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各路门阀
晋王宫。
司马睿下朝后，唤了王导至后宫议政，随伴的还有其时横行一方的庾、谢两大家族。
“王卿，建业政权刚刚维稳，名士们习惯了北方的沃土，如今各自放纵，再加上原本建业的臣民还未适应我大晋朝，施政起来，诸多困难啊。”
司马睿放下批阅的奏章，开始感叹。
“臣正欲禀明圣上，如今北方士族在南方盘踞，各有各的心思，臣以为我大晋朝刚刚南迁，伤病折将，此时执政，便以十二字为核心。”
“哪十二字？”
“镇之以静、宽简无为、皆大欢喜。”
王导稳稳地吐出这十二字，司马睿蹙了蹙眉，虽觉略有不妥，却也不得不点头同意，
“上次西域胡人来我朝名为拜贺，实有刁难之意，多亏王卿稳住了局面，朕想，这便是王卿所指，皆大欢喜吧。”
“圣上英明。这皆大欢喜还有另一层意义。”
“王卿但说无妨。”
司马睿泛着深眸，二人虽共同执政，但心下自有芥蒂。
“既然各路士民对我大晋王朝心有疑虑，臣认为，任当地土著为官，化解南北世族间的矛盾，同时妥善安置北方流民。”
名士谢安上前叩拜，
“王丞相此言差矣。谢安以为，名士们本就与当地人颇有不合，此时抬高当地土著，若把持权势，民可载舟，圣上岂不是要听之任之？”
“此时不如此，只会激化这些南迁的名士，与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当地士族的矛盾，皇上岂不是连稳定朝堂都做不到？”
王导把持朝政，自然容不得他人威胁自己的地位。
“好了，别吵了，王卿言之有理。南迁来的名士，现在有些肆意妄为，我打算在衡梧书院安排名士们撰文教书，为我王宫子弟培养人才。”
“王导亦有此意。这镇之以静、宽简无为，当是现在我们退守建业的不二法则，”
王导抬起宽袖，双手抱拳而拜，虽毕恭毕敬，但话语中丝毫不让。
“王丞相只想着简略行事，可天下人未必以为恰当。”
一旁的名士家族之一的庾亮，站前一步截住了话。
“庾大夫，你看这炎炎夏日，若在王宫内大兴土木，是否耗时耗力而不增其效？名士们富居惯了，整日千金散尽，就说石家斗富，落得什么下场？”
王导抬手指向门外，夏日蝉鸣声在顿然的寂静中，隐现于内。
“这…”
“说到名士们斗富，王卿，近日朕听说，斗富的几家名士皆有人离奇惨死，这是怎么回事？”
“臣正在查验此事。死的都是名士门楣，臣担心，有人意图干预我大晋朝堂。”
“王卿速查此事，我们刚在建业立足，朝根未稳，绝不能在此时被人捷足破坏。”
“臣遵旨。”
众人拜俯领命，退散而出。
…
钟府。
钟婷一大早起身，打开闺房的门，一缕轻柔的阳光拂过面庞，她伸了伸腰，喃喃自语，
“自从回来后，一直没见卫公子的身影，我得去问问姑母。”
她延长廊后亭一直穿到前厅，她的姑母，西晋第一美女钟琰，正与其祖父钟繇对谈。
钟繇已年过六旬，发髻花白，身体也有些瘦弱，他正执笔在桌上书写，衣袖挥洒，一手字苍劲有力。
钟婷走进去，笑着挽起钟繇的手臂，
“曾爷爷的字体愈发老练了，这字体刚劲又不失柔婉，比之年轻人，丝毫不差。”
“婷儿，你来了。你姑母刚刚还念叨你呢。”
“是吗？姑母，找我什么事？”
“婷儿，这两天把你表哥殓葬后，还没来得及与你细问。到底怎么回事？”
“表哥路遇刺客，听说是在飞雪城斗富所致。他与石家的人斗个不休，不知怎么招惹了人家。”
“石家的人太过分了！仗着自己门阀势力庞大，便可为所欲为？！”
“表哥之死，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只是石家此次也出了事，婷儿担心…”
“婷儿，你一个姑娘家，不必参与此事。衡梧书院最近老名士都去了，你多跟他们请教请教学问。”
“曾爷爷，总不能天天在书院吧。”她拉扯着钟繇的衣袖，又四周看了看，
“哎，姑母，听说卫公子在钟府休憩，怎么几天也没见到？”
“他呀…”
“谁在说我呢？…咳咳…”
钟婷听此音，眼前一亮，惊喜地转过头，卫玠一袭轻纱白衫，两髻发丝长垂，翩翩美男子之风雅，只是略有几分病娇之态。
“卫玠，你来了？太好了，我啊，几天寻你不见，正纳闷呢！”
“王兄暴毙，念及我二人也曾对饮畅谈，这几日心中甚是伤感，乃在新亭与几位好友祭奠其灵。”
“走吧，咱们一起去衡梧书院。我还等着和你论清谈之说呢！”
钟婷拉着他，就往钟府外跑去。
卫玠唤来他自己专属的小羊车，六只羊驾着步辇停于面前，与钟婷坐在其上，车夫驾着慢行于街，直引得两侧的姑娘驻足欣赏，窃窃私语。
钟婷喜形于色，心中更增自豪，她悄悄取笑道，
“卫公子一出现在建邺城，这城里的姑娘们，只怕是倾巢而出了。”
“婷儿妹妹取笑了…咳咳…我刚回建邺不久，时间长了，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卫公子仪表出众，就算咱大晋朝的风流名士，也及不得你容颜的万分之一，你这一去衡梧书院，只怕天天都得围在姑娘里。”
“那些姑娘，怎及得上婷儿妹妹的亲切？”
…
二人一边对话，一边随车而行，直到衡梧书院门口。
顾长康正怀着几幅画卷，向书院里走进去。
“喂！顾长康！你去哪儿？”
顾长康回过头，见小羊车正停在他面前，倒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卫公子和钟姑娘。今日衡梧书院由宫内的名士，解玄学之礼，我这一早就过来，帮帮手。”
“怎么会有那么多名士来？”
“圣上重整衡梧书院，请来一些闲散的名士，来书院讲授，论道百家之说。”
“真的？卫公子，这可是你大展所才的好机会。咱们快去吧！”
钟婷与卫公子下车，三人走进衡梧书院，书院内响彻几声钟鸣，深邃幽长，如行走在深宫内的文化，缓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