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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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对啊,怎么,你想听这个故事?”小男孩笑着说。

女孩看了看男孩身上的泥点,把白色的T恤弄的脏兮兮的,继续捏泥巴,喊到:“你走开!”

男孩不理解,问:“怎么让我走开啊!不是要听故事嘛?”

直到外婆过来了,女孩像是干坏事被抓了个现形,听见了外婆的叫喊声就把手上的泥巴一拍站了起来。她两只手躲在她背后发抖,低着头,当时,小男孩好想好想站在她前面,说我保护你。

外婆喊到:“真是!筱凌!又玩泥巴!又玩!你看看你这衣服!还带着小客人一起!你真的是!”

外婆拿着旁边的纤细的竹鞭,“是不是不打,你就不长记性!”

女孩站在那里,没有跑,也没有说话。

小男孩喊到:“外婆,我们下次不会了。”

原来她让我走开,是因为这个。

“年年,你站过去!她不打是不长记性的!第几回了!爱不爱干净啊!”

外婆的竹鞭一下下打在女孩的背上,女孩只是低着头,泪珠滚滚落下,直到落在地上,像雨一样,淋在了男孩的头顶。竹鞭像一道枷锁,拷在女孩的心上,打散了女孩的童年,也打伤了男孩的心。

一共打了五下,外婆也不想继续了,让她去换衣服。

小男孩以为她会和他认识的其他孩子一样,闹着不吃饭,跑着要离开,没想到,她很乖。

吃完晚饭,盛年走出院子,发现筱凌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呆呆望着天空发呆。

“筱凌,很疼吧……对不起。”

沉默僵持了半天,筱凌开口:“不关你的事。”

“你一定很讨厌外婆吧,她是不是经常打你?”

盛年坐在她旁边,两个人守着秋千,这个秋千是她的不愿意记起,却是他的刻骨铭心。

“我最喜欢外婆了。”

后来我才知道筱凌的外婆是一个人,早年就离了婚,辛苦拉扯大筱凌的妈妈,后来筱凌的妈妈外出打工,只有她们两人待在那个院子里。

“外婆农活可忙了,我还给她惹事,是我不好。”她抓着藤蔓说。

“你好奇怪。”

小男孩不明白。

“我哪里奇怪!”

小男孩扯了扯袖口,双脚踩着地面,试图让秋千摇晃起来,边问:“既然外婆不准,你又干嘛要捏泥人啊!搞的浑身脏兮兮的,还要挨打挨骂!”

小女孩脸上都不挂一丝笑容的,这时候却笑了,望着星星说:“我想听女娲造人的故事,女娲是不是所有人的妈妈?我的泥人,那些不是泥人,是我的作品!前些天,小微给了我一个画本,我看见了好多好多色彩,有的像太阳的眼色,有的像星星,有的像天空,还有的和外婆的皮肤一样!我没有画笔,我看见泥巴它可以变成我想要的形状,我捏一个朋友,和我说话的朋友!这样外婆上坡的时候,我在旁边就不会孤单了!”

小男孩看着她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幼稚地说:“我可以帮你买,我爸妈有钱,他们可以给你买,你要什么就买什么!”

“那……你可以给我买个朋友吗?”

男孩摸摸后脑勺,说:“为什么是朋友,而不是爸爸妈妈呢?”

“我很快就要和爸妈一起去城里了,那时候外婆就再也打不着我了。”她干净的眼睛望着我,让我不知所措,她说:“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是我的朋友的,外婆说他们要管着我,管着我好好读书,管着我这样那样,我就不能胡来了。朋友就不一样了,朋友和我的年纪一样的,他们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这是小微告诉我的,她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她说她不喜欢她的爸爸妈妈。”

小男孩仿佛觉得,她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

盛年笑了笑,说:“这样,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我陪你做你想做的!”

小女孩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着抓住藤蔓。

秋千被推的越来越高,高到筱凌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可以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男孩说:“传说天地开辟之初,大地上并没有人类,是女娲把黄土捏成团造了人。她干得又忙又累,竭尽全力干还赶不上供应。

于是女娲就拿了绳子把黄土投入泥浆中,举起绳子一甩,泥浆洒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个人。也有后人说,富贵的人是女娲亲手抟黄土造的,而贫贱的人只是女娲用绳沾泥浆,把泥浆洒落在地上变成的。”

女孩问:“富有的人是不是有很多钱的人?妈妈出去打工也是为了钱吧,钱到底是什么呀!我知道它可以换东西!所以你是女娲亲手捏的,我是被绳子甩出来的吗?”

小男孩摸着脑袋也不知道怎么说,道:“这不是真的啦,人不是女娲造出来的,这只是个故事。”

筱凌淡淡应了一声:“好吧。”

盛年被筱凌带着去附近的田地里玩,可是筱凌的胆子好小,连森林都不敢去,她说害怕有蛇。

听说有河里有螃蟹,从未捉过螃蟹的盛年赤脚在水里走来走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两周过去了,盛年的父母来的那天不仅付了钱,还带了相机,说是要合影,以后就没有机会再遇见了。

恰巧当时筱凌在荡秋千,盛年在一旁推。

筱凌喊着:“你要走了吗!”

“嗯,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盛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多长多长的一条河。

小男孩笑的好开心。

女孩愁眉苦脸的,不停往后看,怕荡着荡着小男孩就消失了。

这一幕被盛年的妈妈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年年!快来,我们要走了,车到了。”

盛年慢慢停了下来,直到秋千停稳了,他才跟筱凌告别。

“我走了,你也快要去城里,我会来找你的!”

筱凌没有说话。

盛年从车里拿出来一个玩具,是机器猫的玩偶,递给筱凌,说:“它叫哆啦A梦,是……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朋友,我把它送给你,代替我陪着你。要是孤单了和他说话吧!”

筱凌接过玩偶,笑着说:“盛年!再见了。”

说完转身就进去了屋子里不肯出来。

盛年还想说什么,筱凌已经离开了。

小女孩走的真干脆。

车子缓缓发动,远远地看过去,车子把筱凌的童年给带走了。

筱凌来到窗边,挥挥手,又说了一句:“再见了,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