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破僵局
“我可怜的孩子,何曾受过这份委屈。”张夫人动情地拍着她的手,“好生歇息吧,凡事有我和你张叔父,至于姜安我把他安排在西厢房了,虽然离你有些远,但是在我张府,有这么多人护着,小姐定然安全。”
“嗯,谢过张夫人。”
“时间也不早了,老夫和夫人也不扰小五休息了。”张鹏飞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告退。
“大人、夫人慢走。”元容微微一屈膝,行了个半礼,目送张鹏飞和夫人出了厢房。
烛火摇曳,张鹏飞坐在书案前,张夫人顺手给他捏着肩膀。
“这件事,夫人怎么看?”张鹏飞轻轻地拍着张夫人的手背,示意她停下来,“为夫甚少见姜小姐,这面容着实是有些认不得了。”
这个蠢货!张夫人心里暗恨,别说薄水还未失手,便是真被攻下了,他在应阳也该做出一副保家卫国的姿态做番样子才是,竟然妄想去谋害陛下。只可惜当她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才随了他,奈何这蠢货连这事也能做的漏洞百出,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死在那群狐媚子身上。
平复下内心的翻涌,张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人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也不能早下决定。便是给姜大人送封书信,来回也要经些许时日,不如就先留了这姜小姐在我们手里,一来我们亲自看着,若是假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二来若她是真的,毕竟这是姜公唯一的千金,我们好生照料终归是没有错的。”
“夫人所言甚是。”张鹏飞抬手抚着胡子,甚为赞同。
“你就打算在这里吃喝玩乐?等……”
“姜安!”元容坐在后院的竹亭里吐下了最后一片葡萄皮,打断了公孙训的话,“你何时如此多心了,张大人是叔父的门生,自然不会加害你我,定会暗中相护。”说着还不忘了朝他做个眼色,隔墙有耳。
若是旁人,公孙训也就信了,可对方偏偏是姜元容,当他知道赵衷和元晦逃出应阳的时候,他的确松了一口气,可是让他相信姜元容,他真的有些做不到。
这几日,元容除了和张夫人讨论一下花样子,就是和张鹏飞默默地聊着姜家垂泪,而公孙训挂了姜安的名字,名义上作为姜家人,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悲伤地姿态,可心里却是恨不得灭了姜家的心都有。
公孙训看着元容有些气结,他借着添茶水的动作靠近元容耳边,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该不会是想留在这等你爹来吧。”
元容心底白了他一眼,表面上却笑的一脸和善,低低的声音从齿缝中传出,“你且再等等。”
元容是算了日子的,这几日张府内虽一片平和,可是每次见张夫人,张夫人的模样都略微有些不安。元容自知在公孙训那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但是看张府这个情况,想必赵衷十之八九是出去了。
如今,她只需等他来救便好。
“正度,你这伤还未愈,怕是要多休几日才行。”曹元晦帮赵衷换药,顺便检查了下伤口,“若不是救我,你也不会挨了这刀。”
“无碍,不过是点皮肉伤而已。”赵衷缓缓掩上衣袖,不停地咳嗽,“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副身子还真有些用处。”
“有我曹元晦在,就定不会让你走我前边。”
“嗯。”
“放幼礼和姜元容在那真的无问题么。”似乎为了转换下气氛,曹元晦把话题扯在了元容和公孙训身上,赵衷知晓他的意思,便也顺着他的话说往下说。
“张鹏飞是我高看他了,此人成不了大器。”赵衷又饮了些茶水,拼命地压下去了喉头的咳声,这才眯着眼半靠在枕头上,“鼠目寸光。”
若他是张鹏飞,且不说要先等失了薄水,便是他真想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也定然不会做的处处纰漏,让自己有了逃生的机会。
如此一来,张刺史失了先机不说,怕是连人心也失了,如今薄水还在,回廊兵力雄厚,简直是把自己变成瓮中之鳖,只需稍稍一推,他就能永葬在应阳了。
赵衷忽然想到了元容,心下暗念,“容儿,我信了你,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又过了两日,一直在张府等待赵衷的元容也有些不安了,她看着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公孙训,六月的阳光晒的元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他。
赵衷把所有的兵力都囤积在了回廊,若是薄水失守,张刺史定然会打开应阳城门,她毕竟是南晋的皇后,大蜀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留她的,到时候莫说去见爹爹,怕是想活着出这应阳城都难。
公孙训虽武艺高强,但向来视她由如眼中钉肉中刺,碍于赵衷的面子暂且会保她平安,可若真丢了城池,这厮就未必会护着她了。
公孙训虽然闭着眼,可是总感觉有一束目光盯着他,待他实在耗不住睁开眼,才发现元容略微失神地盯着他。
元容就这么坐在凉亭内,藤蔓爬过藤架,微微为她遮了些许太阳,平日里,元容的表情总是有些淡淡的,便是生气了也是蹙一蹙眉头,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
公孙训何曾见过这样的元容?
她腰背挺得笔直,即使是素面锦袍也被她穿的甚是大方,一双丹凤眼不复往日的迷茫,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东西,眼底含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光亮,这模样仿佛离人很近又仿佛离得很远。
公孙训心下一惊,脱口而出,“姜元容?”
微风拂来,身后的藤叶响起沙沙的摩挲声,许元容想得太过入神,待公孙训唤她几遍她才回过神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公孙训。
她,不能坐以待毙。
夕阳微斜,元容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中的蔓藤下,这里四周空旷,藏不得人,也是张夫人最为喜爱的地方,偶尔有几枚小厮远远路过,想来里面也会有张夫人的眼睛。
果然,不久张夫人就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而来,看见元容似乎还有些惊讶,“姜小姐为何在这里?”
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元容回头看到张夫人微微一笑,连忙起身,“乘凉而已,没想到此处能见夫人,夫人若是无事,不如陪元容坐上一坐。”
“自是好的。”张夫人抬手一挥,让身边的丫鬟退了下去,“我和姜小姐有些话儿要说,你先下去。”
“是。”行了个礼,丫鬟便退后了些许,离的她们有了些距离,停在听不到却又恰好能看见她们的地方。
真是个玲珑的女子,连丫鬟都调教的这般好,想来嫁与张刺史还真是委屈了。
元容抬手为张夫人倒了杯茶,有一茬没一茬聊着。
张夫人虽嫁到张家后就不曾出过应阳,但是为人聪慧,做事果断,张鹏飞凡事也不就太瞒着她,偶尔还要让她拿个主意,故而外面的事情也知道些许。
而元容打小就读了不少风俗趣闻,再加上宫内几年的磨砺,虽然年岁差张夫人十五有六,但是却也能说到一块去。
两人各怀心思,言语间皆小心谨慎。
随着天色渐晚,元容知自己耗不过张夫人,最后,还是她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知应阳一事夫人怎么看。”
停住手中的摇扇,张夫人抬袖遮嘴角,看似笑的温和,一双眼睛却似无意似有意的扫过元容,“我一妇人,能有什么看法。”
元容叹口气,指尖绕着胸口的秀发,“前些日子我受了惊,想法简单了些,如今缓过神来,却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知容儿担心何事?”张夫人笑了笑,脸上表情似僵了一下,瞬间恢复常态。
元容见她表情微变,知她也心里不安,内心燃起了一丝光亮。
“容儿虽为当康人士,却自幼生长在应阳,对此地的感情不比别人浅,应阳的百姓也对容儿照料有加,我自是盼的应阳好的。”微微一顿,她继续说道,“可是我却不知还能否看到这一天。”
“容儿此话何解?”
见张夫人开口,元容心下舒了口气,转身沉下脸来看着张夫人,“听闻显后好疑,蜀国此番攻打薄水的不是我父兄。”
元容话音未尽,张夫人便拂袖而起。
元容仰头望着张夫人,张夫人也盯着元容,她紧紧地握着摇扇,原本白皙的手指因用力而越发的没有血色。
时间仿佛静止,夕阳渐沉,透明的月亮慢慢地爬上树梢,元容眼角撇过不远处的丫鬟,见她还在原地,便收回余光,直视着张夫人。
半响,张夫人缓缓地开口,声音如寒冬腊月,“老妇知小姐思虑,奈何时不与我。”
言罢,便转身离去,将行两步,袖口被人拽住,张夫人没有回头,就听见元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此便要认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