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环杀人者的犯罪记号

1 午夜的猎杀者——五芒星杀手

罪恶就是黑暗，罪的结局也是黑暗。

在20世纪80年代的洛杉矶，有一个潜伏于黑夜，习惯以各种方法入室杀人、性侵甚至奸尸、肢解并抢夺财物的连环杀手。他喜欢在深夜偷偷潜入别人家中，把成年的男性杀害后，再把女性和小孩用暴力方式性侵、杀害、肢解。之后，他会留下他的标志——一个倒转的五芒星，在墙上、在镜子上，甚至在死者身上。

他叫理查德·雷瓦·拉米雷斯，被人们称为“五芒星杀手”或“暗夜漫步者”。逆五芒星，在基督教里是地狱的象征，亦代表撒旦，所以拉米雷斯也被称为“撒旦的门徒”。

一、罪案全貌概述[1]

1.罪案记录一：1984年案

关于拉米雷斯到底杀了多少人，洛杉矶警局也没有搞清楚，拉米雷斯本人可能都忘记了，最后的有据判决数是13项谋杀罪名成立，其实绝对不止，笔者把有记录的14起案件整理出来（有一起案件，两人同时幸存了下来）。

A案：4月10日夜，入室杀人，9岁华裔梁美珊被先奸后杀。

B案：6月28日夜，入室杀人，79岁的珍妮·文科被乱刀刺死，奸尸，财物损失。

关键词：暴力入室，奸杀，图财，被害人年龄无针对性。

笔者分析结果：暂时不具备并案逻辑。

2.罪案记录二：1985年案

C案：3月17日夜，入室杀人，两个被害人分别是安吉拉·巴里奥斯和她的室友达利，前者逃脱，后者被枪杀。

3月17日夜，安吉拉下班后，在车库中停好车。出车库后，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袍、头戴蓝色帽子的高瘦男人从暗处冲到了她的面前，并用枪顶在她的额头上。安吉拉趁其不备想要逃跑，凶手立即开枪，但这颗子弹居然打在了车钥匙上，歹徒随后又开了数枪，但安吉拉仍然跑入了车库。此时，凶手如果跑进去行凶，完全是瓮中捉鳖，但是他没有去，而是从容地将枪插回腰间，跟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而安吉拉的室友达利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安吉拉回家时发现达利被枪杀，倒在厨房中，房里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凶手是先入室杀掉达利，洗劫完钱财后，再对车库里的安吉拉行凶。

同一夜，华裔女性余彩莲被凶手从车里拖出来连开数枪，在送医急救途中身亡，年仅30岁。

D案：3月27日夜，入室杀人，一对60多岁的老夫妇被枪杀，老妇人身中8枪（凶手在老妇人死后仍有开枪的行为），男主人被一枪打死，老妇人的尸体被肢解。

E案：5月14日夜，入室杀人，男主人比尔62岁，女主人莉莲56岁，男主人被一枪打死，女主人被性侵杀害，随后被肢解。

F案：5月29日夜，入室杀人，哥哥梅布尔被锤子砸死，妹妹内蒂朗被电击至休克后遭性侵，随后被捅死。

凶手用内蒂朗的口红画了一个逆五芒星在她的身上，以及两间卧室的墙上。

G案：7月2日夜，入室杀人，独居老人玛丽·路易斯被用刀捅死且被肢解。

H案：7月5日夜，入室杀人，16岁的惠特尼被用枪打死，她35岁的母亲马德雷被勒死，死前经历了暴力殴打和虐待，现场有用血迹画成的逆五芒星标记。

I案：7月7日夜，入室杀人，28岁的女子乔伊斯被暴力殴打、性侵后遭到枪杀，现场有用血迹画成的逆五芒星标记。

J案：7月20日夜，入室杀人，45岁的女主人莱拉和49岁的男主人马克森被冲入房间的凶手砍伤后枪杀，莱拉被肢解，现场有用血迹画成的逆五芒星标记。

K案：8月5日夜，入室意图杀人，27岁的女主人克里斯和35岁的男主人狄德雷，两人发现异常后逃跑，凶手连开几枪没有打中，这对夫妇得以逃脱。

L案：8月8日夜，入室杀人，男主人伊莱亚斯被一枪爆头，凶手把这对夫妇的孩子绑在一侧，接着女主人被殴打、性侵，但最终得以幸存。

M案：8月18日夜，入室杀人，66岁的男主人彼得被一枪爆头，62岁的女主人芭芭拉遭到殴打、性侵后，被凶手用棒球棒捶打头部致死。现场有用口红涂画成的逆五芒星标记。

N案：8月21日夜，入室杀人，39岁的男主人纳隆和8岁的孩子被双双爆头，女主人遭到性侵、殴打，最后被害。

关键词：延续并强化了1984年案中的作案手法。

笔者分析结果：

第一，案件具备串并条件，属于系列入室杀人案。

第二，凶手属于偏无组织型连环杀手。凶手作案有两个特点：一是无预谋。凶手挑选的被害人范围从儿童到老人不定而随机，杀人手法没有预谋性，很多时候甚至用现场工具杀人。二是犯罪现场随机且凌乱，凶手的现场处理能力和反侦查能力低。凶手在凌晨随机选择作案现场，没有事先计划，每次犯罪后都会留下大量证据，不清理现场，很多现场很凌乱，物证也很多。其现场物证遗留状况举例：A案，血足迹、精液；B案，指纹、精液、血足迹；C案，带有凶手指纹的枪（凶手偷来的）、血足迹；E案，指纹、精液、凶手本人的衬衫……

第三，凶手社会地位低，生活窘迫，受教育程度不高。凶手几乎每次入室杀人后，都会对被害人屋内进行“搜查”，寻找钱财和值钱的物品。一般来说，受教育程度高的偏有组织型连环杀手的入室手法是先利用花言巧语或者伪装职业骗取被害人的信任。但是本案凶手入室的方法清一色是通过翻窗或翻墙入室，被害人的房屋也多为独栋或者低层（容易进入）。

3.罪案记录三：案件后续

凶手被捕经过：1985年8月某日傍晚，拉米雷斯正在洛杉矶的郊外，他试图把一个女人拉出车外，却被她的丈夫跑来反击阻止。接着，一部分看过警方所发连环杀手肖像的围观群众认出这就是那个“暗夜漫步者”，拉米雷斯被痛殴一顿后交到警方手上。

1989年9月20日，洛杉矶市法院做出裁判：拉米雷斯43项罪名成立，其中包括盗窃、性侵、鸡奸……以及13项谋杀罪。他被判处死刑。

面对重刑，拉米雷斯丝毫没有悔意，依然蔑视法律。他说：“死刑？好可怕呢！想吓死我吗？人终归一死。各位迪士尼乐园见！

“你们不了解我，你们也不想这么做，你们更没有这个能力。我超越了你们的认知，我的行为超越了神圣和邪恶的范畴。我不相信所谓的文明社会的伪善、道学的教条。我不想看到法庭上的说谎者、满怀仇恨的人、杀手、骗子和懦弱的偏执狂——这些地球上的蠕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你们的想法让我恶心，伪善的人们。我们因为某种原因都可以被牺牲，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公开的或者是秘密的政策。世界上所有的政府都会以国家的或者是上帝的名义杀死你……我要报复！魔鬼隐藏在我们每个人心中。

“死，吓不倒我，我会下地狱，跟撒旦在一起。”

可惜的是，虽然这个恶魔的门徒如此视死如归，但由于死刑犯还有一道请求赦免的必经程序，拉米雷斯被幸运地转移到加州的“活死人监狱”——圣昆汀监狱，这是加州唯一对男性执行死刑的监狱，每年执行死刑的名额有限制，被判处死刑的犯人需要排队等待执行。这才叫作真正的等死，很多死刑犯还没有等到执行死刑就死了。罪恶最终归于黑暗，2013年6月7日，拉米雷斯因为肝功能衰竭而死亡。

二、犯罪心理简要分析

1.犯罪人类型

典型的偏无组织型反社会人格障碍连环杀手。

2.系列案件定性

以性侵（或奸尸）、分尸作为内在发泄的基本手段，图财为附加行为，以纯粹的寻求杀戮欲望的满足作为根本动机的系列杀人案。图财更多的是为了吸食毒品。

“我喜欢黑夜里杀人的感觉，那很刺激，也很有挑战性，我喜欢这样做！”理查德·雷瓦·拉米雷斯说。

这就是属于连环杀手的独特标记：杀戮欲望。

3.简单分析

（1）真正的犯罪动机实质上来自愤怒，而愤怒来源于两个部分

a.反社会人格障碍（ASPD）。

从对法律规则的蔑视以及童年的品行障碍两个方面判断。

认识拉米雷斯的卡洛说：“他小时候经常打人，偷别人家的东西。”

卡瑟琳说：“他是个不听话的学生，常常逃学。”

事实上，拉米雷斯从小就是一个很善于伪装的孩子，很多对他不是很了解的人认为他是一个乖孩子，但是对他很熟悉的老师、邻居都知道他经常违反规则，打架、斗殴、撒谎、小偷小摸，甚至9岁那年有过一次纵火行为。

而这样的品行障碍没有得到很好的矫正，到成年后拉米雷斯已经形成了比较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表现在他成年后由于吸毒和偷窃等行为入狱过很多次。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加上一点畸形的欲望，会出现怎样的心理反应呢？

b.对于女性的极度仇视和蔑视。

笔者为此案整理过犯罪档案，从中可以看出拉米雷斯对于被害人的年龄并不在意，而对于性别不同的被害人，其行凶手段是不一样的。有这样一种基本的规律：

男主人通常被一枪打死，女主人通常遭到了虐待、殴打、性侵后才被杀死，而且有的案件即使拉米雷斯带了枪，他也宁可用刀把女性一刀刀捅死，甚至最后还要将其肢解。

这不符合犯罪学的简行逻辑，要知道肢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拉米雷斯冒着暴露更多证据的风险干这样费时费力的事情，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这其实和在现场留下逆五芒星一样，是他非做不可的一种标记行为。

所谓犯罪标记，是指犯罪人为了满足自己心理上或情感上的需要而实施的特殊行为，是一种犯罪人进行的多余行为，是帮自己做的，具有一定的连续性。

这种针对女性被害人的标记行为，代表的是凶手对女性的极度厌恶。虐待、性侵和奸尸也不是因为他是性欲倒错人格体，而是因为这些行为是他发泄对女性的控制欲、报复欲的途径。

（2）信仰型犯罪心理

所谓信仰犯罪，即对政治、宗教的错误认识或反社会信仰引起的犯罪。信仰，是指对某种主义、思想、宗教或迷信的极度信服和尊重，并以此作为信念来支配行动。对于拉米雷斯来说，撒旦和恶魔就是他内在的畸形信仰。

据案发后他本人的供述，在完成谋杀之后，他会在被害人的房间里播放他最喜爱的“AC/DC”乐队的唱片，并且一边吃东西一边不紧不慢地在周围涂绘逆五芒星的标志。从拉米雷斯的魔爪下侥幸生还的被害人克里斯说，拉米雷斯逼迫她发誓热爱撒旦，克里斯是少数未被拉米雷斯残酷虐杀的被害人。

即便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时，拉米雷斯仍高呼：“撒旦万岁！”这种信仰型犯罪心理的真正根源，在于满足自己的欲望，贪欲、占有欲、杀欲。

（3）黑暗而血腥的童年经历和大脑损伤

除了各种违反规则的行为，一些可以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巨大伤害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拉米雷斯的身上。拉米雷斯有一个所谓的“偶像”，就是他的堂哥迈克，一个参加过战争的退役兵，他教会了拉米雷斯吸毒，并且每天给他讲述各种战争时的血腥场景和经历。一次家庭聚会后，迈克当着拉米雷斯的面将自己的妻子一枪打死，鲜血溅得拉米雷斯一脸都是，这是一个童年经历的缩影，而这些血腥的经历正是他变成连环杀手的“必要添加剂”。

另外，其实很多连环杀手有一个共同点：头部受过伤，而一旦大脑的额叶区域受到伤害，个体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感受恐惧的能力（大脑额叶皮层区的杏仁核对人的恐惧情绪有重要作用）。比如，连环杀手菲尔加里多小时候从哥哥的摩托车上摔下来，后来进行了脑部手术。虽然苏醒过来，却产生了性暴力幻想，最终成为一名性暴力连环杀手。

其实在所有连环杀手中，大约1/3的个体经历过各种大脑损伤。对于拉米雷斯来说，他在11岁时被一个掉落的铁桶砸晕过去，经过很长时间的住院治疗才醒过来，这是否给他的大脑带来了实质性损伤，笔者持认可观点。

（4）对女性的愤怒来自何处

对母亲的“恨”是其根源。拉米雷斯的父母是墨西哥移民，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拉米雷斯的父亲非常宠爱他，是一个很慈祥的工人，但是他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暴虐的人，对六个孩子都非常粗鲁。他的母亲对于吸毒的拉米雷斯，更是多次用暴力来加以教育，而且在拉米雷斯16岁那年独自离去。这些都是拉米雷斯对女性产生厌恶情绪的根源。

对于连环杀手来说，就算是一点点厌恶情绪，也会在内在畸形的犯罪心理结构支持下变得无比可怕，更别说虐待、抛弃等行为了。

三、犯罪心理成分总结

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的长期发展和对于女性的厌恶感在信仰型犯罪心理结构支持下形成极度愤怒，并通过杀戮得以释放，最终形成了拉米雷斯这个典型的偏无组织型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连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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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部分内容为笔者从原资料翻译而来，人名等翻译或有不妥之处，欢迎指出。另外，笔者对比后发现国内网络资料中关于本案的很多信息并不可靠，请读者不要轻信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