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女初相识
首夏清和，芳草未歇。
正值琉璃夏，苏问夏心绪更杂。他走过许多的路，到过许多的地方，这一次他在赶他的路，但有所不同的是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终于遇见了神往已久的那座石碑，石碑质地粗糙，上刻着西西镇三个大字，没什么神韵，石块还有些风化。他忽而止住脚步，扬开一抹微笑。
进了村，村口仍旧是坐在自家的竹凳上闲聊的几位老人，却是新的一批。忽的有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叫到：“你是……苏大哥！”向侧方向望去，发声者是一位上身赤条浑身精干的汉子，说话时正举着锤子打着铁，苏问夏认出这是谁，初没回应，还有些担心他锤子没落好伤到自己。旁边有不明所以的几位孩子听到这话忽略了其中惊讶色彩，而不明所以哄然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一个看起来而立之年有些粗蛮的壮汉竟称呼一位顶多二十岁的青年人为大哥。
“呵，泫子？还是听你爹话接手他的铁匠铺啦，早就教过你不要总想着外出瞎闯荡了，还是走到最初的路了吧”，苏问夏答到，仿佛他与张泫之间没有十年未见的厚厚壁障，至少话里像但话外不像，丝毫不提及他这些年外出的事情。
“你教我不去外？”张泫些许恼笑，却发现附近的孩童也在笑。
张泫这才仔细打量起苏问夏，惊奇地问：“怎么你还和刚玩出走时，好像没一点变化”，
“变化还是有的，只是我离家太久，我俩又太久未见，时间导致遗忘吧！”
岁月似乎没有在苏问夏身上留下痕迹，可真是如此吗？他只知时间仍旧凉薄如水，对任何人皆是毫无怜悯之意。
苏问夏未停留像家缓缓走去，心里半道划痕。
张泫低下头，料他走远才重新抬头，眼里道不近什么情绪。
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打开了门，却发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咬着根手指呆呆地看着他。苏问夏见开门的人是她，一时百感交集，两人相对许久都没有先开口。女孩俏生生地伫立着，微微倚着门框，终究迟疑地问道：“你有事吗？”虽然问话的语气不怎怯怯，甚至显得与年龄有些冲突，但神态中还是显现出了一个青涩少女应有的犹疑。
看着少女的疑惑的眼神，苏问夏没有率先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不忍用天真烂漫来形容这个少女，她的年纪切实沾染了这个词的几分味道，可她的处境却似乎更难细说，世间有太多这样的孩子像是袍、像是裙。区别于尘世迷人眼目的纷华，这少女又别是人间一番风情，不是华庭容茂，反倒人间风雪。
“这位可爱的女孩，你是我女儿吗？”苏问夏率先打破两人互不言语的情状问道，只是他的问话大概会直让对面少女摸头。
就在苏问夏稍稍好奇这少女将如何应答他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时，忽的注意到少女目光如萤光闪烁了一下，可这小小调笑却并未让少女难办。
“是啊”，少女怯怯神态下的回复下竟是这番与她表情不相符的答语，始料未及的回答使苏问夏从思绪中走开，虽说他已处事不惊，可此时此地见此女，怎么都觉得不真，如梦似幻，恰似十年出游今朝回返般不真实。
他希望少女憨态，他不愿小女玲珑，世人太玲珑
面对如此答复摸不着头脑的苏问夏只好重新问道：“你叫什么？”还不等少女再次答复就自顾自呲的笑了一声。
“我叫小洛，”少女答道，这次她看着他，眼神中扬起了不知名的期待。
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小洛暗自疑惑
女孩褴褛的衣衫下是裙裤下纤细腿，只堪堪不被称作脏兮兮，正如她的身世一样谈不上清白，相比之下小脸儿却显得分外洁净，顿让人心生怜惜。
一股寒凉，凉而不冷，是为雪。冰太寒，雨洒然，都不似她，也不似柳花。
柳漾何处去，他黯然，他知。
可是，可惜。
天只近午，却似黄昏。
只是少女依旧在眼前。
他说：“三岁离失，天地流离，过往扑朔，七岁来此，便是我的女儿。”
他微笑，他女儿微诧。
约定于春风满路时重逢，梅花香过，今已是夏，迟了。
他微叹。
“吃些什么吗？”他问。少女自顾说话，没注意到苏问夏正望天空的鸟群，不知他是否听到了。
这时苏问夏才进了屋子，便去寻看是否有些东西可以吃。看着半大米缸里空空如是，不禁心酸。
“小洛女儿，我先出去会儿，”苏问夏向外走去，听声音像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远视苏问夏的外出，少女摸摸头，“他是说我可爱吗？”她又勾勾衣角，注意到自己好像是有些邋邋遢遢，“也不算是太破败吧？应该是真话。”她不自信的想到，她嘴角扬起来，笑着。
看着溜达两三刻钟提着袋米回来的苏问夏，小洛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她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米？”苏问夏看着灶台边在煮饭的小洛发出疑惑。
“呃，我没把米放那里，因为我怕……”
话没说完有补充道：“你没问我是不是没米，对不起，对不起……”
小洛说着话委委屈屈、断断续续，身体蜷曲一些，看起来楚楚可怜。
此时这少女似乎惊慌失措，纯净无害。
她也不是刻意做这番姿态，只是想显示下自己的弱小。
“我挺可爱是吧？”，表面是小洛不知所然的痴想，实则是少女安慰着自己。
苏问夏错愕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这位“家父”，小洛暗惬，总觉得和这苏问夏示弱，或者说是卖乖让自己挺称心的。
吃饭时，小洛只看着苏问夏，很是拘谨的样子。苏问夏让他吃饭，顿时，小洛情态变得羞涩，然后才细细吃起来。
苏问夏心叹：“现在挺知心的，过些时日不知怎么样。”被逗笑，但笑不得。
少女又看着苏问夏离去。
去找了塾师，聊了半晌，已夜。
他料此时林间弥漫起了白雾，他知此时已是浅夕。
沉夜未眠，忆起少年游。
似乎他归去眠了许久，可日起之时他仍在附近小山林中，思绪良多。或许是他起得很早罢了。
看天色，云霞弥散，只道一句“虹起揭天幕，云生浮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