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瞑晏阁
洛冉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但是白满行在江湖上,可谓是首屈一指响当当的人物。
他单名一个聆,表字满行,扬名不在武功,而在于他是瞑晏阁之主。
瞑晏阁,始于江湖之初,风雨飘摇下巍然不倒。
江湖辈有人才出,各门各派也是此起彼伏兴盛跌宕,然而瞑晏阁一直凌驾在纷争之上。
只因瞑晏阁中弟子百年来虽遍布江湖,但不涉庙堂,不参恩仇,天下乾坤如风满袖,尽入阁主一人之手,千金一叶只卖情报,不落虚言银货两讫。
白聆此举对于洛冉来说,可算是破了天荒,对于瞑晏阁来说,也是史无前例。
暮春的暴雨初歇,灼灼霞色笼罩着天地。
瞑晏阁近日来,着实有不少消息传入,正道式弱了十年,近日已有反扑剿魔的起架。
是以,近些日子的消息较往常多些,也实属常态。
可今日里,行色匆匆穿廊而过的却是戢荣。
瞑晏阁的弟子论资排辈,按照‘戢鳞潜翼’一词取名。
打头的戢字辈已是难见,何况还是临前的戢荣。
他一路走来,其他弟子远远的就已垂首见礼,直到戢荣的身影没入前往山水间的那片竹林,才三两的聚在一起,闲嗑近日里江湖有什么大事,劳了他来亲自入禀。
山水间栽植的桃李都已残花落尽,昔日枝头的芳菲,很快就将碾作泥尘。
戢荣立在栏外,对着碾墨铺纸,落笔行书的白聆抱拳道:“阁主。”
没待白聆抬头,轻烟柳影里一只折扇探了出来,轻轻一撩,露出一张轮廓精致,容貌俊美的脸。
那眉眼浸在杨柳依依里,平添三分春-色,却让戢荣的双眉微蹙,朝他侧了侧方向,也拱手道:“少主也在。”
白翊攸朝他招了招手,待戢荣走了过来,拿折扇挑起他的脸,戏谑道:“这么不乐意见到我呢?”
戢荣抬眼见他倚栏而靠,像个俊俏风-流的纨绔。或许不该用像,他就是。
白翊攸见他不说话,故作一副伤心的姿态,翻转折扇点着心口处,道:“这就是默认了。”
“翊攸。”
白聆写了一半,提笔半空,抬眸看了过来,总算将白翊攸给招了过去,可他虽安分坐了下来,但那目光还是落在戢荣身上,饶有兴趣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戢荣抿了抿唇,未语。
按理说白翊攸才是老阁主的亲儿子,合该是正儿八经的瞑晏阁继承人。
诚然老阁主也是想这么培养的,可他的性子简直野如脱缰烈马。
或许也是溺爱的原由,总之这匹烈马在风花雪月的道上越奔越欢,是以如今这阁主的位置,才落在了白聆这个养子身上。
白翊攸对情报消息兴致缺缺,这一问只是因着来人是戢荣才好奇,见他一而再的三缄其口,刷的一声挥开折扇,对着白聆大力摇着道:“我还是不是少主了?”
他扇的白聆手下宣纸簌簌飞扬,白聆搁了青笔,拿玉镇尺压下,抬眸看着他:“我现在就让位给你?”
白翊攸乖巧合扇,讨好的替他研起磨来:“别呀,可不能败在我手里。”
白聆颇为无奈的摁住他研磨的手,照他这么个磨法,都要溅出来了。
戢荣见状,默不作声的上前,取笔蘸墨递上,自发接过研磨这差事。
白聆看了笔一眼,狼毫尖的一抹绿仿佛初春将发的新芽,他接过递来的笔道:“九思的来信先你一步,我知你已办妥。”
戢荣本来就是要汇报他此去丘宁的行事,闻言面色微怔。
他并没有对薄松吐露身份,倒是没想到洛冉这么快就猜出来,甚至在他回来之前,书信已至。
“还有件事比较奇怪。”
戢荣无视了白翊攸递过来的糕点,继而续道,“属下也是折返回来时才发现,除了玄鹰司的人追杀薄家父子,好像还有另一队人马。”
白聆这才停了笔,看向他。
戢荣知道他要问什么,答道:“不像江湖中人,我不敢深查,但那对人马不像追杀,反倒像是帮其掩盖行迹。”
白聆若有所思,不是江湖中人,那就是庙堂纷争了。
他片刻后才继续提笔,边写边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戢荣应了声是,须臾之后,白聆将写完的书信递给他:“传给九思吧。”
白翊攸翘着腿,喝着茶,直到看着戢荣的背影消失,才一转脸对着白聆道:“满行,我不过就是诓着他去了趟涟梦楼,怎么就给我恨到了今日?”
夕阳斜射进亭子,映在白聆眼眸深处,轻轻一晃,如静水微澜,泼了几许笑意。
“那还是我出的银子,他抱得美人归。”
白翊攸折扇打在石桌上‘啪啪’作响,越说越委屈,“隔日里不指着他谢我一句款待,也不能跟我置气到如今吧。”
白聆目光掠向远处,仿佛在看那深秀景色,漫不经心道:“被你下药,还得谢谢你呗?”
白翊攸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他就懊恼起来,搁这问了句废话,白满行能有什么不知道?
他轻咳一声,缓解自我窘迫:“我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三十大几的人了,还是个……”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忍了又忍,恰逢白聆收回目光向他看了过来,白翊攸对上白聆的脸,骤然想起他也还是个雏,到底是笑出了声。
“你要敢对我动心思……”
白聆笑得温和可亲,眼神却锋利如刀,轻风细雨道,“我就让你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
白翊攸装模作样的思量了一番,一脸正经:“听起来,还不错啊……”
白聆抬脚就要踹他,白翊攸边退边嚷:“这家没法呆了,一个两个不解风情,收拾收拾我这就离家出走去。”
白聆没有武功,哪里抓的到他,又不能让弟子将他给绑了,太折他少主的威严,只能对着他斥道:“还有两个月就是你的冠礼。”
“知道了。”
白翊攸摇着折扇挥手,“会在那日之前回来的。”
白聆看着他走远,唤了声:“鳞霄。”
山石后现出一个灰衣男子,抱拳道:“阁主。”
“别让他去南边。”
白聆看着白翊攸的青衫融入竹林,眉间隐隐笼上疏离的烟雨,眼底是一片云遮雾绕。
南边是洛九思要去的金陵,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