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角落的相片
常叔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钟向晚身后，个子高高大大的，皮肤黝黑，像是在海滩上过了一个月夏天。
他的脸棱角分明，身材纤瘦而结实。他笑起来就像那天中午的阳光一样，照在钟翌晨身上:“翌晨？”
“常叔。”钟翌晨笑着打招呼。
“是姨夫。”霍屿帆坏笑着，提醒他改口。
“是喏。翌晨要改口咯。”常思晚举着锃光瓦亮的结婚证在众人面前摇晃炫耀。
“我看看。”钟望黎跻身过来，接过去红本本，翻开看。
温雯挎着钟望黎的胳膊，顺势靠了过来，把钟望黎的手压低，端详着这二位新人的结婚证。
“新婚快乐啊向晚。”曾又恬从楼梯走上来，带了一幅画和舒然一起展开。
钟向晚看着画，托着腮激动地眼泪汪汪:“这画的是十年前，我寄给你的那张照片吧。”
曾又恬笑而不语，卷好，递给她。
“这么长的画卷，一定花费不少时间。”常思晚搂着钟向晚的肩，温和地和钟向晚一起接过画卷。
“画的，是我与你初见，常叔，你可还记得？”钟向晚一直叫常思晚常叔，她觉得常思晚这个人内心过于成熟，刚好她并不讨厌大叔。
“哪敢忘呐小祖宗。”常思晚略带宠溺地回答她。
一群人聊的欢快，约着晚饭出去吃。
“国内现在苏氏饭庄很火啊。”钟向晚挑眉看向苏想年。
“走吧走吧。”苏想年一把搂过去钟向晚，爽朗地大笑着:“今天敞开了吃啊各位。”
茶余饭后，温雯、钟向晚和曾又恬突然聊到了苏想年的孩子。
苏想年本是听不得这话题，可如今酒入愁肠，便化作相思泪。
几个人也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无法找到一个鲁莽的办法解决这个细水长流的难题。
饭后，回家的路上。已经很晚了，路上人影稀疏。舒家车上。
舒然问曾又恬:“妈，苏姨孩子是怎么回事？”
舒亦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沉默的曾又恬，笑着对舒然说:“闺女，后面车上那邻居小子不是苏姨孩子吗。”
今天去吃饭，钟向晚、苏想年、温雯、曾又恬几个女人挤在一个车上唠嗑，搞得几个孩子和男人们头疼不堪。几个女人喝着小酒，几个男人负责起司机的职务，滴酒未沾。
舒然就坐上了霍家的车。
在车上，舒然闲来无事，看见座椅后面的网兜里露出来一张照片，穿着白纱裙，是个女孩，看上去不到一岁的样子。
舒然想到这，直接说:“我说的是苏姨的女儿。”
曾又恬愣住，然后淡淡开口:“苏姨只有一个儿子的呀。”
“我在霍叔叔的车上，看到了他们家女儿的照片。”舒然说道。
曾又恬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想年这丫头还在找孩子吗？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哪能忍心呢……可能找得到吗？
“是有过一个女儿，那女孩儿只比霍屿帆小了一岁。”曾又恬说着，舒亦洺欲言又止。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后视镜里的霍家的车紧跟其后。
“原来他还有一个妹妹。”舒然小声嘀咕着。
路过南都中学门口，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晚风吹的厉害，小雨变成了大雨。
昏黄的门岗室灯光下，有个熟悉的小人影蹲着。
“爸，停一下，那是我们班同学！”舒然看清那人，竟然是姜南。
她撑开伞跑下去，跑到姜南跟前。
“你怎么还没走呢？”
大雨不识相地落在她们周围，姜南躲在门岗室屋檐下，抬头像看见了天使:“舒然。”
“我放学后去图书馆看了会书，忘了时间。”姜南呆呆地回答。
她心情低落得很，因为这里，没有人能接她回家了。她必须要独自一人承受这份孤独。
但姜南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有好感，是因为这个叫舒然的人，把她从学校门口捡回家。
姜南坐在舒家的豪车里，十分不自在，腿不知如何安放，手就左右手暗暗互掐，来缓解紧张感。
她知道舒然值得信赖，她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同学。可她内心挣扎着，她怕暴雨天气，没有伞会在这里等一夜，雨都不会停，这个陌生城市，父母也无法来接她回家。
她怕自己湿漉漉的裤腿和鞋子弄脏了舒家的真皮车垫。
可她被舒然拉上来了。
从2012年那个大雨的夏季里。
好在，舒然跟她坐在最后排，同样的校服让她有一种求之不来的公平感，她很少坐汽车，这样高档的车让她产生持续的不安感。
“姜南，你是自己租房住吗？”舒然温柔问她。
“嗯。”姜南看着她，又看向舒亦洺和曾又恬:“叔叔阿姨好。”窗外呼啸而过的路灯让她仿若置于梦中。
“那你还不如搬来我家跟我一起住呢。我家免费的哟。”舒然倒是大方。
“是的呀。”曾又恬早就听闻姜南的大名了，也是个优秀的孩子，她和舒亦洺这对夫妻很是惜才。
“谢谢您的好意，我的租期还有一年嘞。”姜南毫不犹豫地说，她听得懂客套话，她听得懂好意，她知道不能。
“我认真的。”舒然补充。
“我爸妈也很喜欢你。是不是，老爸老妈！”舒然趴向前认真地问，这让姜南更加不安。
“不了。”姜南看看舒然，这女孩真的像小说投射到生活中的一样美好，她笑意浮上眼角。
“你很少笑哎。可是你笑起来很好看。”舒然温温柔柔地说，仿佛一下子磨平了姜南心里所有不适的地方。
“然然，你这个同学不是南都人呐？”舒亦洺问话，舒然回他:“她是来这里上学。”
“叔叔，我是雨城人。”
姜南话音刚落。曾又恬又随意问了句:“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姜南。”
舒亦洺和曾又恬心一慌，四目相对：雨城，姜家……
“姜是生姜的姜，南是江南的南。”
曾又恬心里像掉进去一颗大石头，立马问道:“你可认识姜锦程？”
姜南震惊，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女人，华丽的豪车，她无法想象，这一切跟自己老家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穷苦人姜锦程有什么关系？
父亲很普通，甚至没有什么优点可言。除了老实巴交地疼爱着自己这个女儿，她理性思考不出来父亲的优点。
可眼前这个厉害的女人，居然认识姜锦程？
“他是我爸。”姜南怀着对舒然的百分信赖，松口说出。
“你可有兄弟姐妹？”曾又恬拉着她的手问。
舒然明显感觉不对劲，仔细盯着她的眉眼，和霍屿帆真的很是相像。
“有个弟弟。”
曾又恬镇定一下，理了理思路。问道:“你是雨城人，那你为何来南都这么远的地方上学呢？”
“雨城中学的校长跟我说，是中考，考了雨城区总分第一的原因。”
“历来并没有这个说法。”曾又恬嘀咕着。
很快到了舒家，曾又恬和舒亦洺洗漱后就窝进卧室里谈论霍家那个女孩的事情。
“我没有听想年提起过，关于那个女孩的下落。”曾又恬似是自言自语。
“当年霍祖慎和苏想年被合作人坑的血本无归，孩子被合作人拐走卖掉，幸好钟家还找回来一个孩子啊。”
曾又恬想起当年苏想年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愁容满面。
“前段日子听温雯说，钟望黎打听到霍家女孩的下落，你说会不会这么巧，雨城，姜家……”曾又恬说到这里，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不确定的事情，先不要知会霍家了。”舒亦洺放下手里的书本，摘下眼镜，长叹一口气。
“那孩子跟霍祖慎的眉眼倒有两三分相似。”曾又恬回想着姜南的模样。
“明天去一趟钟家。”曾又恬说着，躺进被窝。
“行。我陪你去。”舒亦洺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