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欲饮琵琶马上催（四）
“沙盘推演。”若琼叩着承英侯府中连夜找来的沙盘：“若寒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不管东宫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可大王既然如此发话了，为今之计，只有连夜提前演算了。”贾绍文道。
被若琼连夜召见的封汝陵等一干镇远军将领，相互进行沙盘推演，若琼不擅沙盘，只能在一旁看着，忽有手下人来报。
“启禀侯爷，章相求见。”
“快请。”
章璟进入侯府之后，和若琼一起看着他手下的将军你争我斗在沙盘上模拟战场。最后果然是封汝陵一路夺关斩将，大胜了其他人。众家将校还有若琼手下的幕僚谋士你一言我一语，在封汝陵原本的战策上进行修补，群策群力出了一套万全的作战方略。
“好！”若琼鼓掌，拍着封汝陵的肩道：“就按照这套方针，汝陵明日好好表现，这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战胜了蒙守南，本侯有赏。如果能打退多伦军，让镇远军取蒙家军而代之，将军何愁不能扬名立万，届时必定有将军享不完的富贵荣华。不仅大王有赏，本侯更有重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封将军有赏，众位皆有赏。”
“微臣多谢侯爷。”一群人跪谢若琼。若琼转而指着沙盘对章璟道：“外公以为如何？”
章璟看着推演后沙盘上的一片狼藉，捻着白须，沉思片刻道：“封将军确实是难得将才，本相十分欣赏。这套方针也着实不错。但是侯爷也不可大意。蒙守南也并非是等闲之辈，若寒东宫府中其他能人，尚且不论，单就明月公主就不好对付。”
听到明月公主四字，若琼又想到了出现在中书省外的蓝月。蓝月几次等若寒下朝引起了他的注意，今日一听蓝月此语，当真以为就是蓝月在等若寒中书省议事结束，只是恰巧碰到了来中书省外请军令状的蒙守南，然后顺水推舟地说了那么番话。
刚开始，想到自己府中的娇姬美妾都是深居侯府，养尊处优，没有一人愿立在寒风中等他而归，他于她们也鲜少有体己话可说，没有那样的情分，他对若寒竟又生出了几分艳羡。如今细细想来，到真不至于如此之巧。蓝月的出现，说不定正是若寒的安排。
只可惜，一墙之外，后院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不会误事便好，哪里有能指望上他们让他来安排。那边东宫，蓝月却还可以帮着若寒，帮着蒙守南商量沙盘推演的战策一起对付他。
“那章相可有什么对策？”
“微臣以为，侯爷现下当连夜去请教奉华侯。奉华侯的作战经验，非常人能比。这还不能派手下人去，得侯爷亲自去才行。”
若琼看了看时辰：“现下会不会太迟了一些，万一惊扰了奉华侯休息……”
“侯爷多虑，奉华侯此时，怕也是睡不着的。”
若琼细细思量片刻，点头道：“行，封汝陵，你马上随本侯秘密前往风华侯府。”若琼马上下令手下人去准备。
“禀报侯爷，承英侯和封汝陵将军求见。”下人通传给奉华侯时，若叙正在看书。听到通传，将书放下，舒展了下四肢：“果然，这么迟了，还是来了，看来本侯没白等。”
“去回承英侯，就说今日本侯喝了个烂醉，不省人事，已经睡下，让他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下人感到奇怪，侯爷这么晚了在这看了半天的书，就是为了等承英侯，可承英侯到了却又退而不见。
“什么东西想要，便自己去拿。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揽这个活。你只管这么回，承英侯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若叙起身，打了个哈欠：“对了，你把消息放到长公主府，长公主什么反应？”
下人摇头道：“长公主府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若叙笃定道：“都是养女儿的。长公主这个当娘的，总不至于比我这个当爹的更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就这两日，长公主肯定会有所动作。再探，任何风吹草动，都马上来报！”
“遵命。”
若叙刚吩咐下去，却见若蝶慌慌张张从外跑来：“父亲！”若蝶跑得有些气喘，一把抓住了若叙的手：“父亲……我刚刚……在侯府侧门，看见……看见若琼表哥，若琼……若琼表哥这么……迟，找您……什么事！”
若蝶对北塞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不明了，但知道自己这位表哥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是亲戚，但也就逢年过节有大事才互相走动。今日无缘无故，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尤其还这么晚了，若琼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前来。
自上元节后，若叙将若蝶禁足在奉华侯府，哪里都不许她去，不许外面的消息对若蝶走漏半分，若蝶早就憋屈坏了。若琼造访奉华侯府虽然肯定小心谨慎，但毕竟发生在自己府中，还碰巧被她看见了，肯定没办法对若蝶瞒住。若叙只恨自己只是把若蝶禁足在侯府内，没把她锁在她的闺房中。
“寻常问候而已，现在他应该已经走了。你好好待在你自己屋中便是，其他不劳你一女儿家挂心。”
“为什么！”若蝶又气又急，直接哭了出来。她本就对奉华侯无缘无故的禁足怀了满腹怨气，若叙什么都不让她知道，让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她在若叙书房内转了一圈，随手抄起东西就往地上乒乒乓乓地砸。
奉华侯却依旧冷淡：“你爱砸，就慢慢砸，把这件屋子拆了都没事。要是累了，就自己回屋休息。”说完，若叙抬腿就往门外走去。
“母亲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会很难过很伤心！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若蝶哭着将一个瓶子砸碎在若叙的脚边。
若叙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跟亡妻章含青有着几分相似容颜的女儿。她那骄纵脾气，都是妻子死后，自己宠出来的。若叙也来了火气，竟也抄起一物件摔倒若蝶的脚边。这一摔，竟然把若蝶吓得一时间不敢哭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本侯才懒得管你的死活！”说完，若叙大踏步跨出门去，“砰——”一下，用力将门摔回。
若叙看着夜空里的星辰，想到亡妻，于黑暗无人处，留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