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R/VR虚影仪

清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一所高层小区楼下，下来四名身着白大卦的人，手里各拖着一个行李箱进了电梯。那行李箱无论是大小、外观、材质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这四人属于同一组织。电梯停了，他们按响一家人的门铃。开门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女子，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一瞬的惊喜立即被紧张不安所取代，她犹豫了，所以忘记热情的邀请客人进屋。左侧一名男子摘下口罩，礼貌的说：“您好，我们是国家儿童保护基金会的，负责儿童心理的分析与治疗。请问您是莫女士吗？”

莫女士的心紧张的砰砰直跳，迟疑一下说：“是，请进。”

四人坐在沙发上，莫女士已经倒了四杯水，内心仍在做激烈的挣扎，她迟疑的坐下来。刚刚那男子又说：“你好，我姓齐。孩子在吗？”

莫女士脸色仍然沉重的说：“哦，还在睡。他昨天睡的很晚。”绽开一个苦涩的笑容说：“我们通过电话。”

齐先生礼貌的说：“孩子每天都睡很晚吗？你们昨天有聊些什么吗？”

莫女士担心的低下头说：“没有，他，不是很喜欢和我们交流。前几年，我和他爸爸一直忙着工作，一直是爷爷、奶奶照看着他。”

齐先生点头说：“现在社会发展节奏很快，许多家长都存在和孩子交流的很少的问题，您不要太担心。”

莫女士很痛苦的说：“不是交流少，是，是现在就没有交流。”痛苦到无力的说：“我们，我们很想很想。”不觉心酸的流出了眼泪：“你们知道这些年我和他爸爸有多想念他？”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说：“可是，可是，我们没办法。我们必须要把所有的时间、经历用到工作上，我们要留在这座大城市里，要给他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们本来计划尽快的安顿下来，把孩子接过来。可是，真的，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数十年如一日的忙碌。为了多赚点钱，我们几年都没有回家，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连句话都说不上。我们很想很想和他好好的聊，可是，一开口，都带了气。”她极力的表达又无可奈何。

齐先生目光划过墙面的照片全是孩子的，从婴儿到小学。说：“您一定很疼爱您的孩子。”

莫女士说：“没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没有多少父母能够跟孩子正常交流，我很担心到了孩子叛逆期怎么办。”

齐先生点头，安慰说：“不错，这是一个普遍问题。现在孩子们内心世界很丰富，更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有更多的交流。然而，由于成年人高节奏的生活，许多孩子成了留守儿童。”

莫女士擦过眼泪，悲伤的说：“我们也没办法，只是怕孩子跟着我们太苦，便交给了他的爷爷、奶奶，后来发现他总是盯着手机，然后我们跟老师联系才知道孩子性格很孤僻。可是，爷爷奶奶又溺爱他，从来不说这些。”

齐先生说：“他们也是怕你们担心。”

莫女士说：“我知道，所以现在才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无论跟谁说话都说不通，一开口大家都不开心。现在，我，我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想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可是，越解决越解不开，太头痛了。”

齐先生说：“其实孩子们也只是想把自己的世界与爸爸妈妈分享。”

莫女士更加着急的说：“不，他是不说话。”

齐先生笑着说：“这也是一种分享，人总是有喜怒哀乐的，他肯把他的愤怒分享出来，说明他是在意你们的。是想和你们交流的。”

莫女士说：“可是，我们没有办法这样交流。我们，我们，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放学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除了玩手机还是玩手机。我们把手机要过来，他就很生气。我，我们看了真的很害怕、很揪心。”

齐先生说：“现在手机是社会最重要的组成，也是孩子们获取知识、感知世界的一种途径。很可能是因为他对现实世界太失望，才使手机变成了整个世界。”

莫女士更急了，觉得有口说不清：“我们很想跟他交流啊，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交流。”

齐先生说：“我明白，您的主要问题就是和孩子及孩子爷爷奶奶之间没有有效的交流。”

莫女士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抬起求助的目光望向他。

齐先生点头说：“孩子的世界其实比大人更加丰富，我想，您一家人都是疼爱孩子的。”

莫女士很赞同的点头说：“对对对，我们很疼他，很想与他交流。”

齐先生说：“其实孩子选择封闭，我们不能说他存在问题。他的心理还是健康的，因为他的性格还塑造形成期。”

莫女士的心终于安稳下来，打断说：“吓死我了，我就担心他有心理疾病。”拍拍受惊的心，急急的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齐先生说：“孩子只是想寻求关注。”

莫女士迫不及待的打断说：“我们很关注他，恨不得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

齐先生说：“您先别急，先别急。现在基金会又有一个新的约定，对于十岁以下的儿童表现出的一些问题，比如某些在过去认定是心理问题，现在有新的说法。基于孩子某些特殊的，看似不良表现的行为，我们基金会推出一种新型交流方法为有沟通问题的家庭提供免费的帮助。”

莫女士焦急的问：“我们该怎么做？”

齐先生说：“让孩子敞开心扉自己走出来。”

莫女士狐疑的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齐先生说：“您别急，我说的敞开心扉主要基于虚拟现实技术，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AR/VR。孩子们封闭自己，那么在他们的心里会有一个理想的小世界。也就是对现实生活的理想追求。我们通过智能设备去捕获一些积极的情绪，再通过一些设备让孩子体验在他们所理想的生活中，从而达到内心的满足，以减少他对世界的排斥。”

莫女士直摇头，坚决抵制说：“不行，那不就是游戏吗，坚决不能让孩子沉迷于游戏。”

齐先生一笑说：“有想通之处，但我跟您保证，不是游戏。更像一种影像仪，我们称为虚影仪，换句话说，就是孩子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电影。每一个孩子心目中都有一个英雄，他们渴望像那个英雄一样，所以才会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就像现在人沉迷于游戏，其实更多人渴望的是成功。而且您可以设定一种形象参与其中。这样有利于您了解您的孩子，也有利于采取更有效的交流方式。我们主要做辅助，一旦各项监测指标出现异常，会中断程序，而当事人只会以为是一场梦，并且因为数据被擦除不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莫女士仔细回忆说：“我从来没有见我儿子看过什么漫画书，他应该不喜欢什么英雄。”

齐先生说：“这个英雄不一定是什么拯救地球啊、大战怪兽啊。只是在孩子心里他所畅想的、所追求的理想的虚拟形象，这个是由孩子决定的，他才是编剧、导演更是主角。他们的心思丰富、细腻、敏感又神秘，是我们成年人所无法想像的。我们能做的只是把世界还给孩子，让他成为他自己的英雄。我们所感受的是他的世界，听从的是他内心的声音。在他成为主角以后，一切按他的思想去呈现，在这里他深切的感受到很多。一切的成长，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让孩子亲身经历。他们的收获会远超我们的想像。请相信，在他的世界里，他会向世界人展示出自信的笑容。据我们调查与孩子沟通不畅的家庭，自十年前的60.1%增加到87.3%。造成的原因很复杂，您要相信，只要大家都坚持向好处看，一切会好起来的。”

莫女士迟疑着。最后下定决心的点点头。齐先生打开箱子将虚影仪组装完毕。莫女士躺在白色的虚影仪上望着沉睡在另一个虚影仪上的小男孩儿，激动的脸上充满了滚烫的热泪，从她心疼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很疼她的孩子。这台机器比较像医疗上用的CT机，用个皮塞连接着大脑，同时将数据输入到一台分析显示器，上面只是复杂的显示着人体各项指标。这只是一台监控显示器，主要为了开启和中断程序。当一切准备就绪后，齐先生望向莫女士，莫女士轻轻点头，齐先生郑重的按下开始键。在孩子大脑里飞速穿梭的复杂的数据，将莫女士带到另一个世界。

在一座现代化的校园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在宽敞的红色橡胶椭圆跑道上的孩子们，还有跑道中间包围着的绿茵球场上奔跑着的身影，纷纷冲向了红砖砌成的四层教学楼。灿烂的阳光洒在明亮的玻璃上，上面伏着一个黑沉沉的身影。明亮的教室里，同学们纷纷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望着已空荡荡的操场，那瞬间的安静来的措手不及。那个孩子正是莫女士的儿子，一名十岁的小学生，他叫苏小东。他微垂着脸缓缓的回到座位上。好像只是教室里的一位过客，所有的一切跟他没关系。轻轻的接过试卷。望着那鲜艳的五分，即使有老师鼓励的笑脸，他握紧试卷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悄悄蜷上的身形在自己与他人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他已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孤单的世界里。

每当看到苏小东时总有一种错觉，哪怕他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却晒不暖；他只是微垂着头却深埋了整张脸；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却孤单的像在另一个世界。

放学后，孩子们一片欢声笑语的冲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一双脚迟疑一下，停住，站橙色夕阳下的身影抬头望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孩子们正在追逐打闹，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出校园。温和的阳光将他沉沉的影子拉的很长，打在那孤单身影上的晴暖阳光却冷了下来。一个个欢笑着的孩子在他身边跑过，不曾有一丝停留，更没有看他一眼，他仿佛是一缕空气，太阳晒不透又暖不了的空气。阳光路过他，被冷的暗下来。

次日，灿烂的阳光中，一辆大巴急刹住，门被打开，一群欢快的孩子冲向了动物园，一切变得寂静无声。片刻，缓缓的走出一个身影。苏小东背着暗下来的天走进了动物园。一直慢吞吞的走在一条孤单的路上，追着刚刚消失的欢声笑语。他低垂着头，好像眼中没有一片风景。忽然瞥见一群小候子们攀爬玩耍，它们忘我的样子很开心。那双脚停住，苏小东抬起渴望的目光看了过去。他身后灿烂的阳光好像驱散了那深沉的影子上的一丝阴霾。他的脚下正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温柔的水面上洒满粼粼的银光，缓缓的流淌向了天边，虽然没有声音却又跳跃着欢快。一只同样无声的小手缓缓的捡起一块儿鹅卵石，轻轻的呢喃：“其实做一只小猴子也挺好。”静静的河水忽然卷来一道高高的巨浪无声无息的吞没了他。又沙沙的退去，河滩上空无一人，余浪遥远的去向了天边，远处隐约的小山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