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农家饭
太太又出神发愣了，唉，柏蕊心里叹了口气!
美人忧郁是会更美，但是会让她的“颜粉”小蕊子心疼啊。
吃着零食太太就开始给柏蕊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儿：
小姑娘，会梳头，
一梳梳到麦子熟。
麦子磨成面，
芝麻磨成油，
黄瓜爬上架，
茄子打滴溜。
太太的手真软啊，梳起头来一点都不疼，舒服的都要睡过去了。
话说太太真的是太爷的小老婆吗？
柏蕊心头有许多问号。
太太年轻又人美条顺，永远那么温柔，最主要的是竟然还会识文断字！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的古代，一般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子是不可能识字的。
但是如果太太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又为啥嫁给太爷一个又穷又老的糟老头子（太爷，原谅我）呢？
难道……太太的出身和八婶儿一样，那就不难解释她这样美丽的人会有这样的遭遇了。
但是柏蕊隐约感觉不是这样的。
虽然八婶儿也模样极好、会写字、擅女红，待人接物甚是得体，但是她两个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正思考着，就听见门外赵氏隔着门帘子在恭恭敬敬的叫太太吃饭，太太应了一声便利索的给柏蕊梳起头发，抱着她下了炕!
来到外间，柏家的媳妇们已经摆好了两个大方桌并几条凳子，桌子上也摆满了今天的午饭。
柏家吃饭分男女两桌，男桌那边由柏老爹上座然后儿子们根据序齿依次落座。
女桌这边上座的条凳上一般是太太和赵氏，柏蕊有时候跟着太太坐，有时候跟着她娘李氏坐。
太太把柏蕊放在条凳左边，右边坐着赵氏。
赵氏恭敬的给小自己十几岁的太太奉上筷子:“娘，吃饭了！”
太太接过筷子，点头道：吃饭。
伸手夹了一筷子苕子叶糠口，又给柏蕊夹了一筷子油脂渣，两桌子人才开始动筷子！
只是这饭吃的有些扫兴，本来柏老二和林氏回家，赵氏准备了风干鸡、两条鲜鱼和若干菜品，众人准备打打牙祭的。
结果柏老二两口子走了，赵氏竟然又把大部分经放的菜收了起来。
吃饭的人多，桌上的菜是不少的，有腌茄子、凉拌黄瓜、煨土豆、苕子叶糠口、清拌萝卜丝、芥菜疙瘩、油脂渣和炖草鱼，每人两个苕子面馍馍，儿媳妇们每人一个。
两边桌上的菜是一样的，只是男桌这边分量更足，更实在。
虽然赵氏又因着柏老二两口子走了减了菜，可照着平常的饭还是改善了伙食。
只是荤菜只有炖草鱼和一小碗油脂渣，还都放在了太太面前，媳妇们都不好伸手。
柏蕊可不管，天赐良机不能浪费，两只小手一筷子一筷子的夹鱼和油脂渣吃。
满嘴流油，吃的可香了！
除了大儿媳年岁大点，剩下的儿媳妇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又好久不沾荤腥，看着柏蕊吃的欢快，都嚼着苕子面馍嚼不出个滋味来。
都忍着等别人说话，自己还跟着捡便宜。
等啊等，眼见着草鱼被吃的只剩下鱼头和鱼尾了，终于有人耐不住了。
“这鱼头俺吃了吧，都是骨头，别拉着太太和娘的嘴。”
说着柏老四媳妇小赵氏的筷子就伸了过去。
啪！
赵氏一把打掉了了小赵氏的筷子，眼睛一瞪：“不知道太太最爱鱼眼珠，你个馋货，肚子里没蛋还光惦记着吃！”
小赵氏被赵氏数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捡起筷子就继续吃饭，好像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过似的。
太太确实喜爱吃鱼眼珠，很少吃鱼肉。
看着这十来口子人吃这么两条小鱼，孙子媳妇们也是花季年龄，为了口吃的便不顾脸面。
太太叹了口气，吩咐赵氏把猪油渣和鱼汤分给孙子媳妇们，也让大家尝尝鲜。
众人听了眼睛放光，除了李氏。
在李氏心里，鱼汤一分，孩子吃的就少了。
儿媳妇们喝着鱼汤，空气里都有着小小雀跃。
柏老三的媳妇大赵氏看见机会正好，瞅着赵氏的脸色开了口：“娘，我看老二家的带来了几方帕子和荷包，料子都是顶好的呢！您老有福，老二心里一直想着您呢！”
赵氏乜斜了她一眼，多年媳妇熬成婆，儿媳妇心里想什么，赵氏门儿清。老三媳妇说话讲究、顺耳，赵氏也愿意给她面子。
“帕子让老八媳妇徐待着绣上样子，卖了也好补贴补贴家用！荷包等年节的时候走礼用！”
徐待着，清水县的方言，是以后有空、以后空闲时间的意思。
赵氏也算给媳妇们交待了一下。
哪知平日里见好就收，颇有眼色的大赵氏尴尬了一下：“娘，我这荷包已经成丝缕了，不好补了呢，想跟娘讨一个呢！”
大赵氏知道这事最好私下里跟婆婆要，但是自己的相公在婆婆心里分量不重，要不要得来还是两说，现在在饭桌上说主要是因着太太在这里，博一下子，万一太太管了呢？
几个荷包的小事，只是孙媳妇们的事儿不好越过儿媳妇，太太想了一下没有发话。
大赵氏人精明，看着太太的样子，知道她这次不会管闲事儿了，就任凭婆婆赵氏数落没再开口了。
饭后赵氏指挥着儿媳妇们收拾桌子、灶台，然后去灶房里烧洗脚水。
柏老爹拿出磨刀石就开始磨镰刀，这是为麦收做准备。
整个柏家就柏老爹磨镰刀最拿手，又快又锋利还趁手，这样割起麦子来，速度又快又省劲。
因此每年柏老爹磨镰刀的时候就是要为麦收做准备的意思啦。
今年眼看着传宗接代的事儿有了着落，柏老爹干起活儿来更卖力了。
院子里响起了蹭蹭蹭磨刀的声音。
柏老大则带着弟弟们修理农具：耙子、杈子、木锨、扫帚、麻袋。
这些都要在麦收前准备好，麦收可是关系着一家人的口粮和税收，是重中之重！
烧完水又给各个房头分了，媳妇子都准备回房歇着了。
“六婶，给你!”
柏蕊悄悄的把梓叶包塞到柏老六媳妇刘氏手心里，刘氏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油香透了出来。
知道是猪油渣，刘氏笑眯了眼，点点柏蕊的小脑袋瓜，嗔了一句小滑头。
第二天，柏家的一行人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男人们下地看着庄稼，女人们则在婆婆的安排下做着做饭、洗衣、喂鸡喂猪、打扫院子、捡柴火、割猪草等枯燥的工作。
暑气燥热。
柏蕊满脸的汗又跑到太太屋里去了，主要太太极爱干净的，不论冬夏天天擦洗，身上味道香香的。
柏老八的媳妇陆氏正在太太屋里绣帕子，低着头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
柏蕊被太太抱上炕，又给拿了盐黄豆，便坐在炕上静静看两个女人绣花闲聊。
陆氏不过二十岁，不论是模样、身段还是见识都是极出色的。
这么高配的女子为啥会嫁给她八叔一个无所事事的黑胖的乡下泥腿子呢。
因为她这八婶儿出身非常的不光彩，陆氏是青楼女！
当年是他八叔逛县城的时候看上了被逼接客的八婶，偷摸的拿了他娘准备给三兄弟娶亲的八十两银子，又东拼西凑了些才把陆氏赎回来。
当赵氏看见儿子偷了银子接回来的伤痕累累的陆氏，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银子没了，三兄弟的亲事也黄了。。。
当时老柏家好一阵闹，具体咋闹的她是怎么打听她娘李氏都不给说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柏老六、柏老七重新说了人家成了亲，老柏头和赵氏拗不过幺儿子接纳了陆氏。
因此陆氏在这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好在有啥事儿柏老八都知道护着媳妇儿，这才少受了好多磋磨。
陆氏在哪儿都觉得不舒服，唯有在太婆婆这里还能松口气儿。
太婆婆人好看又和气，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婆婆和村里人眼里的鄙夷。
“老八媳妇，昨儿桌上老三媳妇怎么提起荷包的事儿来了，她这个人平时不触你婆婆霉头啊？”
太太闷得慌了也会同陆氏聊聊家常，没甚好聊的也就是这家长里短的。
“哎，奶，我昨天也纳闷着呢。还是吉廉给我说的，三嫂子娘家的表妹说了个县里的亲事，据说家世挺好的。三嫂和她表妹又情分深厚，应该是想送些添妆。
估计三嫂那里的尺头都是经年的，也没啥鲜亮的，怕拿出去不好看。这不正好二嫂带了东西来，三嫂就想上了!”
“那小傻不要给添妆？这是正经的事儿，你三嫂就应该直接给你婆婆要!”
陆氏看着眼前四十多岁眼神还清澈的太婆婆，心里叹了口气，小奶奶这村里的人情世故还不如她呢!
因着柏老三媳妇大赵氏和柏老四媳妇小赵氏是堂姐妹，一起嫁到了柏家，又一个精明些，一个憨憨的，所以背后说道时他们便起了外号，一个叫“大精”，一个叫“小傻”。
“奶，四嫂和三嫂虽是堂姐妹，却马上出五福了，算不上多亲近。三嫂的表妹自是更远了。至于婆母那里。。。这些年俺和嫂子们只得了个小蕊儿，婆母这心里越发的。。。”
陆氏话说了一半，但是太太和柏蕊都懂。
没有孙子的赵氏，脾气越来越怪！
“唉，做女子总是难的，当了人家儿媳妇更难。老八家的，我柜子里有条帕子，左右是我无事打发时间绣的，布料只是寻常的，但是花色比较别致，也算能见人的。你一会儿给老三家的拿去吧。你记得，不管谁在外头，都是柏家的脸面！”
太太虽然是小老婆，但在柏家地位极高，赵氏日夜催促陆氏绣花补贴家用，但是却从不要求太太。
“哎！奶，一会儿我就拿去。”陆氏抿了抿嘴笑了。
她们这些妯娌都没孩子，关系还算融洽，只都有些远着小蕊儿的娘李氏罢了！
无他，小小的嫉妒心。。
想到这些，陆氏又让柏蕊背诵之前教过几遍的诗《悯农》，柏蕊“磕磕绊绊”的背完了，得了太太和陆氏的赞赏。
啊，真是惬意的悠闲时光！
要是没有那么多累人的活计、要是有好多好吃的就更好了！
柏蕊悠闲非常，但是整个乡下的气氛都紧张起来了，因为麦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