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红柜
大红柜是木头做的长方形衣柜,表面用油漆刷成红色,看起来很喜庆。大红柜是每一家最基本的家具,主要是放全家人的四季衣服,也放一些不常用换季的被褥。只是有的人家的大红柜多一些,有的人家少一些。
我家有好几个大红柜,在堂屋正面靠北面的墙边放置了整整齐齐一排大红柜,共四个,其中两个是一体的。
大红柜一般不直接放地上,下面四角会垫上东西,多数时候是垫一些砖头,大概是为了防潮吧。上面四分之三是盖子,四分之一靠墙的里面是固定的。其上摆放着日常用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也摆放一些简单的装饰。我家最突出的就是在大红柜里侧正中摆放着一个黑色花纹边框的长方形穿衣镜。
正面有一个大红柜是奶奶专属的,常年锁着。钥匙永远是奶奶随身携带。
我最惦记的地方就是奶奶的这个柜子,每次她打开取东西的时候,我都要急不可待地跑到跟前,双手紧紧地扒住柜边,不让她锁上。好闻的气味从柜子里马上飘散开来。整个童年认定奶奶的柜子里面一定有宝贝的各种猜想从来没有断过。
我家是奶奶当家,自然主要是抓管财政大权。后来我知道奶奶锁着的大红柜里不只是衣物和一些好吃的,还藏着钱。
我上学后,跟着奶奶走亲戚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偶尔奶奶自己去她的姐姐家或娘家。
当家的奶奶走亲戚不在家,母亲需要花钱时手里没有钱,她也和我一样认为奶奶常年锁着的大红柜里有钱,可是钥匙被奶奶随身携带走了。
母亲大概看着这个锁着的柜子就来气,她趁着家里没人管,居然拿着斧子直接劈柜子盖来泄愤。
当然,事后父亲吓唬母亲:看你过几天怎么交代!
奶奶回来自然有一顿恶骂,说这个儿媳看着悄悄眯眯,事实上又彪又虎。
经历了一次柜子盖被劈的事件,奶奶并没有悔改,她又换了另一个柜子锁。
奶奶再次出门时候依然不给母亲留下足够的生活费用,母亲老方法照旧,把奶奶刚锁没多久的另一个柜子又用斧子把柜盖劈了。
奶奶这次回来骂的不如第一次狠了。也或许是明白这个儿媳简直朽木不可雕,一副只能认倒霉的无奈表情。
所以,我家的两个柜盖都有长而深的裂痕,这是母亲无声的反抗。只可惜母亲的反抗在奶奶这里起不到一点作用。奶奶该怎么管依然要管。
堂屋的西南角紧挨着腌菜的大缸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紫色柜子,盖子不同于任何其它大红柜。形状虽然也是长方体,但不是那种很容易打开的盖子,而是一个类似盒子的盖,在盖子和箱体的侧面连接处有一个非常精致的固定的锁。奶奶常年锁着,里面应该放置一些她认为的贵重衣物,比如大皮袄啥的。这个柜密封效果好,防潮防虫。奶奶管这个柜子不叫柜子,而是叫扣盒箱子。我始终不清楚这个扣盒箱子是什么材质,但我知道可能不是木头做的,就算是木头做的也不是和普通柜子同等级的木头。
曾经听姥爷和奶奶闲聊时,姥爷就褒贬奶奶抱着金碗讨饭吃。后来我明白姥爷所指金碗就是我家的扣盒箱子。
有人开始给三舅说媒提亲时,姥爷想借一下我家的扣盒箱子用几天充充门面。奶奶担心姥爷用完不能按时归还,坚决找各种借口不借给。结果搞的大家一度很尴尬。
奶奶宁肯得罪亲家也要护着她的扣盒箱子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可见这个柜子与她何等重要。
母亲住的东屋也有一个大柜,不过是紫红色的。母亲的柜子只是衣物等杂七杂八,她的柜子没有安装上锁的机关,我有事没事就要顶开柜盖看看翻翻。奶奶住的西屋放置了一个红色碗柜和水瓮,显然是根本就放不下柜子了。
后来发现我家南房里面也有一个红柜子,奶奶有时带着我进去翻找东西。
与我家相比,姥姥家的大红柜少很多。
姥姥家只有一个柜子,是紫红色的。大舅母住的西屋也只有一个大红柜。再后来,姥爷在堂屋用水泥搞了一个长方形的柜子,水泥干了后在表面用油漆刷成红色,只有柜盖子的四分之三是木头。姥爷做的大红柜应该比木头的更结实,我为姥爷的智慧感到骄傲。
大红柜的多少间接代表着一个家庭的家底是否厚实,但物质的贫穷阻碍不了精神的富足和家庭的和谐。我就如同姥姥家堂屋的燕子,就喜欢住在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