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波

经昨一起，虽然收尾还算顺利，但这样的折腾是万万不敢再来一次了。所以当谈其告诉我他今天还要去学校的时候，我选择了祝他一路顺风。

送走谈其我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直直射进屋里，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再一模肚子，它空空如也。于是起床穿衣，带上耳机听着歌，蹦跶着就下了楼。云上酒店不远处是安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医院对面的早点店里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饥肠辘辘的人们，我顺势钻进其中一家。然而当我吃完早点付完钱，走出喧嚣之地的时候才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耳机没有了声音。低头一看，身旁只剩一根耳机线空荡荡飘在空中，那是我才买的手机。我一下懵了，四顾茫然。茫然过后愤怒涌上心头，但很快就发现这么做是多么幼稚的一件事。难道要抓住他跟他讲道理吗？就算可以讲道理也得先抓住人啊。无从下手就只能满眼怨毒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然后再绝望地发现，局促如我，看谁都像是单纯的过客，又看谁都像是做贼心虚的掩饰。

很久很久，终于回过神来了，无论怎样还是得先解决眼前问题。我走向路边的报亭，怯生生地问老板能不能借一下我手机。或许是不自然的姿态引得老板疑心，她丝毫没有犹豫，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不能！”于是我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但就这么走着走着，也就回到了酒店。才想起可以在大堂借用酒店的电话，给谈其打过去。

“我的手机被偷了。”我对他说。

“怎么会这样？”他问我，我把刚才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你在雅岐有没有认识的外国朋友，找他们帮报警还有机会找得回来。你自己报警的话，基本就找不回来了。”谈其并没有生气，拿出十足的耐心帮我想办法。

“没有。”我的声音是低落的。

“那也没事，你先回房间吧，我很快就回来了。”他安慰我。

“好。”

果然很快他也就来了，来到宾馆的他放东西后又急匆匆出门了。两个小时后，他再次出现在了宾馆。

“给你，新帖的膜。”他递过来一个手机，是一个白色的iPhone4。灯光下一晃，撒了金粉的膜一闪一闪。

“我找老板带着我去买的，在天桥下面。我自己不熟二手手机，怕被坑。”他说，还没有平息奔波后喘着的粗气。他口中的老板，是他租房附近一个开电子维修店的店主，卫宏的学长。理科男挺着油肥的肚子，但斗得一手好地主，且熟悉各种成色的电子产品，当然这是外话。就在我一个为刚刚丢掉的新手机神伤的时候，谈其带着手机到了。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是看到的瞬间我还是很开心。至少他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一味地责骂。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也太不成器，谈其似乎也没有刻板印象中的那么喜怒无常。相反，他每次的发火，其实都有合理且正当的理由。

你要耐心点，你还要学很多，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你还有更大的成长空间，我告诉我自己。

好在谈其还能想到要安慰我，要带我去看电影。那时候雅岐刚开了第一个万达广场，自然是热门的约会圣地，又赶上一代人的情怀的上映，我兴致勃勃。两张票，一桶爆米花，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形同虚设，甚至忍不住跟着电影主角念起了台词。但慢慢的也就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不对劲，身旁有越喘越粗的气息灌进耳朵，我看了看谈其，他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你那么能说，怎么不去教英语。”他还是忍不住了，转过脸小声对我开火。

我脸刷一下红了，来自于他的提醒之后我的自省。小小的插曲让我胆战心惊了一下，想象中这样一个开心的日子大概又要在一团低气压身边度过了，心里就又开始升起了绝望。但好在走出电影院后，这件事似乎就告了一个段落，谈其甚至给我买了抹茶蛋糕，他没有忘记那是我最爱的味道。

如果说真有什么是跟谈其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会缺席的东西，那一定就是波折。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再生一次，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当然，这次发生的场地变成了地下车库，原因则是我们到车库的时候，他的车找不到了。谈其很生气：“以前跟莫岚出来，她都把车位记得好好的，从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呆立在地，他依然不依不饶，“能不能别每次发生事情，都像一根木头一样地杵着！”我很难过，也很失望。奇怪的是，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在我的认知里，我是有义务帮他做好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的。

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你要耐心点，你还要学很多，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你还有更大的成长空间，我再次告诉我自己。

终于，车找到了。谈其上了车，阴云密布，一路无话。好在再没有其他插曲，也算顺利地回到了酒店。

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日子滑走，我能留在雅岐的日子已然只剩下了一天。谈其带着我去近日广场，那是雅岐最有名的商业中心。毕竟我要离开了，至少要给我带个惊喜再带走。他说。

然而更明显的是谈其并没有想好惊喜是什么，已经很久了，我们还在盲目地四处游动。终于电梯降落一楼，我们走过卖香水的地方，眼光扫过小雏菊的时候暂停了一下。服务员甚是眼尖，马上喷了点在试香卡上递给我，我接过来闻了闻，还不错。

“之前我小伙伴去日本，想让她们给我带来着。”我说，算是找个话题打破沉默。

“从日本带最多也就便宜个关税嘛，是不是？”

“嗯。”我回答。

“900多和700多，弄得山遥路远的还要欠人个人情，不值得。”他继续对我说。

“确实。”我只能附和他。

“我们就要这个了，给我包起来。”在我还在为自己的口是心非走神的间隙，他对着服务员说。速度之快甚至容不得我反应。但扪心自问，这种拿捏和速度，不正是能给小女生安全感最直接的方式吗？更何况买到香水也带给了谈其志得意满，他很是开心，对我展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就这点钱，我一个小时就赚来了。”他说，还是我熟悉的骄傲的配方。

而我更清楚的是，就谈其的习惯，这样一个晚上他是不可能浪费掉的。毕竟是女朋友远行鹤城，毕竟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东西。作了文章就需要听众，需要听众就需要饭局，而且一定只能是谈其来组的饭局。好在卫宏先下手为强，在谈其刚开始计划的时候就约下今晚的烧烤，算是给我践行。

卫宏的局，人是不会多的。

几杯酒下肚，谈其问了卫宏他和徐爽的后续，卫宏敷衍了两句打算草草而过，谈其依然不依不饶。

“怎么说嘛？嗯？就这么舍不得你现在的女朋友？还觉得她不错？那我问你，你电话号码她记得吗？我们家宋青筱可是手机丢了还能背出号码给我打电话的。”

“其哥，嫂子是高材生，她怎么比得了。”卫宏一如既往唯唯诺诺。谈其似乎在这样一个回答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有再为难卫宏，卫宏也就顺势岔开了话题：“嫂子明天怎么去机场？”

谈其拍了拍胸脯：“司机不是在这儿的嘛。”

“其哥还亲自送啊！”

“我自己的女朋友，难不成交给别人去送？”

……

有一句没一句，一不小心又到了夜半时分。

学生党的机票向来只看价格不看时间，当然当时订票，我也只考虑了自己去机场的问题，虽然谈其说了会送我，但我也早已发现他在饭桌上夸下的海口和行动之间，向来是隔着很远的。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把一切收拾完毕之后，谈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起来了。他看了看表，5:30。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说，很不情愿。但不情愿不意味着他不会在这个大多数人起不来的时间里炫耀一下自己的上进，所以高速路上他没有忘记掏出手机来拍一张。而且在我下车走进机场的时候，已经看到朋友圈已经多了一条带定位的状态：“司机结束工作，乘客安全就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个五星好评。”我不能装作看不到的样子，于是评论了一句：“谈师傅辛苦啦，当然五星！”然后安然地走进机场。

我的行李不多，对于托运这件事我是不情愿的，因为麻烦。可带着一瓶香水，我能想象得到当时我如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可能多狼狈地被赶出安检口之后，还是走到了行李打包台，连带香水和几种零零散散的东西，让工作人员帮打了个包，乖乖托运了去。当然，我的不情愿也有其他原因。纵使谈其说得再好，表现得再真诚。但是要离开雅岐，要把莫岚和谈其留在同一个城市，我的内心是忐忑的。忐忑的直接影响就是人和魂仿佛分离了一样，心不在焉上了飞机，心不在下了飞机，心不在焉去了行李。我能想到古人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从鹤城机场到学校又是一路奔波，回到宿舍打开行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香水不见了，趁手的化妆工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奇奇怪怪的液体，还有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巾。我无比沮丧。因为粗心，我弄丢了谈其给我的惊喜。而这样的事情，我能想到告诉谈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开口。于是，我选择了不开口，简单给谈其报了平安就休息了。

但是起床后还是给机场打了电话，得益于鹤城机场的高效率，顺利得到了我手里的行李的主人的联系方式。打过去后约了时间交换东西，这件事也算有了个简单结尾。

“其实那天你拿错行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在你后面一截。只是我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后面叫了你几声，你根本都听不到，就只知道往前走。坐飞机太累了，我也就放弃了。”温柔的小姐姐捋了捋头发，帮我回忆着一个孤身回到鹤城的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谢谢，还好找回来了。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礼物，要是真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在小姐姐的笑容中退出了她开在古城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