地上,台阶上都是马匪,有的捧着酒桶,有的端着酒碗,还在醉醺醺地灌酒。看见巡警走进院子,坐在地上,朝巡警狂笑。巡警举枪射击,才一轱辘爬起来,哆哆嗦嗦举不起枪。

牙什和白音大赉摇揺脑袋,清醒了点,抓起枪反击。巡警从未经历过战斗,牙什和白音大赉枪一响,巡警全躲起来了。牙什和白音大赉边开枪,边对马匪喊叫:"快上马,冲出去。"

牙什和白音大赉也不知道来的是巡警,催促马匪上马。马匪趔趔趄趄爬上马背,冲了出去。扔下十几具尸体。

张作霖见再这样下去官军就被拖垮了,找不到马匪巢穴,张作霖苦闷不已。只有派人打入马匪,把情报送出来。派谁好呢?进入马匪巢穴如进虎口,生还渺茫。而且要熟悉马匪黑话,熟悉江湖人情世故,最好就是江湖中人。

张作霖寢食俱废,冥思苦想,猛然想到八角台好友安吾能。安吾能是张作霖结拜兄弟,江湖上慷慨豪侠之士,长得宽额准隆,眉宇疏朗,目光冷峻刚毅。身材魁梧,自幼学得一身武艺。牙什手下鲍老疙瘩曾经是安吾能家的佣人。借用这层关系,安吾能可打入牙什大营。

张作霖下了决心,给安吾能修书一封,上面写道:"兄弟遇难,速来。"

安吾能接到张作霖的信,就想到了张作霖想要他做什么。安吾能杀了一头牛,三只羊,遍请亲朋好友。

在宴会桌上,酒过三巡,安吾能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冷峭地对大家说:"兄弟有难,邀我前去相助。做人当以义字为先,兄弟情谊,生死不辞,就是油锅也要跳。此行生死难卦,若我回不来了,请亲朋好友顾怜我的家眷。两个犬子年纪尚幼,还望各位眷顾,助他们早日成人。我吾能在此先给各位行礼了。"说着下拜。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凄怆悲凉。

安吾能昼夜躜行,来到张作霖军帐。张作霖把结拜兄弟们找来,天天设宴陪同安吾能。连续五天只字不提。安吾能有些忍不住了,这天又设宴陪同安吾能。三杯酒后,安吾能站起来说道:"兄长找我来军营,必是有难事要我去做,是不是事情太险和我开不了口?我兄有难弟当万死不辞。就是闯马匪大营也不在话下。"

张作霖说:"正是请我弟去牙什大营卧底。牙什狡猾多端,草原漫无边际,牙什行踪鬼诡飘忽,追截围堵都抓不住他,每次围剿都让他遛了。只有把老窝给他端了,才能连根拔掉,绝此后患。此行风险太大,不忍和我弟相商冒此风险。"安吾能慨然应诺。

隔日,安吾能便启程前去寻找鲍老疙瘩。张作霖率众把兄弟送安吾能到洮儿河边。洮儿河岸晨风萧萧,芦花飘摇,冷雨淅沥,战马嘶鸣。凛冽寒风中,安吾能接过张作霖递过来的一碗白酒,一饮而尽。张作霖和众把兄弟也端起酒碗,仰头喝干。众人亮碗底,把酒碗摔在地上。

安吾能双手抱拳,对张作霖和把兄弟们一拱,慨然说道:"男人立身当无愧于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披肝沥胆,马革裹尸,不可辱兄长重托。只是我去后,兄长和各位兄弟善待我家,不知能否?"

声音高昂,裂帛刺空。张作霖和众把兄弟泪盈眼眶,点头应允。安吾能翻身上马,飘然而去,一骑绝尘。张作霖望着渐渐消散的烟尘,潸然泪下。

安吾能找到过去的佣人鲍老疙瘩,鲍老疙瘩领安吾能找到牙什,牙什狐疑地问:"你是富裕人家,家大业大,怎么也投奔我们?"

安吾能说:"您是草原上的狮子,世道太乱,跟在狮子后面那些野狼就会远远的躲开。不找靠山怎么能保住家业呢?跟着你还能发财呢。"

牙什得意地笑了,说:"我正在招揽天下英雄,你留下吧,跟我一起称霸草原。"

安吾能留在了牙什大营。每日轮值守关卡,跟着牙什出去抢劫。趁机画了一幅营地地图。

安吾能怕纸沾水损坏,准备把地形图画在油布上。安吾能见蒙古包里没人,悄悄钻进蒙古包,掏出一块油布,铺在桌子上。蒙古包外有人喊他,安吾能出包观看,是牙什派人来叫安吾能和他出去抢劫。

安吾能捂着肚子叫疼:"哎哟,哎哟,疼死了。"装出疼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来人看安吾能疼的死去活来,便回去报告牙什。牙什没再找安吾能,带着马匪走了。

安吾能见牙什走远了,一轱辘站起来,钻回蒙古包,趴在桌子上画地形图。安吾能没注意鲍老疙瘩也没离开营地。鲍老疙瘩长的豚头鼠目,贼眉鼠眼。是个奸诈屑小,阴险诡诈。他从蒙古包路过,朝里面撇了一眼,看见安吾能正趴在桌子上画什么东西。

鲍老疙瘩伸头一看,安吾能正画地形图。鲍老疙瘩心里一沉,躲在蒙古包外的勒勒车后面悄悄察看安吾能。

一会儿,安吾能从蒙古包里走出来,到马棚里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向营地外驰去。

鲍老疙瘩见安吾能一看来人走了,马上肚子就不疼了,躲到蒙古包里画地形图。又骑马奔向营地外,更觉得害怕,便悄悄跟了上去。安吾能走出营地,便骑马上山,绕开关卡。

鲍老疙瘩看明白安吾能要跑,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安吾能是鲍老疙瘩带进营地的,安吾能要跑了,牙什就会震怒。牙什把营地方园十里的村民都撵走,就是防止暴露营地的位置。安吾能跑了,营地的位置很可能暴露,牙什绝不会放过鲍老疙瘩。牙什极其残忍,会砍了鲍老疙瘩的头,还要大卸八块。

鲍老疙瘩想到这里,吓得脑门子出了一头冷汗,尿顺着裤腿流了出来。他顾不上裤裆湿冷,知道自已不是安吾能对手,纵马跑去追牙什。撵上牙什后结结巴巴地对牙什说:"大,大当家的,安吾能跑了。"

牙什一听顿时暴怒,凶狠地嚷道:"安吾能是卧底,快跟我回去,一定追回安吾能。让安吾能跑出去营地就暴露了。"调转马头,率马匪往回跑去。

安吾能骑马爬山,速度不快。牙什沿着道路往回跑,远远地看见山坡上有人骑马在向营地外走。牙什率马匪围了过去。

安吾能正在山坡上奔走,看见山下牙什率马匪散成包围圈,向自己围了过来,知道自已暴露了。安吾能知道牙什极其残忍,被马匪抓住必被杀死分尸。自己的尸体会被送给张作霖。当下钻进树林,跳下马背,咬牙用匕首把腿肚子豁开,把地形图塞了进去。拣起一根木棍,拄上走到树林外,持柱而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牙什率马匪走近,安吾能朗声说道:"当不辱吾兄之托,死得其所,痛快,痛快。"仰天大笑。

牙什脸庞扭曲的象魔鬼,挥刀向安吾能砍去。安吾能引颈就戮。马匪一拥而上,安吾能被砍成八块。牙什尤愤恨不已,咬牙切齿地下令:"把碎尸都装进口袋里,给张作霖送去。"

清晨,张作霖大营附近驰来几匹马,骑手没下马,走到树林旁,向树上挂了一件东西,转身驰走。官军远远望见这些人往树上挂东西,便骑马奔了过去。跑到跟前,来人已经跑远了。

树上挂的是布袋,官军摘下布袋,带到张作霖跟前。张作霖下令解开,布袋里赫然露去几块尸体。张作霖扒开尸块仔细辨认,突然变貌失色,这是安吾能的尸体。安吾能被分尸成八块,惨状不忍卒睹。张作霖悲悽哀绝,涕泪滂沱。

张作霖痛哭一场,令官军清洗安吾能尸体,他要厚葬把兄弟。安吾能遍体鳞伤,官军仔细清洗,突然发现尸体腿部有一道伤口,清洗伤口时发现里面藏了一块油布。展开油布,是手绘的一张牙什营地的地形图。

张作霖捧着这张地形图嚎啕大哭,晕倒在地。张作相等众人赶紧上前叫醒张作霖,张作霖醒后愈加悲伤。伊人昨日尚在,今天阴阳相隔,安吾能音容笑貌仍在眼前。张作霖幽咽惨恸,泣不成声。

一九零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午夜时分,张作霖集合二千官军,分兵四路,沿着安吾能留下的地形图指引奔袭牙什大营。张作相率部先袭击驻守东北要道关卡的白音大赉营地。

白音大赉和他的一百多名马匪喝了半宿酒,正在营盘里酣睡。马匪不相信张作霖能找到这里,都很放松地睡觉,关卡上只有两名马匪值守,也都躲在栅栏根底下打盹。

暮色苍茫中,张作相率马队疾风般驰到关卡,值守马匪听到马蹄声,起身察看。张作相已经驰到,挥马刀左右开弓劈下,两名马匪应声倒地。官军下马搬开路障,大队官军冲向营盘。正在堡垒里酣睡的马匪惊醒,乱作一团,蜂拥着向外挤。官军马队举枪齐射,马匪纷纷中弹倒下。

白音大赉丶巴特尔丶白音包勒格见状向堡垒后窗逃去,踹开后窗钻了出去。趁乱逃出营盘,钻进树林。

张作霖率大队官军穿过白音大赉营地,朝牙什大营奔去。牙什已经被枪声惊醒,驱赶马匪上土墙,凭靠土墙向外射击。马匪枪枝老旧,火力稀疏。官军马队直冲过来,跃过土墙,抽出马刀,和马匪拼杀在一起。

管带蔡勇镇率先跃过土墙,牙什手下悍将黑虎挺刀迎上,挥刀劈向蔡勇镇。蔡勇镇挥刀格开,黑虎的马刀乘势顺蔡勇镇刀刃削过来,削向蔡勇镇手指。

蔡勇镇抽步后退,黑虎赶上一步,马刀劈斩下来。不防张景惠在侧面劈向黑虎肩膀,马刀一直劈到胸部,悍将黑虎倒地。

马朝斌冲过土墙,牙什另一悍将穿地龙趁马朝斌落地不稳,哇哇叫着冲了上来。马朝斌架住穿地龙劈过来的马刀,中路管带马龙谭从后面夹攻过来。

穿地龙招架不住两名绿林高手的攻击,步步后退,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露出空档,马龙谭的马刀劈到,鲜血从穿地龙脖子喷出,沉重地摔在地上。

张作霖挥刀直取牙什,牙什持马刀格开,马刀相撞,火花四溅。良久不分胜负。蔡勇镇丶张景惠丶马朝斌丶马龙谭一起围了过来。蔡勇镇迎面一刀,牙什格开,马龙谭的马刀划开牙什左腿。牙什左腿一软,顿时蹲在地上。

张作霖一脚踹飞牙什的马刀,蔡勇镇又劈中牙什胸口。张作霖喝令官军把牙什捆上。一千多名官军马队跃过土墙,马匪寡不敌众,一会儿功夫,倒下三十多马匪。其余马匪作鸟兽散。

擒住了牙什,张作霖很好奇这个杀了他把兄弟的匪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走进牙什军帐,坐在正面的椅子上,下令把牙什带上来。几名官军把浑身是血的牙什拖了进来,扔在地上。

张作霖看见仇人,眼睛都红了。他恶狠狠地说:"你把我兄弟杀了,为什么还把他大卸八块?连个全尸都不给留?今天我要掏出你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祭奠我兄弟。"

牙什软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费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张作霖,嘴唇歙动着发不出声。

张作霖不见牙什回答,气得吼叫:"把他拖到我兄弟坟前,挖出他的心。"

官军上前拖起牙什,牙什脑袋搭拉在胸口,官军拽头发察看,发现牙什已经气息皆无。报告张作霖:"他死了。"

张作霖阴冷地说:"死了也不能便宜他,把他头砍下来,心挖出来,摆到我兄弟坟前,祭奠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