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石门桥一案
“怎么回事?快和我说说。”
苗弘坐正身子,严肃起来。
石门桥一案,是苏季之任职大理寺卿之后疑点重重的大案之一。
案子悬而未决,至今依旧放在苏季之的桌案上。
“你还记得那个案子里太子的证词吗?剿匪缴获的那些金银被一把火烧掉,当时被军法处置的人,正是魏副将二夫人的相公。”
苗弘眨眨眼,一时没有消化:“然后呢?”
“皇上不相信东西被烧掉了,我们也不信,太子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人顶包,没有什么比走水更让人无奈。”
“可这怎么与魏副将的二夫人扯上关系?”
“魏正武身后是太子,一个内参如何爬上二品武将的官职?因为他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苏季之嘴角牵出冷笑:“你知道吗?昨日魏正武的大夫人来到桐山府,斥责我没有用心查案,一个后宅妇人拿着二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为虎作伥。”
苗弘早就知道苏季之看不上威远军,更是在石门桥一案中将威远军查了个底朝天。
“大人怀疑什么?”苗弘感觉自己思路跟不上了。
苏季之坐到桌案后,指着卷宗:“我们从新捋,三年前太子带着威远军去西南剿匪,石门桥一战伤亡惨重,按照当时的说法,责任是当时的驾部司司长,兵马出问题他难辞其咎。”
“是这样,皇上也是这么认为,太子进谏后,驾部司长被直接定罪。”
苏季之点头:“随后重点来了,皇上主要要那批剿获的金银财宝,太子怎么答复?因为手下疏忽,在他回京那段时间,被一把火烧了。”
“皇上虽然不信,也没办法,我还记得太子把人送到大理寺,我还见过那个人。”
苏季之脸色阴沉:“我们当初尽管不信,奈何太子咬住是手下疏忽,最后人也是交由威远军自行处置。”
苗弘眼中逐渐清明:“皇上其实也不信的,不然案子不能就这样放在大理寺,可是太子有理有据,没有当事人,我们也无从考证。”
“但是今日魏正武的二夫人并不是这么说。”苏季之指着他铺满桌面的纸张:“这案子一直放在我心里。”
苗弘走过去,低头咋舌:“案子你都背下来了?”
苏季之写出来案子所有的关键线索。
“你看,这个背锅的人叫李岱,正是二夫人的相公。”
“魏正武娶了他的媳妇?”
“是的,你能想出这个关联吗?”
苗弘呆呆地,一脸懵。
“魏正武与李岱相识多年,李岱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结局,现在回想,当初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太子藏匿了金银财宝,因为李岱的神色始终不对啊。”
“这些都是太子安排好的?”
苏季之点头:“这就更说明石门桥一案有猫腻,我们当初并没有错。”
苏季之房间的门窗紧闭着,刚才还觉得燥热的苗弘现在觉得透心凉。
挂了三年的案子原来都是假象。
“怪不得你迟迟不结案,原来早知道案子有问题。”
“但是现在当事人都死了,只能像今日这样,等待不经意间的柳暗花明。”
苗弘佩服苏季之。
他一直坚持他的破案原则,证据确凿,证据链完整才能给嫌疑人定罪。
哪怕当事人主动招认。
“那现在怎么办?魏正武怎么又死了?难道是太子?”
苗弘天马行空地瞎猜,苏季之摇头:“太子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杀了魏正武?”
一个眼神扔过来,苗弘打了一个哆嗦,这是让他用点脑的意思。
“对哦,床上还有宛烟姑娘的发簪呢!”
“这点不用考虑,栽赃是肯定的,扔东西的人慌得不行,簪头有血迹,而且位置是在魏正武的脑袋旁边。”
苗弘喜欢跟着苏季之,可是跟着苏季之查案,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是傻子。
苏季之白眼瞧着苗弘,叹口气。
“再多解释一句,魏正武胸口中刀,血迹蔓延过头顶,按照血流方向,应该通体沾满血迹。”
苗弘这才恍然:“可是现在发现的头簪,只有簪头有血,那个时候血已经干了,因为簪头略沉,所以只沾了一丝血迹。”
苗弘对苏季之,佩服得五体投地。
“排除了宛烟,我们现在只剩抓住凶手,这里还有一个疑点。”
苗弘只有听从的份。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尸检判断凶器是长尖刀,我们已经确定凶手是从窗户进出,可是我前日越窗,发现窗台必须有支撑点才能顺利翻越,凶手要如何拿着尖刀随意进出?”
苗弘又愣了。
苏季之缓缓站起身:“窗口只留下沙石粒,一滴血都没有。”
“而且我在周边查过,更夫也问过,当晚没发现行踪可疑的人。”苗弘总算能说点什么。
“苗弘,我怀疑凶手当晚并没有离开教坊司,掌事说过发现魏正武死亡后现场非常混乱,宛烟的头簪都能扔到现场,我怕凶手是把凶器放到某处,趁乱才拿走。”
“这样的话,凶手是当晚在教坊司的客人?可是当晚客人那么多,我们要怎么找?况且也不一定每一个人都能确认身份啊?”
“宛烟曾说过一句话,她在教坊司没有闻到过这种气味,倒是偶尔来消遣的客人身上会有这种味道,但那些客人,没银子消费。”
“让宛烟姑娘来找人?”
苏季之沉下眉眼:“我还没想好,一方面不想打草惊蛇,一方面没法确认凶手是否会再去教坊司,案子不能拖太久。”
“那怎么办?”
“容我再想想。”
苏季之只留下五个字,便垂下头,整理手上的卷宗。
苗弘悻悻地挪到软榻上躺下:“苏大人,属下要睡了,没别的事,别干让人唾弃的事,还有!酒钱攒好!”
苏季之牵起嘴角。
苗弘歪躺了片刻,思绪起伏,暗沉着声音感叹道:“跟着你这么久,我觉得我比旁人思路清明,为什么在你面前,我还像个傻子一样?”
苏季之无言。
“不过苏季之你说的对,诛九族这东西真该废除……想不到宛烟竟然是薛画师的女儿。”
“苏季之,你说画像被滴了一滴油墨,能有多大的事?唉,薛画师死了,他的画画得多好啊。”
苗弘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宛烟真是够可怜,现在就剩一个人了,不光一个人,教坊司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薛画师出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苗弘沉沉睡去。
苏季之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时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