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到底天真
在短暂的假期里，谈其反复跟我强调了计划：开学前我提早几天去学校，他就从即墨先坐车到鹤城，来鹤城看看我他再回雅岐。
但是过年才七天，谈其就开始撒起娇来：“我们提早几天好不好？”
“那你想提早到什么时候呢？”我问他。
“后天嘛！”他发来一个期待的表情。
“这也太早了吧，后天春节结束，和回城大军抢票，去哪里都很贵啊！”我说。
“我坐动车过来。”他回答，“你也买个动车票吧。”
“从安南过去就没有动车。这个点，火车票也很难买到。”
“更何况，火车到鹤城也要三天时间呀！”我补充了一句。
“你买吧，买机票，我给你报销。”谈其近乎哀求，似乎说到这个份上，也很难反驳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看，鹤城那么热门的地方，那么大的人口聚集地，意料之中的结果是两个机场都已经没有机票了，临近的武林还有。一边是跨越全国东西的两个城市，本来价格就离谱，而现在，几乎是全价；一边是谈其一条条催促的信息。自己也慌乱起来，但最后一狠心一咬牙，买了。
我买好了，谈其却出了岔子。
“怎么会一张动车票都没有了呢？”他给我发消息。我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即墨到鹤城的动车，显示出来的是他来的那几天，依然有很多动车票。我以为是他的搜索出了什么问题，就把手机截屏过去给他，“我要从荥阳走。”他告诉我。
“怎么要从荥阳走呢？中州那么大的人口流出大省，你从那里走当然买不到票啦！”我边问边开解他。
“我来外婆家了，不想再回即墨，所以就从荥阳走了。”他回我。
“哦哦！实在不行就后面买到票了再说嘛。”我安慰他。
“不行，我就要见到你！”印象中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有直白而强硬的表达，心里小女生的情绪翻涌，我脸刷一下就红了下去。
“那你要怎么办嘛，你又不能腾云驾雾。”我很期待，又有点害怕。
“我看了一下，机票还是有的，就是有点贵，我买机票好了。”他说。
“那好，我们到时候见，一路小心。”我回复他。
“好。”
于是乎，在一个鞭炮依然没有消散的春节，在一个此前我不会离开家的时间，我提上行李，独自一人奔赴远方的城市。
“今年走太早了。”我的妈妈的一句抱怨，隐隐表达了她的不满。其实不止是她，我也是。自打谈其和我走在一起之后，她的情绪变得一样的喜怒无常。或许这就是我小姨和我说“你要体谅你的妈妈，毕竟现在是有人要和她争你。”的原因罢。但巩固两个人的关系确实需要时间需要代价——我能平衡的，后面会越来越好的，我告诉自己。
我的一路并不容易。从盘越到武林，中间需要在雅岐转机。
“我到雅岐了。”转机的时候，我给谈其发短信。
“我快到荥阳火车站了。”他回我。
“你不是飞机吗？”
“我问了一下在火车站工作的同学，他说还有几张没有放出来的票，让我赶紧过去。”
“哦哦。”我只得表示理解。
半个小时后他又发来了信息“这都什么事？！没有了！窗口那么多人，抢都抢不到！”
我心里一紧，开始担心如果谈其来不了，他会不会绝望，会不会暴跳如雷的问题。但很快谈其又发来了消息“没办法了，买机票吧。最近一班飞机还有一个小时登机，我现在赶紧赶到机场去。”
“好，那你有什么特殊情况和我说，看到我回复你。”
心有挂念，但我的飞机即将起飞，无法知道后续到底发生什么。那就先到武林吧，祈祷谈其能顺利赶上，我给自己默默下了颗定心丸。
机舱打开的时候，已然是晚上七点。跨越一个时区，武林早已夜色沉沉。适逢其时谈其也给我发了消息“我下飞机了！”我忐忑着的心才算定了下来。于是赶紧赶到高铁站，买了从武林到鹤城的高铁票。
“我现在坐高铁过来，会比你晚到喔。”我有点抱歉地和他说。
“没事，一路小心。我到高铁站接你。”看到谈其言语间难得的温柔，突然有种无论如何也算是值了的错觉。
“不用啊！你先回酒店休息吧，到了给我一个地址，我打车过来就好了。”
“我不同意，我女朋友我不接难道留着给别人接啊！”谈其的演技浮夸而土味，我却有点开心，原来这就是人们沉迷恋爱的原因啊，确实有点上瘾。
从火车站出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谈其。他穿着黑色的夹克，高帮运动鞋。在鹤城火车站的冷风中巍然耸立，依旧是我记忆里的北方天空下坚如磐石的模样。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我们心照不宣，飞奔向对方，一如电影里的模样。相拥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落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得相见的喜悦，消散了一路的疲惫。我是开心的，来自内心的深处，那时候我相信他也是。
当然，还有难得的异地相处的机会。
没有开学，不是学生，不用上课，我和谈其终于在鹤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当我仿佛游客，带着新奇的眼光重新审视这座我曾经呆了三年的城市的时候，它身上似乎也发出了熠熠的光芒。印象中我对那一年新年的定义是：开头真美好。美好到我都忽略了谈其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喜怒无常的谈其，我们的一切不可能以一种全新的状态开始。
我兴冲冲带着谈其去名人蜡像馆、在金陵东路街头买老冰棍、在满是欧式风格的临江路银行大楼前拍照留念。但谈其毕竟是谈其，两天的时间，他又慢慢变回了熟悉的雅岐配方，提醒着我，他还是那个熟悉的雅岐味道。
走在漪园公园初春的道路上，一阵凉风吹来，谈其打了个喷嚏。突如其来的插曲谈其面色不善起来，好好走路的他突然停下来开始抱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出来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吸了下鼻子，扭出一副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他一直都很清楚，这种状态的他我根本不敢惹：“今天就是开开心心出来玩，天气都能突然变成这种样子。”
我一脸懵，似乎我也没有能耐决定天气的好坏啊！但看着他的样子，确实不想再跟他起任何的争执。
“走吧，出去给你买件衣服，别着凉了。”我对他说。
“走什么走，怎么走！我都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来这种地方上学，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最终我选择了缄默。但对于这份缄默，谈其依然不依不饶，“你真的跟个木头人一样，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知道。”
或许前几天的相处过于满足，一下子无法习惯他这种无理取闹的节奏，所有该有的没有罪名的全部往我身上推。我破天荒地选择了反抗，站在原地，脸色比他的还要难看。
终于，谈其也停了下来，低头刷起了手机。半晌过后，他转过头来：“机票买好了，我下午就回去。”我又是一脸的懵，相对于刚才的无理取闹，这个结果似乎是我更加无法接受的，眼泪不争气地扑簌扑簌往下落。
“跑那么远来看你，你就给我这种脸色看。”他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当我追到机场的时候，谈其已然过了安检，走进候机厅。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再不张口这一眼可能就是永远了，我想。于是，我无视了这个全国人流量最大的机场熙来攘往的人，朝着谈其的背影喊出了那句话：“对不起！以后我会努力做更好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人们停下了步伐，纷纷转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源头。我以为谈其听到后会至少给我一个回头，一如鹤城火车站的相见。但他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只是步子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停留。
我气馁得不能再气馁，回到学校，一个人守着空空如也的宿舍不知所措。大约我短暂的恋情就了结于此了吧，我想。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枕头上湿乎乎的一片。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消息震动的声音。我擦了擦尚未干涸的双眼打开手机，是谈其发来的消息，“我到了。”
“嗯。”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他什么。或者说是害怕回答了，不知道他又会说什么。
“好好上学，四月再来看你。”失而复得的欣喜笼罩心头，忍不住呜咽了起来。欢喜也哭，难过也哭。自打和谈其走到一起之后，似乎出生到现在积蓄的眼泪终于有了决堤的口，再也收不回来了。
“四月我好好规划，不会再送你一份三月的体验了。”我说。
“估计你回去后也没休息好，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睡一觉。”谈其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好，我听话。”我回复了他。
“明天我陪我朋友去一趟多岐，去办点事。今天还挺累的，我也要休息了。”
“嗯嗯，明天一路顺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能够和谈其不发生争执地认真完成一个对话，已经变成了我为数不多的追求。虽然开头无比诡异，过程曲折坎坷，但今天算是圆满结束了，也还不错，我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及格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