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还不够好
“老谦，我中午想吃肉，你能做给我吃吗？”
时燊安懒洋洋的瘫在靠椅中，上半身赖在了书桌里，“老谦——戚文谦？”
他唰得一下坐起身，反手敲了戚文谦的头，他啊了一声捂住了脑袋，回头道，“你干嘛——”
时燊安站在床前，比着三个手指怒气冲冲的与他对视。
“……这是第三次了！我刚才喊你，你又不理我！”
戚文谦放下手里的书，撇开头，闷闷道，“……你指望我做饭还打我，那你请自己买饭吃吧。”
“老谦！不带这样玩的！说好的今天你要做饭给我吃的！”
星期天收假的一大清早，时燊安就因为父母要去泡温泉度假被扔到了戚文谦公寓门口。
“小谦啊，麻烦你替阿姨照顾他半天啊，我和时叔叔要开车去度假了，但是他这次东西很多，又不能自己坐公交车来学校，所以我大早上就把他扔到你这里了，我知道他很烦，我也嫌他很烦……啊哈哈，随便给他糊弄一口就行了，下午你们一去学校，好好上学哦！谢谢你啊，等你寒假回来，苏阿姨卤牛肉给你吃哈！”
就这样，戚文谦8:00醒来，身穿着睡衣就被迫接纳了时燊安的突然来袭。
“好的好的，别吵我。”戚文谦捂住耳朵不想再听时燊安的喋喋不休的哀求，“我做菜给你吃好吗？不要再吵我。”
“呜呜，谢谢老谦。”时燊安擦了擦眼角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我中午炒菜，你吃得完吗？你要吃啥？”戚文谦起身挑选衣服。
“有肉就行，我想吃肉。你做的菜那么好吃，我挺喜欢的，我可以全部炫光。”
“不准给我剩菜啊，我讨厌冰箱的味道。”戚文谦脱下睡衣。
宽松厚重的睡衣卸下，露出了衣下白皙秀美的身材，平日里他的穿衣风格都是把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主打的就是一个禁欲，遵守男德。
很少有人能看见戚文谦的真实身材情况，除了游泳洗澡以外，他只有在换衣服的时刻才会出现半裸情况。
戚文谦身材匀称并漂亮，清瘦的身形中带着浅浅的腹肌轮廓，与他瓷白的身体肤色配合得恰到好处。
虽然他很瘦，但是肌肉分布均匀。他的身材并不是细瘦或者故意健身锻炼出的身段——他是少年的模样。
可惜这个大好的风光只有一个时燊安钢铁直男看得见，并且他根本就对同性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兴趣或者表示欣赏。
他是一副死样子躺在戚文谦床上刷手机手指刷得起飞。
“——你从我床上下去！”
戚文谦整理完衣服一回头惊讶地注意到时燊安外套都没脱一直躺在他的床上——他的被子刚刚折好，时燊安就这样躺在他新换洗的床铺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时燊安！给我下去！”
“啊！老谦，你的床给我躺一下不行吗！床不就是给人睡的吗？为什么不要我躺！”
“不准没有洗澡没有穿睡衣就躺我床上！我刚折好的被子，半月刚换的床铺！你还睡在我的床单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允许睡我的床！”
“呃——！”
时燊安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玩着手机刚打开游戏，突然想起戚文谦平静的周末赖床被自己打碎了，还要给他这个客人做饭，他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又跑过来哄并希望能帮一下戚文谦。
“老谦，中午吃什么？需要帮忙吗？”
戚文谦挽着袖子在厨房进行准备工作，看都没有看一眼时燊安，“还剩一点咖喱做一个牛肉炖土豆，然后就清炒油麦菜，你吃吗？你不吃也得吃。”
语气冷漠如同往常一样，但是作为从小和他一同长大的时燊安，还是能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非常不满的怒意。
时燊安闭眼咬唇，他深知戚文谦有两个雷点不能触及：一个是侵犯了他的洁癖，一个是对他的家人点评论足。
“吃啊！我当然吃，哎呀，不愧是老谦真懂我唯一喜欢的蔬菜是什么~蔬菜我只能吃得下生菜，油麦菜莴笋呐——土豆那更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东西！”
戚文谦用力地搓洗油麦菜叶没有理他。
“老谦……我给你洗菜怎么样啊？”时燊安开始撒娇。
“不要，你离我远点。等着吃饭就行。”戚文谦终于回头，面色冷淡，眼神平和。但是时燊安人从中看到他饱含怒火的眼神。“你洗的菜我不放心，你做的事儿我很嫌弃。”
“……”
时燊安又重新返回于书桌旁。
“……嘤，把老谦惹生气了，唉……”
脸枕在干净整洁的书桌上，听着戚文谦独自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时燊安渐渐的感受到了戚文谦情绪的不稳定。
就躺了一下他的床嘛，他之前也没有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呀，有必要这么嫌弃我吗？
伤心。
话说，自从他拒绝了韩筱筱表白之后，我总感觉老谦他情绪波动好大。
嗯……让我想想，时燊安支撑地坐起。
元旦晚会后我们班第一个上晚自习的，等了老半天，老谦那个班主任还在废话，我就走了。本来还想问一下他知不知道韩筱筱演出完怎么回事。
第二天放假回家回公寓的路上我刚想问韩筱筱的事情，老谦突然跟我说。韩筱筱跟他表白了。我当时哇了一下，以为他们俩成了，还有点小欣慰。结果我发现戚文谦的脸色以及情绪不太对劲。
他看上去很落寞，而且黑眼圈有点重，有点颓废的样子，感觉好像熬了一整晚通宵一样。
老谦跟我说他把韩筱筱给拒绝了。
这个决定确实让我震惊，但是过了一秒后，我又感觉这是意料之中的。这一刹那我突然理解了语文老师所说的欧亨利的小说特点——突兀的结局都属于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我大概率能猜到韩筱筱表白一定会被拒绝。
不应该说是韩筱筱，应该是无论哪个女生向老谦表白，无论是楚湉还是谁，哪怕是老谦喜欢的女生跟她表白，老谦也会拒绝她的。
——因为戚文谦这个人有两个很大的诟病。
他总把自己想得很难堪。
他总是很能耐。他很能忍耐痛苦，无论是生病了还是心情不好，出了什么事。他都喜欢不告诉我们什么都自己硬扛着，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他扛不住了我们才会发现的。
我真的很讨厌戚文谦这两点，他说他知道，但他改不了。
这就很无语，我也对此很无语，因此我也知道哪怕是戚文谦真的喜欢韩筱筱，他也会拒绝，喜欢也不说，韩筱筱跟别人跑了，他也能做到自己心疼得要死也笑着祝她幸福。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
时燊安添第二碗饭后，戚文谦端着碗问道。
“呃……那个，我就是好奇。”时燊安嚼着牛肉咽下满满的一口米饭，眼神躲闪地开口道。
“感觉你……星期五放假前和星期天放假后，都给我一种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你是不是，嗯……对拒绝韩筱筱表示难受啊？就是……你是不是喜欢她呀……”时燊安扑闪着眼睛吱吱呜呜道。
见戚文谦放下碗筷不语，时燊安感觉有点发怵，“哎呀，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感觉跟你相处的这两天你有点……魂不守舍——就是想问问，我不会告诉她的！你要是感觉看着她你以后会心烦我以后可以为了你不跟她联系的，真的！”
戚文谦抽出纸巾擦拭嘴唇，“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吃完了擦个嘴而已。我有情绪不稳定吗？我感觉还好啊。”
时燊安把所有的咖喱倒到自己碗里耸耸肩，“……星期五那天早上，我几次叫你，你没理我。今天也是叫你三遍你没理，你从来不喜欢在床上看书，但是你今天睡衣都没换在床上看书，而且书都拿反了你也没有感觉。然后我以前躺你的床，你不会这么大反应的赶我的，今天就躺了一下你的反应老大还有——”
“停停停打住了，别说了，好了能听出来了我最近的脾气不太平静，我最近脾气不好，不好意思，最近没睡好，向你道歉但是说到韩筱筱——”
嘴里一提及韩筱筱，戚文谦的话突然停住了。
“但是说到韩筱筱……啊！我也不知道啊……”戚文谦突然表现出很懊恼的样子，把碗筷放入水池中，洗了洗手坐回了椅上。
“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她，我不知道。”他抓着头发，看上去很苦恼。“明明嘴里说着不喜欢，但是我感觉我很心虚；要说喜欢，我感觉是有的……但是我不能答应啊，你知道的。”戚文谦突然停止了自言自语回头看向时燊安。
“你知道的，我不能再谈恋爱了——我中考已经考得很差了，不能再把高考也考岔了。我真的不能再因为谈恋爱分心，然后……重蹈覆辙……”
时燊安尴尬地扒完所有的米饭和菜，毫无底气的开口道，“这样忍着不说你不难受吗？她难受你也难受，你们两个都不舒服，你们两个干脆在一起试试呗。万一你们两个一起谈恋爱，一起学习进步的呢？或许情况并没你想的那么坏呢？”
“……我不敢赌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对哪个人掏心掏肺了……”戚文谦闭上眼睛，头靠在椅子上，“她失恋了难受也只是一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我……她要骂我恨我就骂吧。”戚文谦修长纤细的手覆在脸上，“我要是又失恋了，没有半年的冷静是不会走出来的，你也知道我当时走出上段恋情是多么困难……还有就算她可以做到和我一起学习进步我也不能答应，因为我——”
“容易恋爱脑上头。”
“啊？”时燊安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碟子放进水池，震惊的回头，“恋爱脑？”
“是的，我是个恋爱脑。”戚文谦郑重的回答道，“我一旦疯狂的喜欢哪个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上课会不停的想到她，巴不得能24小时跟那个人在一起，一天没见到那个人我就会难受。”
“呃……我不理解。”时燊安开始着手挤洗洁精准备洗碗。
“放下，你别动。”戚文谦起身，“我说了你做的事情我不放心我嫌弃你洗的碗筷，我怕不干净我自己洗。”
“戚文谦你怎么可以嫌弃我……”
“嗯。”戚文谦点头微笑，“我就是嫌弃你干的活。”
明明是一双看似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戚文谦却很麻利快速地拿这双好看的手用伤手的洗洁精洗碗。
挽起的衣袖下展现的双臂也充分的展示了他是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人。
手腕，手臂，手指，上面浅浅的油印疤痕，刀伤，划痕比比皆是。
这些丰富厨房受伤细节出现在一15岁的少年细嫩的手臂上，看上去非常的违和。
“恋爱脑到底是什么啊？我又没谈过恋爱我又不懂。”
“……恋爱脑就是，笼统的说，无条件相信对方，给对方花很多钱，被伤害但不分手，还有就是为对方放弃自己的事业或者学习。”
“哇，这些你全部都为楚湉干过耶，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在陪我妈看电视剧时都听见我妈说女生恋爱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生恋爱脑呢。”
戚文谦咬唇，耳朵开始变得微红，“我本来也不知道什么是恋爱脑的，偶然间在网上看到了，后来我发现我纯纯就是一个恋爱脑上头的人，所以你懂吗？我只要一谈恋爱就容易沦陷，一旦喜欢上哪个人就会为之疯狂，我这个人真的不能谈恋爱。”擦干碗筷，放进碗柜，戚文谦回到书桌。
“那万一，韩筱筱不喜欢了我怎么办？她要是对我腻了，把我甩了怎么办？毕竟她不可能永远喜欢我，再次分手我真的会疯的！还有我万一天天想着她学习成绩又掉了怎么办，我真的很想离开我爸，你知道的。高考是我唯一能离他远的途径。中考不可以复读高考可以，如果没有达到他的最低要求，我肯定会被强迫再读一年，然后又是上家教，又是补课，像暑假那样，我真的会被他逼疯。”戚文谦依靠在墙上。
“……谈恋爱真麻烦，还好我没有经历与体验。”时燊安飞快的领取游戏的每日经验。
“唉，看着她难受我也不舒服，我以后怎么面对她，装作看不见吗？”戚文谦失魂落魄地靠着墙滑落，坐在板凳上，又开始自言自语。
“唉，不想说了，随缘吧，我也没有那么的喜欢她，就是有一点点动心而已，就是感觉和她在一起很舒服，虽然她没那么喜欢看书不太爱沉得住气，但是她却意外的愿意倾听于我。撇开她不怕狗以外我开始总感觉她笑起来的模样好像楚湉，后来我发现她们俩完全不一样，韩筱筱是个很有爱心，胆子很大很精灵古怪的女生……她就像小太阳一样，她总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人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的，毕竟我不够好啊，我感觉我们也不一定会合适。”
“老谦，”时燊安的尾音拖得很长，“你别太看轻自己——你人这么好会有你的爱情的——你不要这么悲观好嘛——”时燊安一听见戚文谦熟悉的“我感觉自己不够好。”打着游戏立马回复道。
戚文谦瞥了他一眼，懒得回他。戴着眼镜巡视了一下地面，对着时燊安一趟门踩的几个脚印的地板感觉如鲠在喉，然后又拖了扫了一次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