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离殇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3章 三战陶克陶胡

索伦山内外的所有路口都被张作霖封死,陶克陶胡马匪难耐饥饿,试探着再去草原抢劫粮食牛羊,刚走出营地就再也无法向前走,只得悻悻回去。张作霖派出的探子乘机跟踪上去。

一九零八年元月十二日,探子赶回来报告,找到了陶克陶胡扎驻营地的山谷。张作霖听到大喜,马上调集分驻在各个要害路口的巡防营,全都奔袭向陶克陶胡营地。

这天天空上乌云密布,天色幽暗如晦,空中飘洒雪花。西北风一阵紧似一紧刮个不停,刺得脸上刀割一样。几个守卫景阳岗的马匪站在堡垒前,缩着脖子跺脚,仍挡不住身上寒气。

天气冷得受不了,一个马匪说:"他妈的,他们躲在堡垒里喝烧酒,让我们在外面受罪。"

另一马匪说:"走,咱们也找一个背风地方。我揣了一瓶酒,我们也喝酒去。几个马匪裹紧羊皮祅,钻到堡垒外的一道土坎下,你一口我一口喝起了烧酒。

张作霖率官军马队借漫天弥漫的大雪掩护奔袭过来,马匪竟毫无警觉。官军一直冲到关卡下,蔡永镇率几名士兵攀缘粗大的原木攀上木门,跳了进去,搬走顶门杠,打开大门。官军马步营蜂拥而进,闯进堡垒。

十几个马匪醉眼惺忪,敞胸乜眼,正喝得热闹,呯的一声堡垒大门被撞开,寒风夹带雪花猛地灌进来。

马匪吃惊地看着冲进来的官军,糊里糊涂做了俘虏。堡垒外土坎下喝酒的几个马匪见状慌乱地田野逃去。

张作霖率官军向索伦大板冲去,迅速冲上了索伦大板。陶克陶胡正在高山后营地大蒙古包里和刘金锁丶努特克图丶那顺巴图三人喝酒,大蒙古包的地中央用土坯砖砌了一座火炉,坐了上一个大铁锅,正煮着一只肥羊。

几个人酡颜微醺,努特克图用蒙古刀削肥羊身上的肉,陶克陶胡拿起一块羊腿骨,用刀削下一片肥肉塞到嘴里大嚼,嚼得顺嘴丫子往下流油。刘金锁捧着羊头埋头猛啃,那顺巴图用蒙古刀从肥羊尾上片下一条肥油,放在手背上,用嘴吸了进去。咂着嘴说:"真他妈的香。"

一名小马匪慌慌张张跑进来,磕磕巴巴报吿:"大,大当家的,张作霖已经来,来了。已经到了索伦大板下面。正在进攻攻堡垒呢。"

陶克陶胡不相信,瞪着小马匪,凶狠地问:"张作霖找不到索伦大板,牧民们不敢告密,怎么会有官军?你是不是看错了,来的不是投奔我们的弟兄?"

小马匪惊慌恐地说:"千,千真万确,是官军。景阳岗堡垒一枪没放就丢了。弟兄们全栽了。"

陶克陶胡扔下羊腿骨,跳起来冲到门外,跳上马背向索伦大板奔去。刘金锁丶努特克图丶那顺巴图也窜上马背,紧随其后飞奔而去。

陶克陶胡冲上山口,冲进堡垒,张作霖已经指挥官军进攻。索伦大板堡垒居高临下,前面的大板是三丶四百步长的缓坡,缓坡上覆盖一层冰雪,沒有任何遮蔽物,官军向上冲,完全暴露在马匪枪口之下。

陶克陶胡抓起机枪,向正在索伦大板上冲锋的官军开枪,刘金锁丶努特克图丶那顺巴图也都扑向枪眼,把枪伸了出去。堡垒上密集的枪眼射出的子弹在索伦大板缓坡上构成一片火舌,官军被压制在大板上无法抬头。

张作霖焦急万分,在索伦大板下转圈。突然张作霖目光盯上了索伦大板左侧的山崖,山崖是索伦大板上的制高点,上面有几名马匪守卫。

张作霖叫来哨官张书麟和哨长赵明德,对他俩下令:"你们立即率本部人马进攻那座山崖,拿下后把大炮拉上去,在上面轰击索伦大板堡垒。"

张书麟和赵明德答应一声,带本部人马跑到索伦大板侧缘,沿侧缘冲到山崖下,抓住突出的石头尖踩着石缝朝崖顶攀登。

哨官张书麟率先向上爬,山崖壁上怪石嶙峋,荆棘稀疏,张书麟手抓荆棘,脚踩石缝,象猴子一样在崖壁上跳跃。快爬到山顶了,山崖上的马匪发现了官军正在攀崖,扑过来向下射击。张书麟左臂一软,搭拉下来,张书麟一看,鲜血涌了出来。张书麟咬牙继续向上攀登,攀爬速度慢了下来。

哨长赵明德攀了上来,双手扳住崖顶石头,用力一跃,跃上崖顶,刚站起来,一颗子弹小腹击中小腹,踉跄倒地。

张作霖见状,下令机枪向崖顶扫射,带人扑向山崖,官军仰面托举机枪射击,张作霖率人继续攀崖。机枪火力压制住崖顶马匪火力,张作霖和几十名官军士兵同时攀上崖顶,举枪向崖顶的马匪射击。

崖顶的几名马匪很快被清除掉,张作霖下令用绳索把速射炮拉到山顶。速射炮拉到山顶后,炮口瞄准了索伦大板上的堡垒,张作霖下令开炮轰击。炮弹一颗接一颗窜出炮口,毫无遮拦地向山下砸去,砸向山崖下的索伦大板堡垒。炮弹直接命中索伦大板堡垒,随着炮弹炸开,索伦大板堡垒火光冲天,碎木横飞,被炸成了废墟。堡垒里的几十名马匪被炸得肢体破碎,手断脚折,尸横遍地。废墟上溅满了鲜血。堡垒外栅栏也被炸碎,燃起大火,索伦山口洞开。

索伦大板下的官军吼叫着冲进索伦山口。陶克陶胡丶刘金锁丶努特克图丶那顺巴图见炮弹袭来,抢先逃出堡垒,躲过一劫。陶克陶胡四名首领跑到营地,又换了快马,陶克陶胡骑上紫燕骝,向山谷后面森林逃去。钻进森林,沿山上小径爬上山顶。翻过山顶向山下出溜,钻进山后的山沟。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张作霖率官军冲进山谷里的马匪营地,驱马追逐四散逃命的马匪,挥舞马刀追着惊慌失措的马匪劈斩。山谷里马匪尸横遍野。官军牵走马匪抢来的马匹丶牛羊,拉走粮食作战利品,一把火烧掉了营地。

通向草原的所有路口都被官军封锁了,陶克陶胡一行不敢在道路上走,钻进森林里翻越岭,向大兴安岭深处逃去,三天三夜没有下马,饿了掏出一块奶豆腐放到嘴里嚼着,丶困了在马背上打个盹儿。

跑散的马匪们逐渐聚集过来,陶克陶胡又拉起几十人的杆子。陶克陶胡带着他们沿洮儿河走向大兴山安岭深处,走到三叉,又向西越翻越大兴安岭,经宝格达山到达乌拉盖草原。

陶克陶胡才放下心来。抬头看见了山坡上的羊群,陶克陶胡一行眼睛冒出火光,刘金锁骂道:"奶奶的,快他妈饿死了,快抓几只羊解解馋。"

率几名马匪朝山坡奔去。牧羊人在远处,见一群身穿烂皮袄背着枪的人径直冲向羊群,吓得目瞪口呆。马匪们也不理会,跳下马抓了十几只羊,捺在在草地上一刀杀了,扒皮卸肉。草原上找不到锅灶,陶克陶胡让马匪把羊用马驮到小河边,拣干树枝点一堆篝火。撅几根大手指头粗红毛柳枝,串上大块羊肉,放在篝火上烤。肉色变黄变焦,油脂浸出滴到火里,马匪拿出来,掏出蒙古刀,切成块塞到嘴里,大嚼大咽。又砸冰化水,从牧包里拿出来一只奶锅,把冰块放进去化水。从牧包里翻出砖茶熬茶喝。

吃饱了,陶克陶胡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双眼望着朵朵向远方飘浮的白云发呆。草原愁云惨淡,苍凉晦暗。三儿子努特克图问陶克陶胡:"爸爸,我们去哪啊?"

陶克陶胡一阵悲怆,凄凉地说:"能去哪啊?咱们家是孛儿只斤家族,先祖哈萨尔的子孙,虽然家道中落,也不失为富裕之家。你爸爸在草原上走到哪也都被尊称陶老爷。因替牧民说话,被王府羞辱,愤而起事抗垦。你两个哥哥战死,我们和官府结怨愈深。朝廷无道,官府凶恶,爸爸早已无回头路,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说着,感伤而泣,泪流满面。努特克图倍感凄凉,涕泪交加。

陶克陶胡命令刘金锁丶那顺巴图去草原,找牧场牵回来十几头牛,杀牛剔肉,把牛肉切成条,用盐撸一遍,挂在木杆上风干。待血水漉去,装进布袋,拴在马上,充作军粮。

陶克陶胡正安排人忙碌着,派出去的探子跑回来报告,张作霖已经追上来了。陶克陶胡大吃一惊,吼叫:"张作霖是猎狗托生的吗?跑到天边上也给他嗅到了。"

陶克陶胡马上集合人马向锡林廓勒草原深处奔逃。张作霖死追不放,又派后路帮统冯徳麟迂回到草原深处拦截。

一九零八年二月二十六日,陶克陶胡逃到锡林郭勒草原的西乌珠穆沁旗土门或吉,逃得人困马乏,又饥饿难捱,马匪们再也不肯向前走。陶克陶胡下令:"就在土门或吉压班(休息)。"

陶克陶胡找到屯子里的甲头,甲头经常应付过往的官军和马匪,点头哈腰说:"大当家的,有什么吩咐?"

陶克陶胡对甲头说:"杀几只羊,快点。大爷们吃完赶路。"

甲头赶快张罗杀羊。马匪们找到屯子里最大的宅子,土院墙院子里座落三间青砖瓦房。马匪把房主人一家赶到羊圈,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等着吃羊肉。

冯徳麟率马步三营已经赶到土门或吉北方,向土门或吉开来,拦住去路。张作霖率队又从东南追到土门或吉跟前。等陶克陶胡接到瞭水(设在高处的哨兵)的报告,马匪已经陷入官军前后夹攻。两路官军赶到马上包围土门或吉,马队围绕土门或吉迅速展开,包围圈即将合拢。

陶克陶胡看见只有西北方向还有一条窄窄的空挡,张作霖指挥中路管带马龙谭正急速驰向这条空档。陶克陶胡急忙奔向西北,可是张作霖率骑兵已经赶到,紧紧咬住陶克陶胡,陶克陶胡被缠住不得脱身。

正在焦急间,悍将刘金锁驰马冲过来,大叫道:"大哥,我去蹩住张作霖,你快冲出去。"率三十骑马匪向张作霖冲去。刘金锁伏在马背上,只把枪口露出马头,马奔跑起伏,随马背起伏上下调整枪口。

马向上跃起的一膦间,刘金锁屏息静气,看见准星里露出官军头部,扣动板机。子弹准确击中官军前额。

张作霖见刘金锁来势凶猛,指挥官军用排子枪集中向刘金锁射击,飞驰中的刘金锁身中数弹,身体后仰,摔下马背。张作霖拔刀率官军马队冲向马匪,挥舞马刀伏身劈向刘金锁,刘金锁脑壳被劈开。陶克陶胡手下悍将刘金锁纵横草原,民众闻之变色,今日命丧刀下。

张作霖起身又挥起马刀向马匪砍去。战场上马刀相撞,血肉横飞,顷刻间,刘金锁率领的三十骑马匪全部落马。张作霖率马队又追击陶克陶胡。

陶克陶胡前面,马龙谭率马队正在向这条窄窄的通道飞奔,陶克陶胡和马龙谭开展了生死竞赛。身后,张作霖越迫越近。一旦被马龙谭拦在包围圈里,陶克陶胡绝无生路。生死关头,陶克陶胡大叫:"神驹不要误我。"拼命挥鞭抽打紫燕骝,紫燕骝迸发出神力,四蹄腾空飞跃,象一阵狂风卷向通道出口,伏背狂奔。

马龙谭也骑一匹宝马,叫黑斑豹,黑斑豹也越驰越快,陶克陶胡距马龙谭越来越近。陶克陶胡的紫燕骝紧擦着马龙谭的黑斑豹马头冲了过去,驰出了包围圈,迅速钻进山沟,消失在森林后面。

陶克陶胡又逃出一劫,远远地躲藏在偏远荒僻山区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