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灵姬公主（二）

钟离修想通当中关节，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要化作幻像，也不用那么高的修为。就算是以你现在的修为，也能做到。”

郑茂极心下愧责，想道：“难道我前次除掉的只是他们两人的幻像而已。”

灵姬道：“怎么会，齐勋说单以我一个人或者他一个人的法力都不够，要得更强一层的修为才行。郑家人又凶的要死，我想了想，当然让齐勋出头了。”

各人听了，均想：“这女子怎的这样好骗。”

钟离修道：“你是怕郑家的人，不想和他们打照面，才分了一半的修为给齐勋，让他一个人去对付郑家人。”

灵姬眼神闪躲，道：“不是怕，我不过是不想见郑家的人。”说着咬了咬嘴唇，仰面往上看。

钟离修道：“真没想到，你竟然真分了一半修为给齐勋。”

灵姬道：“你现在信了吧？”

钟离修道：“信了。”

灵姬这才满意。

钟离修道：“你把修为分给齐勋有多久了？”他怕灵姬答的不确当，又问道：“有多少年了？”

灵姬答道：“我哪知道有多少年了？“

灵姬这话说的轻松，各人听了却是思潮起伏。谢像心道：“莫非这女子前面所说都是假的？”

韩清流心道：“她是忘了还是怎的，可别是唬我们呢。“

顾灵夫也在暗想：”都说魅子三十年一轮回，可郑公说他上次除掉魅子至今还不到三十年，魅子现在却好好的，那她所说该不会有假。年月深长，有时记不得详具也不足为奇。”

郑茂极心境又有不同，他想道：“若她前面都是胡说一通，那我上次除掉的魅子便是真的了，我便说不上失职了。”他所念则是郑家疏忽大意以致被魅子蒙骗。

钟离修又问道：“很久了么？”

灵姬道：“好久了。”

谢、顾二人消了疑虑，心内都是一松，顾灵夫心中所想不错，亦是大慰。唯有郑茂极一人，一颗心似沉入深水之中。

钟离修道：“齐勋化成幻像对付我们，有几次了？”他这话，其实仍在问灵姬将法术分渡给齐勋有多久了。

灵姬一面思忆，一面屈指计数，不多时答道：“三次了。”

郑茂极心底默道：“九十年了。”自己家对此事有了疏漏已是确凿，郑茂极这时只感愧对众人。

钟离修心烦意乱，心道：“怎么茂极他们连自己所除的是幻像也瞧不出来。”

顾灵夫心也在道：“这么说，在陵山所见的魅子也是幻像了。”

钟离修眉头蹙起，眉心之间起了小小褶皱，道：“你们这次是不是还不满三十年就又化成幻像来吓唬人？”

灵姬笑道：“是啊，不过又没吓郑家那老头。听我爹说你和郑家好得很，怎么，要为他出头吗？”

钟离修道：“你既说吓的不是他，那你们吓唬的是谁？”

灵姬道：“陵山的道士呀，那可好玩得很哪。”

顾灵夫不知实情之时，还没想过魅子为何会在陵山复生。适才又听灵姬说化成幻像吓唬陵山人，心道：“吓我们做什么，陵山何事得罪你们几人了？”

灵姬不知她身前的人当中有一人便是陵山掌门顾灵夫，说话时仍一直看着钟离修，于他人一概是视而不见。

钟离修也是不明白，灵姬和齐勋怎么又和陵山扯上了，问道：“陵山弟子和你们无冤无仇，干嘛要吓人家。”

灵姬道：“你怎么知道无冤无仇？”

钟离修道：“你眼下火气这么大，看来你和陵山还真是有点恩怨了。”

灵姬道：“我告诉你，我们仇大着呢！”

谢像心道：“难道是陵山哪个弟子招惹过你们？”

顾灵夫听灵姬亲说她和陵山有着大仇，倒是很想听下去这仇到底是什么。可这时钟离修偏偏不问了。隔了半晌，笼前还是静默一片。灵姬最先感不耐烦，问钟离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钟离修道：“是你自己不说话，你方才说了要告诉我，你和陵山的仇怨，结果你自己没说下去，倒来怪我不说话了。”

灵姬叉腰道：“欸，我什么时候说要告诉你我和陵山的仇怨了？”

钟离修连比带划道：“刚才是谁说‘我告诉你，我们仇大着呢’，那你接下来可不是要说你和陵山的仇怨了，结果是你自己打住话头不说的，我还想听下去呢。”

众人见钟离修如此诡辩，均想：“殿下还会这样顽皮。”

灵姬回想自己说过的话，确有此语，当即道：“我这么说，也不一定就要告诉你呀？”

钟离修道：“哦，那你怎样才一定会告诉我，你和陵山到底有什么仇呢？”

灵姬道：“你要问我的呀。”

众人又想，这灵姬怎的这般小孩子气，想着又觉好笑。

钟离修道：“好，那我问你，你和陵山的人有什么仇？”

灵姬觉得这才妥当，一笑过后，答道：“我们养的狼，好不容易有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结果给弥苍一个叫颜什么生的弟子在随天郡给杀了。”

顾灵夫当即想起来，四年前自己派颜妙生前往随天郡灭除狼妖的事，这下听得灵姬说起他们麾下的狼妖被颜妙生所杀，将此与陵山脚下狼群啸聚这番后事关联起来，果然无不恰通。这时疑团得解，加之未酿成大祸，顾灵夫对灵姬、齐勋捉弄陵山派一事倒也不感气恼。

灵姬这时仍在道：“那小狼可是足足修炼了三百年，我和齐勋为了帮他修炼还出过不少力，他们说杀就杀，这可不是大仇嘛。”

钟离修凝眉道：“出过不少力，你们出了什么力了？”其实，他知山间精怪修炼有时用些歪道手段，灵姬说为那狼妖修炼出力，他心中意揣未必会是好事，但未免冤枉了人，还是要亲耳听上一听。

灵姬这时又用双手食指绞起垂至腰间的一丝华发，道：“我们平日里要吸人的精元，那小狼说人的精元可助他早日修炼成人。所以我和齐勋每次下山抓人时都会多抓几个，分一些给他，那小狼吸了那些人的精元果然比其他狼得道要早……”

郑茂极早已怒极，道：“呸，什么得道，你们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颜少侠杀得好，这样的狼妖留着只是贻害无穷！”

众人也是义愤填膺，这时郑茂极痛骂灵姬他们也不再拦着了。

钟离修见这灵姬说话行事大似不经世事的孩童，本想过后饶她一命，可这时再闻她戕害无辜百姓，便打消这个念头。当下忍了恨意，问道：“金汝元他们呢？你们不会也吸了他们的精元吧。”

谢像心头一紧，忙看向灵姬。韩清流也看了钟离修一眼，紧接着顺眼朝灵姬瞧去。

灵姬道：“那倒没有，我爹说，弥苍弟子用鸿济剑帮他破了封印，他才出得来，就为这个，先不忙动他们。”

谢、韩二人略微松了口气。

灵姬又道：“不过，井渊那地方，不是人人都捱得住的，就算我爹不动他们，也不知他们能挺到什么时候？”

谢像心道：“这妖女说的不错，要快去救他们才行。”

钟离修道：“哦，他们三个修为都强过你，自然能捱得住。”

谢像在后看了钟离修后影一眼。

灵姬道：“你又不是没去过，在里面什么滋味你不知道吗？”

钟离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井渊？你爹和你说的？”

灵姬“嗯”的应了一声。

钟离修道：“我记得你爹最爱把抓去的人关在一个叫‘海角‘的地方是不是？”

灵姬笑道：“你记性可不怎么样，‘海角‘那是我爹养灵兽的地方，关人的地方那叫’骡居‘！”

钟离修故作恍然大悟之样，道：“不错不错，我记起来了，是‘骡居‘那地儿。”钟离修化作血结日久，于他事真是忘了大半，可与苍魅相关的事是不敢忘的，他作血结时每当神智清醒，便念念不忘将苍魅清灭干净，顺带总会忆起苍魅的老巢井渊中各处，他当然记得井渊中囚人的地方是叫“骡居”的一个角落。只是他这时摸清灵姬性子，极是较真，若有不对，她定要纠正，经她纠改的多半都是真事真物。是以这时便故意说错地方，引她纠错，以探得金汝元三人被囚的确切所在。

灵姬道：“记起来啦。”

钟离修道：“记起来啦，万幸万幸，我记得‘骡居‘那地方虽也有肮秽之气，总还不算太重，金汝元他们当能挺得住。”

灵姬道：“哼，走着瞧，你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挺得住。”她这么说，那金汝元三人自是被关在“骡居”无疑了。

钟离修得知金汝元三人被困之地，心中松了口气。他明知井渊中的“骡居”是专设来囚禁人所用，但又怕苍魅此番出世，有了设防心机，会变动井渊中各处的功用，而那井渊又甚大，找起来颇费力气，这才费时从灵姬那里套话。

谢像、韩清流深知井渊的厉害，忧心不减。

钟离修道：“我记得你爹被封印的时候，你们还没成人，后来能找到弥苍来救你爹，真是了不起。”

灵姬得意一笑，却不说话。

钟离修道：“你爹在毓秀山，是岐蛟告诉你们的？”钟离修四百年前将苍魅镇压在毓秀山，后镇压苍魅的山洞更名为“伏魔洞”，毓秀山被另称为“竹息”等都是后话，钟离修恢复人形后郑茂极、谢像等人虽也对钟离修提过更名的事，但钟离修叫惯了毓秀山，这时仍称那地为毓秀山，不叫后来所变更的伏魔洞或是竹息。

灵姬一听说“岐蛟”，脸色骤变，道：“那个坏东西，早不知死哪去了，怎会是他告诉我们的。”她咬咬牙，又道：“死了也好，省得见着了生气。”才说完，又道：“不对，现在他活着才好，当年竟敢扔下我们跑了，得让我爹好好收拾他才行。”她这一话三变，倒像是在自思自语一般。

钟离修早听郑茂极说岐蛟叛变苍魅一事，这时也不过是用岐蛟来探底。

钟离修道：“他扔下你们跑了？那可真不是好东西。”

灵姬道：“说得不错。”

钟离修道：“那我可想不通了，你们身边还有谁知道你爹在毓秀山的事。”苍魅被封印后，对外宣称他已被诛杀原是钟离修的主意。钟离修早已在想，苍魅的消息被封死，魅子自身难保逃窜多年，更不会有余暇去查苍魅的事。就算后来以幻像做遮掩，两人相安，可苍魅绝世已久，消息更无。但他们竟然知道苍魅被封印在弥苍，前来营救，这当中定是有人透露了苍魅的消息给二人，只是一直没有头绪。眼前灵姬正可破局，钟离修这才问起这事。

灵姬道：“你再想想。”

钟离修道：“我看你们身边都没其他人了，黑沙将军不会说话，自然不是他，那只剩下金荷了。”

灵姬道：“就是嘛，这么容易，你还想不通。”

众人听了这话，又都在暗自揣测金荷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