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沙烈日

刚下车，霹雳虎就吃了一嘴的沙子。他不停地往地上吐唾沫，想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绿头鸭拧开壶盖，把水壶递给霹雳虎：“用水漱漱口吧，吐是吐不干净的。”

霹雳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在他的口腔里滚动起来，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噗的一声，满口的水喷射出去，落在布满滚烫沙砾的地上，瞬间便被吸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又是一阵风吹来，沙尘四起，不仅仅是霹雳虎，T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吃了一嘴的沙子。于是，呸呸呸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T小队由六位少年组成，他们都来自特种兵学校，被选拔到全军的各个兵种部队进行锻炼。他们以字母T作为小队代号，这个字母既像一枚钢钉，又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象征着T小队必然能够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哈哈，哈哈哈——”看着T小队的少年们不停地吐着嘴里的沙子，一名上士却笑个不停。上士名叫黄坚，是一位装甲兵部队坦克班的班长。

“吐吧，吐吧，吐久了就习惯了。”黄坚在一旁说，“在这茫茫的戈壁滩，看不到树，也难见到草，唯独满眼都是黄沙，无边无际。只要一刮风，漫天的黄沙就会把这里变得一片混沌，就像天地还没有开辟时的样子。别说嘴里，就连饭菜里都有沙粒，以后有你们受的。”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训练啊？”百灵鸟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难道是为了节约粮食？”

黄坚一愣，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不解地看着百灵鸟。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这里训练跟节约粮食有什么联系。

“你不是说饭菜里都是沙子吗？”百灵鸟知道黄坚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一方面，有沙子的饭菜难以下咽；另一方面，沙子和米粒混在一起，不是省粮食吗？”

黄坚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这些少年虽然是从特种兵学校选拔来的精英，但是毕竟年纪尚小，估计吃不了这里的苦，过不了几天就会打退堂鼓的。

“走吧，我先带你们到帐篷里把背囊放好。你们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跟我们一起训练。”说着，黄坚带着T小队的少年们向一片帐篷区走去。

这片野战营区由上百顶军用帐篷组成，无论从哪个方向、哪个角度看，都是整齐划一的。营区的四周被蛇腹纹的铁丝网围着，设有一个出口和一个入口。在出口和入口处都设有令人生畏的拒马（一种可以移动的障碍物），上面是向外突出的狼牙状尖刺。此外，入口和出口还各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

T小队被安置在两顶帐篷里，男兵一顶，女兵一顶。帐篷里没有床，只能把睡袋铺在地上睡觉。剑齿虎把背囊丢在地上，然后从中取出脸盆。

“走，去洗把脸吧！”剑齿虎招呼道，“满脸都是沙子，难受！”

“你先去，我要躺一会儿。”霹雳虎把后背靠在背囊上，闭上了眼睛。

华南虎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脸盆，和剑齿虎一起走出了帐篷。在无遮无挡的戈壁滩，太阳显得更加凶猛，就连呼入口中的空气都是发烫的，剑齿虎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在营地中有一片空地，用来集合部队和停放车辆。一辆储水车就停在这里。华南虎和剑齿虎打开储水车的水龙头，各自接了小半盆水。只是简单地洗了几下，脸盆里的水就变成黄泥汤了。他们知道在戈壁滩里取水是很艰难的事情，所以便将就着没有再接水。

剑齿虎洗完脸，刚要把脸盆里的水倒掉，却发现在水车旁边竟然有几小块菜地。菜地里长着油麦菜、西红柿和黄瓜。在这荒芜之地，这几片绿色真是令人欣喜。

菜地为何种在水车旁边，剑齿虎大致是想明白了。他把洗完脸的水倒进菜地里，干渴的沙地贪婪地吮吸着，瞬间便将微不足道的小半盆水吸干了。

把水倒进菜地后，华南虎和剑齿虎端着脸盆往回走，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三位女兵。剑齿虎往百灵鸟的脸盆里看了看，见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比如洗面奶和防晒霜什么的。

“百灵鸟，你应该向梅花雀学习，别总往脸上涂那么多化妆品。”说到这里，剑齿虎往梅花雀的脸盆里扫了一眼，“你看梅花雀的脸盆里，只有一块香皂、一条毛巾。”

“你懂什么？”百灵鸟不耐烦地瞟了剑齿虎一眼，“梅花雀的黑是天然的，不管用什么化妆品都无法掩饰。我的白也是天然的，只不过这里的紫外线强度太大，如果不注意保护，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得和梅花雀一样黑了。”

“黑有什么不好？”梅花雀不爱听了，“只要是健康的皮肤，无论黑与白，都是美丽的。”

百灵鸟扑哧一笑：“我没有说黑不好，比如在执行夜间任务的时候，你的肤色就具有天然的伪装效果，根本不用涂抹伪装油彩。”

“你，你——”梅花雀被气得简直要变成一条喷火的龙，火苗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

华南虎和剑齿虎暗自发笑，心想女生之间随时可能爆发大战。每次大战都有一个导火索，而这次的导火索则是剑齿虎。要不是他拿梅花雀和百灵鸟脸盆里的东西做比较，这两位女生也不会针锋相对。

剑齿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两位女生很快就会恍然大悟，发现他才是始作俑者，随后也就会把满腔的怒火喷向他。所以，他拉了拉华南虎的袖子，小声说：“咱们快溜，现在是城门失火，一会儿就会殃及池鱼了。”

华南虎心领神会，朝剑齿虎一笑，准备转身离开。此时，野战营地外传来隆隆的轰鸣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们看到滚滚的沙尘由远至近，铺天盖地般袭来，犹如刮起了龙卷风。

“沙尘漫天，一定是出去训练的装甲车回来了。”剑齿虎推测道。

果然如剑齿虎所说，很快一辆辆装甲战车就像一头头钢铁巨兽，咆哮着驶入了营地。装甲战车重达几十吨，履带从沙地上碾过，将地表的沙砾碾碎，并使其随着履带的转动扬起，也就卷起了滚滚的沙尘。

装甲战车一辆接着一辆从T小队少年们的面前驶过，少年们被包裹在沙尘之中，呛得无法呼吸，也睁不开眼睛。无奈，他们只好闭上眼睛，并用毛巾捂住口鼻。

装甲战车驶过，烟尘逐渐散去。睁开眼睛的剑齿虎看到三位女兵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你们都变成泥人了。”

“你们还不是一样，简直像是从沙地里钻出来的土行孙。”说着，女兵们也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的脸算是白洗了，华南虎和剑齿虎拍拍身上的尘土，又端着脸盆，和三位女兵一起来到水车旁。此时，他们看到身穿荒漠迷彩的装甲兵们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其中有一位中尉。中尉个头不高，皮肤和荒漠迷彩几乎是一个颜色，短而粗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冒着杀气的丹凤眼。虽然他年纪不大，但由于长期在野外训练和生活，皮肤显得有些粗糙，眼角也生出了鱼尾纹。

不知道为什么，中尉眼角的皱纹和坚定的目光瞬间令T小队的少年们肃然起敬。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中尉将在今后让他们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