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探病话伤渐亲熟
“过度卑顺？”陆瑶确实在二十三岁之前，看似如此。
但在她心中，并非卑顺，只是替每一个人着想，理解众人，容度众人。
最后所有人她都理解，都不计较，不改态度，却招来更多践踏与伤害。也许那些人，哪怕至亲，都将她每一次自我消化许久之后拿出的良善，当做了无能愚痴。
她不愿放弃风度，怒目相向，恶劣争夺，选择着宽松友善。众人却以为她越来越卑颜奴目，便用匹配于卑弱之人的待遇，对待于她。
日日年年，她接着那些玻璃渣，化解着，却未消失，而是不知不觉，全嵌进了自己身体，磨痛得她终于疼痛疲惫，终于麻木僵硬，终于虚弱发冷，终于失去知觉，终于放弃。
她想，无人可信可期，连我自己亦无法再如起初那般，捧出真心，热心对待一切吗？
那么，世事何求？
不，我并未如此……
陆瑶散漫思虑着，却听吴双建说道:“将军，此次战事不了了之，隆冬即将来临，你说，下次战事会是何时？”
“我亦不知。”陆瑶答复着他。
“将军，这樊营将士，好像不太积极？”吴双建问道，他有些不解及愤然。
“是啊，你看出来了。怕是所有曹营士兵都看出来了，此事，才是目下要紧之事。”陆瑶说道。
“将军，那是因为何故，有何办法化解？”吴双建又问，陆瑶看着他关心战事，一副越来越上心模样，忽而觉着，时日移去，吴双建也一日一日成长变换着模样。
“还得仔细探解。”陆瑶对着天空，叹出一声。
“怕是要去找趟苏将军。”陆瑶心道，“再说，他对我违令始终，均是一副平淡模样，看来背后诸事繁复。”
“双建，我们去看望徐团长。”陆瑶回到帐中稍作休整，对吴双建说道。
“好，将军，我也想去探望，徐团长此次，太令人敬佩！”吴双建正声言语。
二人寻了些吃食，裹了带着，来到徐进医治之处。
入帐看到徐进，手臂已被包扎固定，面目惨败，正闭目休整。
“不论何人，遇伤病总会颓败，年岁愈长愈是如此。”陆瑶心道。
徐进听闻人声，睁开眼目，看到陆瑶二人，神色有一丝喜悦，又有许多柔和。
“将军，你来了？”徐进率先开口，他平日就是粗放做派，如无正事，自然懒得沉定收敛。
“徐团长，你快躺好，千万别作活动。”陆瑶匆忙说道，“徐团长，或者，我可以叫您一声徐叔吗？”陆瑶试探问道。
“将军，你如此心意已是肯定于我，我心喜来不及，怎会不许？”徐进说道。
“徐叔，此时你疗养伤病，并非公事场合，你我当亲熟相处，不必拘礼。”陆瑶说道，她示意吴双建坐于另一侧，拿出那些吃食，放在小桌上。
“将军，我在军中已有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女将，亦未见过如你一般禀赋出众之人。”徐进缓缓说道，此次他奋然接下一枪，平息各方说法，好似也令自身卸去许多紧张，坦然起来。
“说句得罪人的，哪怕苏将军、洪将军，均是叱咤战场各统大营之人，在你这个年岁，未必有你奋勇无双，明晰有度。”徐进持续慨叹。
“徐叔，太谬赞了。”陆瑶轻轻回复。
“将军，我徐进虽成就有限，二十余年到头，也只是游击团团长，但我眼目阅历可不假，出色便是出色，绝艳即是绝艳。”徐进说道。
“徐叔，那是自然，您的气概情怀，我们全军目睹认服，未有几人能比肩于您。”陆瑶说道。
不论何人，痛病之时，最是柔软，渴盼陪伴，陆瑶自能体会此事，因而对于徐进，她甚是衷心温柔。
“唉，又算什么。”徐进说道。
“不过将军，我家小荒唐，才常年心系军营。你年纪轻轻，又是倾城红颜，心思玲珑，为何来这军营，常做苦耗？”徐进问道。
“徐叔，因我亦算半个天涯浪客。有人向我提过军营，我便扮做男儿前来参赴。误打误撞做了将军，暴露女儿身份亦能继续率军打仗，算是好运。对于人生下一步，我亦不知去向，只是好好做手头事务而已。”陆瑶答道。
往日林久宽在时，她偶尔会与其倾吐一二，后来他去了，陆瑶在营中，并不会与他人多作交流。此次与徐进，倒说得多了起来。
“将军，你家人呢？看年岁应早行婚嫁了？”徐进问道。
“徐叔，我确实嫁过人家，懵懂昏眛，若是其他姑娘，也许认了。可是我秉性倔强，便离散诸事，独身一人至今。”陆瑶说道。
“啊……原来如此。”徐进有些不好意思。
“你呢，徐叔，方才说家小荒唐？”陆瑶问道。
“嗨，我父母早亡，起初来军营时，还有家室，一妻一儿。后来，婆娘随人跑了，儿子也许因我疏于陪伴管教，一身浪荡，我想带他来营中历练，他却执意跟随舅父作营生，我便不再强求。”徐进见陆瑶坦诚，也打开话匣，回复时候又见平日粗放。
“徐团长，令郎该有我这年岁了吧？”吴双建一直听着二人闲叙，煞是认真，此时不觉插话问道。
“不错，比你还大些，有二十二岁了。”徐进答道，目光散至远处。
“哦，这样啊。”陆瑶徐徐回应。
“徐叔，我同双建，带来些好吃点心，你试试看？”陆瑶与吴双建打开吃食，三人合吃起来。
“将军，你们二人今日探看，同我叙话许多，我很开心。”徐进边吃边说道。
“徐团长，伤势如何？”此时帐中来了许多将士，有各营各团诸人，还有徐进部下亲近之人。徐进在营中久远，记挂他的人不少。
“徐叔，你好生疗养，我们改日再来。”陆瑶与吴双建告别徐进，同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