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成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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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涟漪荡漾

初次见顾子期,她是高门中娇宠的小姐,他是富甲一方的富家少爷;上次见顾子期,她是南晋尊贵无比的皇后,他是蜀国风度翩翩的驸马;再次见到顾子期,她却是本不该存活于世的已死之人,而他则是潜留在南晋的敌国将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俩人以何等身份相对,青梅竹马?形如陌路?还是无可争议的敌人?

“你好大的胆子。”元容立在门纱旁不在向前。

眼前的男人绀青色长袍垂地,乌黑的发只用根通透的翠玉簪束起,眉长入鬓,就这么微仰着头神色静宁,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圆桌上,一手随意转着面前的杯盏,顾子期本就生得风流韵致,做起来自然潇洒。

“容儿与我倒是生疏了。”顾子期不回话,只颔首点点对面的位置示意元容坐,自己则新拿了杯盏,茶水连成细线落入杯中,“饮茶否?”

“这是南晋。”元容向前一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茶水微烫,元容眉心轻锁,一杯罢,杯底放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

“还是这般莽撞。”顾子期唇畔含笑,起身伸手在她眉间一点,动作熟悉的一如当年。

元容一呆,怔怔地看着眼前笑盈盈的男子,仿佛又回到应阳,年少的她莽莽撞撞,每次出来都丢三落四,他也如这般,点着她的眉心调笑,背后是邙山阔湖,细细的光洒落在湖面,涟漪荡漾,微风乍起,搅起满湖碎金。

眨眨眼,思绪被快速拉回,元容摸着额头踉跄后退几步,看顾子期的眼神也带上了警觉。

“你无须这般看我,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顾子期又给元容满了茶水,踱步到她面前,单手递给她。

“哦?那你既然知晓我要做什么,怎还敢出现在林府。”元容瞥了眼杯子,挥袖推开,“我已不似当年。”

“我是来给容儿提个醒,怕你只记得自个,忘了姜家。”顾子期看着元容脸色微沉,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杯壁,“莫要忘了,如今你的家人可都在蜀地。”

听顾子期提到姜家,元容原本平静的心又重起了波澜,她抬头与他对视,瞳黑如墨,“你知道对不对。”

到底为什么,直到现在元容也想不明白,投靠蜀国到底于父亲于姜家有何好处。

她们姜家空有壳子并无实权,根本无需入这英雄逐鹿的战场。不与南晋皇室联姻,不反水叛国,无论天下谁主,只要家族依附,便能高高在上。可是,父亲伯伯却把她们姐妹几人都送入了南晋的宫门之中,消减了皇室的防备,得了边城的兵权。却转眼就开了城门,迎蜀军入内。

她的父亲,亲手把她送上了一条必死之路,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父亲到底图什么。

“姜皇后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抛了这个姓氏,安安稳稳地活着不好么。”

“这时候倒让我忘记自己姓姜了,既然我已不是姜家女,那姜家的兴亡还与我有何干?”元容简直要笑出声,她指着顾子期质问,“遮住我的眼、捂住我的耳,然后把我推向黄泉路,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善良的成全你们!”

“那你母亲呢,你的四个兄长呢?容儿就这么肯定他们也知道一切?”顾子期伸手攥住她的指头,那么纤细白皙,还在微微的抖动,仿若述说着主人心底的不安,“别傻了。”

无话可说,顾子期总是这样,能够轻易找到她的弱点,她恨,她即便拼命地掩盖,还是会恨,可是她该恨谁呢,父亲?姜家?可是母亲也在姜家,兄长也在姜家。

许久的沉默后,元容已经没了开始时的气势,眼帘低垂,“你想如何?”

“让我安全的出回廊。”顾子期向前一步,迫使元容与他对视,“我不与你说虚的,你家与我在蜀国交往密切,此次蜀军大败,主帅被杀,显后生性多疑,手段狠辣,我若回不去,她指不定又多想些什么,届时姜家定然不会好过。当然你也可以拿我去换取赵衷的信任,可容儿要时刻记得这份信任背后,你到底是拿什么换的。”

“不是说要见我吗?人呢?”曹元晦看着元容空荡荡的房间问道。

赵衷原本在陈府饮茶,一接到元容的消息,就知她多半是有急事寻他,这才和曹元晦赶了回来。

“许是看大人您要过些时辰回来,便随着我家小姐吃茶去了。”林府的小厮连忙回话,音还未落,就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翠色衣衫,指着补充,“曹小姐回来了。”

元容这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宁,等走近了,才看见赵衷一行人,转而挂上笑意,“陛下圣安。”

“妹妹找我何事?”曹元晦边问边挥手让人退下。

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顾子期的话犹在耳侧,片刻,元容才朱唇微启,笑道,“无事,昨日说好做些家乡菜给陛下用的,所以这才差人去说一声。”

“既然如此,吃食呢?”赵衷只顺着元容的话接道,看她有些迷茫,又忍不住笑,“不是说邀朕一同用膳么,这时辰都到了。”

呃……光顾着找借口,连正事都忘了,元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蠢极了。

“我这就去做。”说着元容也顾不得赵衷了,连拎着裙摆快步往小厨房行去,只盼着那鱼虾还鲜。

“夫人对您可真是上心。”曹元晦对元容没有公孙训那么排斥,偶尔也会夸赞。

“幼礼是不是又派人跟她了?”公孙训防元容跟防贼似的,恨不得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赵衷虽口上这么问,心底却是确定的。

曹元晦尴尬的看了他一眼,道,“幼礼就这性子,您别怪他。”

“你去向幼礼把今日跟她的人要来,我有话要问。”元容不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尤其是专门差人去寻他,赵衷心里不停地思忖,若不是有要事,就她平日里小心谨慎,恨不得低调到泥土里的模样绝做不出来。

“不用去唤,我这不来了吗!”公孙训耳朵尖,刚入院子就听见赵衷跟曹元晦的对话,开口道,“也没啥好问的,她就买了菜肉和胭脂,无趣之极。”

一挥手,后边的侍卫便小跑到了赵衷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陛下。”

然后事无巨细把早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西边是有信客会馆,东边是脂粉铺。”赵衷默念了两遍,继续问,“被撞到的人去了哪边?”

“东边。”

“你说小姐是挨家铺子的逛?”

“正是,还买了两盒凤仙花的口脂。”这是他专门问过店铺老板的,错不了。

公孙训看着赵衷眉头微皱,不解道,“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幼礼,你可知你姊妹间有用凤仙花口脂的吗?”赵衷忽然开口。

他一个男人家,怎会知道脂啊粉啊的,更别提家里的女人用什么了,公孙训挠挠后脑勺,“我只知道她们都爱去宝香阁买脂粉,用什么倒还真不晓得。”

“凤仙花色俗而寡,不适合用来做口脂。”一般铺子里卖的胭脂大都不干净,颜色也薄,故而许多夫人小姐都只去大的香阁,买那干干净净配了花露蒸出来的,色鲜且又甜,元容作为高门出来的女儿,更该知晓才是。

“那……”

“她在寻人。”寻找那个被她不小心撞到然后消失的人。

“下去。”公孙训示意侍卫们退下,院里顿时只剩他们三人,他脸色不算太好,“我就知道他们姜家人不安好心。”

“她之前既然差人来寻我,必是有话要说。”只是赵衷不明白,元容为何会突然改了态度,“幼礼,你现在就差人去东街,一家一家的查,说不定还能寻出什么。”

“好。”公孙训点头,应了话就奔出院去。

“正度,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曹元晦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赵衷想得这么复杂。

“但愿。”

元容这会还在小厨房里忙活着,活虾去壳,刀开薄片,中间包合桃仁一粒、肥猪肉一粒,卷成珠状,蘸上鸡蛋和面粉,然后下入油锅,金灿灿的油遇到白色的团子,炸的噼啪作响,渐渐至金黄,小厨房内香气扑鼻。

合浦还珠、番薯大鳝、四吃露笋,一会在做碗汤,元容用筷子夹着虾丸,小心的摆在瓷碟中。

还没等她夹完,一只手就从她身后探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粒,然后快速塞入薄唇中,“我竟不知容儿还有这手艺。”

阴魂不散。元容僵在原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是回去了吗?”

“幸好没回去,不然,我怕是出不来了。”顾子期这会换了身下人服,顺手拿起桌上的竹筷,随意夹了筷笋块,边嚼边道,“这回怕是真的要麻烦容儿带我出林府。”

还没等元容反应过来,就听顾子期的声音就从耳畔响起,“趁他还理清楚各种细节。”

“这个时候,我要送你出去,那我该如何自处!”元容不用想也知道,赵衷一定会疑她。

“这就要看容儿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