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知道不知道
这几天，市里一直滴滴答答的下着绵绵细雨，让本应闷热的七月份显得不是那么讨人厌，因为这连绵不绝的雨，大街上也变得安静了起来，见不到多少人。本应享受暑假的少男少女，现在也都躲到了家里，不知道在用什么方式消磨着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Legend刚到程林的办公室，外面就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开着空调的屋子里，甚至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看出了众人稍显不适，小白调高了空调的温度，为每人泡了一杯热咖啡。
只不过，算上程林在内，总共也就需要泡五杯咖啡，但小白却习惯性的泡了六杯……
“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我……”
“没关系的，小白你也别忙活了，那杯咖啡你喝吧，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今天权当是朋友之间聊天，大家都不用客气。”
按照程林的示意，小白端着咖啡坐到了凛音身边，如果说榛叶、沐晴还有官禹看起来还算正常，那凛音现在的状况用糟透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原本柔顺的乌黑长发现在乱糟糟的，有的地方出现了严重的分叉和打结；那明亮的双眼如今也黯然失色，双眸布满血丝，周遭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少女的身形较之前也显得格外消瘦，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就算最近没有跟Legend接触，小白也能知道凛音变成这样的原因，想到本应该还在这里的那位银白色人儿，Legend的经纪人不禁又流下了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手中的咖啡杯里……
“别哭了……”
确实不想哭，但小白就是忍不住，直到程林接下来的厉呵，才让她停止了抽泣。
“别哭了！除了我以外，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着千百倍的理由流眼泪！她们现在都一句话没说，你哭什么？”
“是……”强行止住了心中悲伤的情感，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在小白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程林开口说道：
“各位，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们今天来这里的，所以你们不要有什么顾忌，实话实话就可以，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困难，所以咱们尽量长话短说。”
稍微停顿了一下，在望了望窗外被烟雨笼罩的城市后，程林扭过身来，提出了那所有人之前都不愿意面对但必须解决的问题。
“你们，Legend，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们决定解散乐队，这是我们这半个月来共同商量之后得出的结果，希望您能理解……”没有抬起头来望向程林，榛叶坐在办公室黑暗的角落之中，低着头回答了男人的提问。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絮叨几句，Legend现在解散真的，是真的非常可惜！你们缔造了一个神话，未来你们的前途可谓充满了光明，如果大家依旧能保持之前的那种态势，你们绝对能成为全国第一的乐队！走向世界也不是梦！”
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女孩，程林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下去，但思考再三之后，男人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可能从心底里无法接受一个新主唱！我见证了你们和阎冰的情谊，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其斩断的，而且说实际一点，就算找到了一个新主唱，她的功底也很难和阎冰相媲美，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公司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只要你们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愿！所以，你们真的确定要解散乐队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办公室里安静异常，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杯中咖啡原本冒出的徐徐热气现在也看不到了，杯面平静的如晴天下的湖水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尽管这平静的过程长的令人难以忍受，但程林并没有开口催促女孩们，希望她们能够按照自己的内心所想考虑出最后的答案。
时间缓缓流逝着，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榛叶也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张开了口，给了程林最后的答案。
“谢谢您的好意程叔，但我还是坚持解散乐队，Legend是小冰的归宿，是我们每个人的归宿，无论生与死，Legend只属于我们五个，所以还希望您答应我们，对外声称Legend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真的无法在没有小冰的情况下继续以Legend的名义演奏下去，所以，拜托您了……”
榛叶说完后，站起来向程林鞠了一躬，其他人也纷纷来到了队长身边，做着和榛叶相同的事情，拜托着程林同意他们的请求。程林见状则立刻跑到了女孩们身边，将她们一个个扶起身来。
“别这样，你们这样让我心里也不好受，都说了今天咱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聊的，不必这么客气！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见姑娘们都抬起头来，程林把身子靠在了办公桌上，询问着她们今后的打算。
“那解散乐队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们就直说！唔……你们现在应该没什么钱了吧？放心，工资我会照常给你们开的，包括阎冰那份，还不够的话我自己可以给你们些！”
“没关系程总，之后我们都有退路，大家都商量好了！不过要是您还能发给我们工资的话，确实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阿禹应该会比较需要钱，你就把我们的工资都拿去吧！反正我们也用不着！”
并非榛叶自说自话，按照之前大家的商量，最缺钱的自然是官禹。榛叶会回到大学继续老实念书，沐晴也会回到自家的别邸，而那套租的房子，官禹选择代替沐晴继续租下去，因为那里是大家一起奋斗过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着她的气息……
大家也都想着，如果小冰有一天想要回家，最起码阿禹肯定在，不至于家里空荡荡的，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榛叶把目光转移到了披头散发的凛音身上。拉过她的手，榛叶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着自家的键盘手。
“凛音妹妹，你真的要回日本吗？求你再考虑一下！你好不容易考上华海大学，不至于直接退学吧！”
“对不起…榛叶…前辈…在这里…我实在是…太痛苦了…不管…我去哪里…都有着…小冰的…影子…再这样…下去…我会…坏掉的！所以…我必须…暂时…离开…等我调整好…之后…会回来…找大家的…”
“可是凛音妹妹，我们也能……”
“丫头！我们之前说好了！别难为凛音……”
“……”
被沐晴制止之后，榛叶不再说话，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拉着凛音的手。
“嗯嗯！我们理解你凛音！所以你回到日本之后，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会在中国等着你的！无论多久，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嗯！谢谢…大家！我答应各位…我一定会…回来的！”
望着眼里噙着泪水的凛音，官禹将她一把搂入怀中。本来大家说好的今天不再哭泣，结果却还是没有忍住。
“最后，我们还有件事想要麻烦程叔……”
“什么？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们实现！”
见榛叶终于开口有求于自己，程林显得格外兴奋，他实在是想为这四位姑娘尽一份力，但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是他能真正帮助到她们的。
“我们最后，想搞一场告别演出，您能帮我们安排一下吗？”
…
“我开门了哦？”
沐晴问着身后的三个人，明明是开自家的大门，但这个家主却显得有些紧张……
“开啊！你还怕屋内窜出来什么妖魔鬼怪不成？小冰不在你连开自家门都不敢开了？”
“死丫头……开就开！”
在榛叶的催促下，沐晴转动着钥匙，打开了别邸的房门。随后，四个人小心翼翼的迈进了屋子，倒不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妖魔鬼怪，而是生怕破坏了现在屋内那恬静的氛围。
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全部都还和以前一样，而那两年多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却好似昨天刚刚经历的事情，甚至让人不禁产生幻觉，那就是小冰还没有来，她也许还在泡沫网吧里玩着电脑，等待着明晚在LiveHouse里和榛叶她们见面……
后方院子里的遮阳伞下一如既往的摆放着五把椅子，被椅子围绕在中间的桌子上还能看到不知道是谁抽剩下的烟卷头；一些游戏碟还乱七八糟的堆放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有一些好像还是官禹拿来的；大厅桌上还有着没来得及打扫的点心屑，一看就是榛叶这个馋猫留下的；
钢琴室内的地上还掉落着一张涂鸦，应该是趁沐晴不在时凛音摸鱼的杰作。
最后，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她曾经的房间门口，凛音慢慢的推开了门，那屋内居然还残留着她的抹抹馨香。
桌子上摆放着纸笔还有喝光的啤酒罐，床的正中央躺着她没来得及带走的打火机和香烟，柜子里还有一些留下来的衣服，打开衣柜，正如大家所料，果不其然全都是黑色的……
很符合她的Style……
这其中最吸睛的，还是她留下的唐草银色的ZIPPO打火机。现在想想也让人觉得奇怪，大家都不晓得自家的银白歌姬当时是怎么搞到这么一个价值不菲的玩意儿的……
“大家…那个…打火机…到时候…我…可以…带走吗…”凛音把床上那银色的物件紧紧拿在手里，无比珍视的看着它，随手拨弄了一下，发现它还能像以前一样打出火来。
“嗯，凛音妹妹拿走吧，留个念想……”
见榛叶和其他人点头同意后，凛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绢，小心翼翼的将打火机包裹起来，随后装到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脸上的表情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但总比一早在程林办公室时要好一些，显得不再那么忧伤。
“那么，直到告别演出之前，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了！沐晴姐，麻烦你了哦~”
“你别突然这么客气，我害怕……再说我记得这别墅的备用钥匙你一直没还给我吧？你还不是想来就来？”
“嘿嘿，那你现在要收回去吗？”榛叶打趣的问着沐晴，而沐晴显然也没有想把钥匙拿回来的意思。
“你自己留着吧，到时候我可懒得走过来给你开门！对了，阿禹和凛音要不要也备一把？”
“可以吗？”官禹小心的询问着沐晴，但从这位鼓手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还是很希望能拿一把沐晴家的钥匙的……
“我说阿禹，你这问的是几个意思啊？你们突然这么客气是打算干啥？乐队解散了以后连朋友都不打算做了是吗？”
“唉呀！不是啦！沐晴姐你别激动！这不……毕竟是你家的钥匙嘛！况且又是这么个大别墅！万一有点什么事……你说是吧！这样，一会儿我去配钥匙吧，正好我还要去见个人！”
见沐晴真的有些生气了，官禹磕磕巴巴的做着解释，自己当然没有在告别演出之后和大家彻底分道扬镳的打算，只不过自打小冰走了之后，大家的神经都比较敏感，这让官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脸不爽的瞥了官禹一眼，沐晴摸索着口袋，把钥匙交给了自家鼓手。
“那你去配吧，给凛音也配一把，万一有什么事突然回中国了，直接来这里找我就行！话说你这是要见谁去啊？这天也不早了……”
“去见韩霖。”
“啊？”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官禹只是朝着大家笑了笑，随后便走出了别墅，挥着手大声喊道：
“我要去跟那个家伙做个了断！”
…
按照约定，官禹来到了韩霖指定的地点，因为之前一直心不在焉，等到了地方官禹才发现，韩霖找的餐厅正是他们俩第一次和榛叶见面的地方。
“唉，好死不死，为什么要选这里啊？是故意让我心里难受吗？”
当然不是，官禹知道，就算自己的前男友做出了出轨这种烂事，他也不是个落井下石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人。之所以把最后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完全是韩霖那家伙没有想那么多……
“好久不见了……”
“也没多久吧，上个月不刚见过吗？”
“你开始留长发了……”
“你明天几点的火车？”
没有搭理韩霖有一搭没一搭的客套话，官禹直接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虽然问的有些突然，但官禹的语气并没有夹杂着愤懑与不满，只是如平常一样，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明早七点二十五。”
“呦，够早啊！您老人家起得来吗？用不用我给你来个人工叫醒服务？”
昼伏夜出，晚睡晚起，官禹对韩霖再了解不过了，让他早起近乎等于要了他的老命，所以之前两个人出去旅游的时候，上午的时光总是被白白浪费掉。
“不用了，我起得来……”
“也是，到时间Vampire就把你喊起来了。”
“不，没有Vampire，只有我一个人，她选择留在卡美洛。”
“哦，哦……这我倒是没太想到……”
片刻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服务员端来了第一碟菜，那是官禹最喜欢吃的葡萄鱼。
“哇，谢了老兄！好长时间没吃到葡萄鱼了！还真有点馋！我先尝一口啦！”
“不用这么客气，我亏欠你这么多，一顿饭……”
“别，别说了，别往下说了，吃饭。”
麻利的拆开了碗筷的包装，包括韩霖的那份，顺便为自己的前男友夹了一大口鱼，随后便将碗放到了他的面前。官禹自己则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碟子中的葡萄鱼，就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似的。
“那个，你没事吧？”
“哈？我能有啥事？话说，林天瑶就那么轻易的放你走了？她没挽留你？”
“队长只问了我有没有真正的考虑好，我说我考虑好了之后，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唔，是那个矮子的作风呢！服务员，能不能把米饭也上了！”
筷子一刻都没有停，如果把官禹现在这幅样子拍下来给Legend的队员们看，就算指着这个红头发的英气女孩说她其实是榛叶假扮的，估计都没有人会产生质疑。
要是让那家伙看到了，一定会大笑不止吧，说完全是和队长一样的贪吃鬼什么的……
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的吃相很夸张，但官禹依旧我行我素，待米饭上桌之后，更是不停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然后呢，你到新城市之后打算干啥？继续弹吉他吗？”
“不了，我应该，不会再碰音乐了，会老老实实找个工作，然后就这么一直干下去吧。”
“可惜了，浪费才华……”
第二道菜也端了上来，如果说葡萄鱼是官禹第一喜欢的，那么这道虾仁芦笋则在官禹心中排名第二。服务员刚刚把菜放稳，官禹就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菜进碗里，吃相极为豪爽。
“Misty，你还好吗？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晚几天走。”
“别别别，第一，别喊我叫Misty，第二，我啥事没有，反倒是你，老坐那发呆干啥，快一起吃饭啊，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官禹，我对不起你……”
“打住啊！打住！你再这样我走了啊！今天这是咱俩最后一顿饭，一定要吃的高高兴兴！我跟你说，这顿饭，咱俩谁也别客气，就AA制，怎么痛快怎么吃！OK不？”
“嗯，OK！我听你的！服务员，受累再加几个菜！”
脱下了外套，把手表摘了下来扔到了一边，韩霖也端起碗来，开始和官禹一起大口大口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直到最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就算那长发的男人期间忍不住将泪水滴到了饭碗里，二人也没有说什么。
最后，两个人总共吃了四个菜，在对半付清钱之后，官禹和韩霖走到了餐厅外。因为韩霖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偏远，只得打车回去，而官禹则选择陪他等一会儿。两分钟之后，接他的车子就到了。
“你不叫车吗？沐晴姐的家离这也有段距离吧？”
“不，我要走着回去，今天吃的有点多，给消消食……”
“喂，你吃的不是有点多，是特别多吧！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能吃过！小心变胖啊！”
“好烦啊你！赶紧滚吧！怎么接你的车还不来？”
两个人站在马路边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就好像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像二人一会儿要乘坐同一辆车回到那温馨的小窝一样。
但两分钟后，二人将分道扬镳，彼此再不相见。
“啊，车子拐过来了，我要走了……”
“嗯，走吧笨蛋，在新的地方要保重哦！”
“嗯，你也是！要好好的！”
看着男人上了车子，随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官禹转过身去，开始往沐晴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果要说这雨唯一的好处，那就是它让官禹可以忽略自己的泪水。
走吧！都走吧！负心汉！还有偷心贼！
韩霖！你这个大骗子！说爱我一辈子！最后不还是离我而去！
阎冰！你不是说无论我跳下去多少次都会接住我吗？现在我跳下来，哪还有人能接住我啊！
两个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女孩独自一人在雨中踱着步，茫然的寻找着家的方向，而另一边，孤身一人的男人在车中不顾一切的大哭着，嘴里不断的呼唤着曾经爱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