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首富家的年夜饭
陈家钦和林悦怡难得看到自家女儿有些耐心的样子，有种阖家欢乐的错觉，直到陈书野回头看向他们。
六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结冰。
汤言感受到异样，来不及嚼烂刚刚送到嘴里的肉，咬着牙关吞进肚里。
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汤言在盘算，要不要先行撤离，就看到陈书野的父母走过来。
只能打个招呼再撤了，感觉出门没看黄历，硬着头皮扯出一张笑脸，“叔叔阿姨好。”
陈家钦点点头，回以微笑，坐在了饭桌上，林悦怡上前拉上了汤言的手，“这位就是野野的朋友啊，昨天野野就说过要带朋友来吃饭，快坐。”
汤言已经被林悦怡拉着上桌了，就剩下陈书野站着，最后极不情愿地坐在了汤言旁边。
“你和我们野野是同班同学？”林悦怡比想象中温和，起码没让大家冷场，汤言觉得这个家庭氛围还算正常，随即放下了戒备。
“嗯，一个宿舍的。”她点点头，就看到林悦怡浅笑了一下。
“跟我们野野做朋友，没少受委屈吧？她那个性子，没几个人受得了。”林悦怡旁若无人的评价自家女儿，倒也无可厚非，可汤言着实有些为难。
她要如何回答呢？
她们两人应该还不算朋友吧？
可若说的太清楚，是不是也不妥当，感觉有些棘手，汤言干笑了两声，“还好，还好，没吵过架。”
林悦怡一听就乐了，知道汤言这样说，那就一定吵过架，也没当场揭穿，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汤言。”乖巧的样子多少有些不想她自己。
闲聊中间陈书野一言未发，这时陈家钦倒说话了，“家里是干什么的？”
汤言望向陈家钦，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青武市首富嘛，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回神道，“家里没人了，就我一个。”
陈家钦显然没想到汤言家庭的特殊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书野，不过面上不显山露水，依然噙着笑脸，接着问道，“那你平时怎么生活？”
汤言没有犹豫，直言回答，“以前帮人家收麦子，现在卖水果，基本能撑起生活。”
陈家钦点点头，“不错不错，好好干，形成自己的商业模式，家悦集团的投资部或许能助你鱼跃龙门。”
陈家钦话还没说话，陈书野突兀一句，“我以为你会看不起她，本来还想给她上一课。”
陈家钦看向陈书野，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你是瞧不起你爸爸，还是瞧不起你同学？”
陈书野冷淡一声，“都有。”
汤言虽然不在战场中心，已然躺枪了，她看了父女俩两眼，心里叹道，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讨论看不看得起我真的合适嘛？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自尊心？
还是说你们认为自尊心那个东西我不配有？
林悦怡看到父女俩又开始剑拔弩张，正要说话，陈家钦微微一笑，两手抱拳靠在椅背上，“既然要上课，那我就来给你们俩都上一课。”
他口中的你们俩指的是陈书野和汤言。
汤言听到又被点名了，不由地坐直了些。
“我先说结论，没潜力的人，我根本不看，谈何看得起看不起一说。只有让我看到有内在潜质的人，我才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陈家钦看向陈书野，又开口说道。
“一个处在公司高位的人，一定是一个包容的人，看人也会首要寻找一个人身上的优点、潜力，发掘那个人身上的不同，而不会盯着他的问题看，缺点看，缺点和问题对一个高位之人而言，毫无用处。”陈家钦说着目光又移向了汤言。
“这位汤言小朋友，内心是极其自信的，坚定的，这是她最底层的优点。我也见过很多你们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哪个看见我不是战战兢兢的，即使我什么都没做。而她不同。她竟然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那些在外人看来并不光彩的事情，你们这个年龄段，正是最在乎面子的时候，而她毫不在意，不是因为她没有，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些工作只是过渡期，她不会永远停留在那里。”
“有了这个骨子里的优点，配上她的努力勤奋，不断地学习，想必有人正确引导，做出一番事业不容置疑，我们做投资的，一定要有看人本质的能力。”
“所以野野，狗眼看人低的是你自己，境界不够，悟性太差，还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这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而你这位汤言小朋友，身上有的特质，你都没有。”
汤言本来听的出神，毕竟如此难得的见地，她没有机会听，感觉新鲜又有意思，忽然就听到露骨的夸奖，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道待会儿陈书野会不会也把自己团一团，让她滚蛋。
正有些心虚，陈家钦又开口了，“你倒也不必有她身上所有的优点，能找齐一些互补的人就可以，不过你的性子太孤傲，更适合做幕后，汤言小朋友倒可以抛头露面，接替你妈妈的角色。”
说到这里，又摇摇头叹道，“只可惜，基础太差，眼界也受生活所限，想要突破，必得有很大的毅力。”
陈书野一直冷冷看着陈家钦，直到他说完这句话才开口，“说了这么多，你还是看不起她。”
陈家钦定定看着陈书野，想必要发作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你要这样思考问题，确实不配上位，思考的方式就不对，我就事论事，你却要用你那没有被社会揉搓摩擦过的自尊心钻牛角尖，思维的局限性，就限制了你想问题容易走极端。”
说到这里，林悦怡赶紧扯了扯陈家钦的袖子，提醒他别说了，陈家钦看了一眼林悦怡，全身放松了下来。
汤言虽没听懂太多，但大概意思明白了，首富总觉得自家女儿不够优秀，处处提点她，可也别挑今天啊，大过年的，一家人不能开开心心的嘛。
可这里毕竟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看着这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场面，还是赶紧找个机会溜吧，等会儿就算要打架，也是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要是让她看了去，会不会被灭口啊？
就在这时，陈家钦软言说道，“吃饭吧。”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陈家钦还看着汤言笑了笑，指着面前的菜说道，“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别拘束。”
瞬间的慈父表情让汤言心虚地看了看陈书野，对方仍然冷着脸，好像刚才的不满说的是别人，毫不关己，心底油然升起了敬佩之情。
后来的话题主要围绕工作，什么行业风向、财报、溢价太高，能听懂的就这几个词，汤言放弃参与了，一心吃菜，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饭后陈家钦提出明天一早的班机出差，林悦怡也要回公司，好像高层都在这几天加班，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汤言，“大过年的，汤言又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我和你叔叔都太忙了，过年红包就现在给你吧，明天一早你们睡个懒觉。”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汤言，后者一捏，感觉数额巨大，不敢接下，况且来人家里蹭吃蹭喝就算了，这连吃带拿的，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就推回去了。
“阿姨，这个不用了，我来这里吃的好，已经很满足了。”汤言面上难色真实无假，林悦怡笑笑，捏住她的手，硬塞了进来。
“汤言不必见外，我家野野平时不喜欢和别人来往，你能包容她的坏脾气，我们都替她开心，你说大过年的，来家里叔叔阿姨连个红包都没有，岂不是闹笑话。”
汤言还准备再拒，毕竟数额太大了，无功不受禄，这种钱她也不敢接，就听到陈书野悠悠飘过一句，“拿着吧，这是你服务应得的，他们要是白占了你的便宜，以后还怎么混。”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汤言没听明白，手里一顿，看向陈书野，后者却看向她的父母，淡淡说道，“走吧，现在可以心安理得了。”
陈家钦和林悦怡相视后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又笑笑看了汤言，拎起包都走了。
汤言一脸问号地站在陈书野旁边，后者一言不发，她只得干笑着挥着手，送别她的父母关上门后，疑惑问道，“他们晚上不住这里？”
陈书野点点头，坐回饭桌上，“明天都有工作，会住在集团总部旁边的公寓里。”
汤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陈书野指了指桌上的菜，“再吃点儿，不吃都要倒了。”
她对汤言的拿捏很到位，知道说什么话对方一定会听，她并非陈家钦口中对人心丝毫不察的程度，只是，那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汤言果然重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刚才就她吃的最多，不过小口小口吃着，又面对着复杂多变的局势，大半个心思都分出去了，连菜味儿都没尝出来。
这会儿才觉得，陈书野家里阿姨的做菜水平实在太高了。
她风卷残云一般，将半桌子菜装进肚子里，斜眼看到了桌上的红包，犹犹豫豫打开一看，厚厚一沓红色毛爷爷，本来那个信封个头就很大，这下一看，还真的是巨款。
“这么厚一沓，这得多少钱啊？”汤言自言自语地看着那沓钱，也不好意思上手数。
陈书野扫了一眼，淡道，“应该是十万。”
汤言惊地站起来，盯着陈书野喊道，“十万？”
陈书野这次没有斜睥她，伸出手示意她坐下，“别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看的我容易犯病。”
汤言还是无法接受，甚至都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怎么会有人能随手给别人十万块钱呢？
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你爸妈该不会要把我买了吧？”
陈书野也没想到汤言会这样想，还是被她奇葩的脑回路给逗笑了，扑哧一声，才收回笑容，正色道，“你就值这么点儿钱？”
汤言认真点点头，“我觉得很多了。”
陈书野鼻腔中哼了一句，“没出息。”
汤言根本不在意陈书野说她，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别墅，问道，“我明天什么时候回去？我定个闹钟。”
陈书野反是吃惊，不过她向来先声夺人，只道，“你明天不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