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相爱相杀

“这样的结果，对于你爷爷而言，也许是最好的！”

米瑶无辜的看着纪方华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好奇心不会允许他错过这个答案的。”

纪方华温柔的看着米瑶道：“不，瑶瑶，你错了，你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米瑶秀眉微皱，不解的问道：“我漏掉了哪一点？”

苏向笑道：“你忘了，他是你爷爷啊！”

米瑶一脸懵懂。

苏向脸上依旧带着笑：“他是你爷爷，本来他回国是因为明儿的出生，得以抱上了重孙，又得到了关于双缝干涉实验的一些新思路。这本是极好的事。可是如今，短短一个星期内，孙女莫名其妙的自杀，孙女婿也疯了。这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如果不是苏向对于情绪的解读，让他对于自身情绪控制加强，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或许他现在早已经崩溃了。所以我才会说，这个结果对于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而且他自己也清楚，这个答案的沉重，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米瑶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我能够承受这个答案吗？”

纪方华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到了。

纪方华心中不由想到，到底是她主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关键，而故意岔开话题，还是自己潜意识中希望这样？纪方华想不明白。但他清楚一点，这就是苏向说的基因层面凝聚的欲望在宏观状态下的呈现，实际上米瑶并不是他创造的，这种欲望一直都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或者方式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直到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潜意识中的影响消失，自主意识把这些欲望梳理出来，变成了他心中最重要最希望的模样。纪方华还想到，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最重要的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比如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有可能是自己书中最为满意的一个角色；对于生物学家而言，有可能是一颗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植物；对于画家而言，有可能是一幅他心中最为看中的画。

“你当然能承受！”

米瑶兴奋的笑道：“那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纪方华耳边响起米瑶的声音，不由抬头看着天空，心中很想知道，苏向到底是怎样能狠下心来，对着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下手的？

天才的缺点？

纪方华脑中突然出现这五个字。

“自信！”

“但凡天才，都是极端的自信，或者称之为自负更为合适！因为他们有着超高的智商，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懂，再加上身边人的羡慕或者恭维，他们心中自然而然便会产生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会带给人强大的信心，久而久之，天才很轻易就能建立起强大的自信心！”

纪方华回想着苏向的话，自信和自负，会带给人什么？骄傲，狂躁？专注？意志？孤僻？怪异？还是其他什么？等等，意志！

但凡天才，都拥有极为坚定的意志，一旦他们认定的事，除非有着绝对的证据推翻它，否则绝不会被他们承认！

之前纪方华一直以为苏向说的，是自负使人骄傲，现在看来似乎能解释通了。

这才是苏向口中天才的缺点，天才对于某一件事物的专注，能让他们获得极为坚定的意志。但这种意志虽然强大，却也极容易摧毁。比如一旦完全扭转他们所专注的事物的概念，这种强大的意志，就会随着这种概念的改变瞬间崩塌！

比如一个作家最满意的人物，被广为人知后却被批评的不值一文；或者那位生物学家心心念念的传说中的植物，被证实只是一颗普通的杂草；那位画家心中传世的画作，只不过是一个孩童的胡乱涂鸦罢了。这些东西，都有可能导致他们自身的意志崩溃，因为他们心中坚定的意志，就来源于对这些东西的偏执和狂热。一旦这些东西消失或者概念被改变，那股坚定的意志就是空中楼阁，没有了支撑，只能坠落。

而自己，正是因为自己意志力强，所以自己接受苏向的信息后，自主意识在强大的意志力下，很轻易就能梳理出自己的欲望，把自己的欲望塑造成米瑶的样子。

她是自己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但所有情绪都没有意义，自然也包括爱情。

纪方华终于明白了知易行难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强大的意志下，纪方华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源自于意识深处，传来的种种情感欲望，和自我认知对于情绪本身的理解相互冲突。这种感觉，纪方华觉得苏向说的绞肉机似乎根本形容不了。

纪方华忽然明白米瑶为什么自杀。

因为，米瑶舍不得纪方华，更狠不下心杀了纪方华，哪怕只是她虚构的纪方华。因为她此前三十年的生命里，在遇到纪方华的那一刻，为自己定义的生命的意义，就是纪方华。如果杀了，成全了自我认知，但强大的意志会随着意志的根源，也就是纪方华的死一起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可是不杀的话，太痛苦。

所以她只能杀了自己。

纪方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应该难过的，可是天才级别的意志让这种难过瞬间变得没有意义，下一刻，难过的情绪再度袭来，又再度没有意义，周而复始。

瑶瑶是怎么撑过九个月的？

纪方华想明白这一切后，仅仅九秒，就像是过了九个世纪一样漫长。

最终，纪方华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暂时忘记了一切。但当疼痛感消失，那种煎熬的感觉再度袭来。

呵。

忘不掉的猫。

纪方华怅然若失，低下高傲的头颅，生不如死着。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不是瑶瑶！”

纪方华终于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抬头看着米瑶。

米瑶依然在等着纪方华的答案，没想到纪方华却说出这样一番话。

米瑶惊讶的看着纪方华，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不是米瑶？那我是谁？”

纪方华不敢看米瑶的眼睛：“我把你塑造的太完美，你有着瑶瑶的模样，甚至有从我这里获得的关于瑶瑶的一切。但，你没有瑶瑶对我的爱！”

米瑶温柔的看着纪方华：“怎么会呢？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呀！也只有你！你抬头看着我啊！看着我的眼，能看到吗？我眼中的璀璨星河，凝聚成你的样子，镌刻在我灵魂深处，永世不忘！”

听着这熟悉的话，纪方华心头一颤，仿佛又回到了婚礼那天。

纪方华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米瑶，米瑶此时一身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手中却拿着一把匕首，带着一丝期待注视着自己。

“如果你要杀我，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了！我怕我死在你手里，你会伤心。”

纪方华再也忍不住，爬在米瑶的墓碑前，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