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低调如他
兴安城东关街的早上仍旧熙熙攘攘。
爆爆米花的老头将铁锅盖一开，“砰”的一声巨响，惊到路上缓慢行驶的一辆马车，那驾辕的黑马狂奔起来，任凭车夫如何叫嚷，都无济于事。
人们纷纷躲闪，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吃着糖人愣在原地，她的妈妈想伸手去抓住孩子，已是来不及，眼看那受惊的奔马就要将她撞飞。
忽然路旁闪过一个蓝色的身影，只见他左手抄起小女孩，右手抓住奔马的辔头，脚下微微用力，便将马车止住。
蓝衣人将小女孩交还给她妈妈，在人们的赞叹声中快步离去。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依稀认得他蓝衣背后的字——必达002。
马车离去，街上慢慢恢复了开始的景象，犹如荡漾涟漪的湖水恢复平静，只余下街边吃早点的人们议论纷纷。
“刚才那小伙子的身手真是了得，一般人别说拉住马车了，连那个胆量也没有啊。”一个年轻人边吃油条边向同伴道。
同伴点点头道：“以前没见过他，也没听说咱们这里有这么号人物。”
早点摊的老板搭话道：“他不就是张了算嘛，在必达当跑腿儿的。”
吃油条的道：“这么好的身手当跑腿儿的，太可惜了，哪怕是到我们将军府上当个护院，也比这强吧。”
张了算刚才接了一单活儿，帮药材铺到码头取三棵千年人参，路过东关街的时候顺手救了小女孩。他怕耽误时间，脚下加快了频次，不一会儿就赶到了码头。
码头的船夫老远就看到身着蓝衣的张了算，也难怪，从头到脚蓝衣蓝裤的人太少见了，“必达”这身行头可谓标新立异。
兴安城坐落运河岸边，往来客商繁多，造就了兴安城的繁华。张了算经常接受客户的订单，到码头取货，因此十分娴熟。
他取了人参直奔药材铺，刚到铺里，老板便道：“小张，你再辛苦一趟，帮我把人参送到将军府吧，薛医生人在那里，催得很急。”
平叛功臣崔万里官拜护国将军，府邸便在兴安城。张了算赶到将军府，看门儿的带他穿门入户，来到后院。原来崔万里的老母亲年老病重，薛医生正在帮她瞧病，病情危急，等着千年人参续命。
张了算跟着看门儿的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走进去一看才知道，老太太没气儿了。薛医生正在用银针刺穴，希望起死回生。
一个满头花白身穿蟒服的人喝道：“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经他这么一吼，大家都不敢再出声，房间里竟然静悄悄的，只听见薛医生开关医箱的声音。
张了算挨到薛医生身后小声道：“薛先生，人参到了，您签收一下。”
薛医生头都没回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真是的。”
张了算只好站在那里等，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在这里浪费一刻钟，他就少接一单活儿，少接一单活儿就影响家里的业绩。
这么一想，他自言自语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谁知道这声嘀咕被大家听在耳中，穿蟒服的人道：“你有什么办法，敢在薛医生面前这么说话。”
薛医生道：“将军息怒，这是药铺派来给我送人参的。”他转而向张了算道：“人参你放下，回头我去药铺补签一下。”
张了算道：“不行啊薛先生，我们局里有规定，贵重物品必须当面签收，这三棵千年人参更是贵重非凡，不能补签的。”
薛医生不停给张了算使眼色，心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没看到崔将军吹胡子瞪眼的，还敢在这里啰嗦。
张了算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不是把人救过来，你就能帮我把人参签收了？”
他这么一问，简直把崔万里气笑了，他强压怒气道：“你再多放半个屁，老子先宰了你，刚好给我娘亲下去当跑腿儿的。”
张了算并不答话，走到床前，鞋也不脱，径直岔开腿跪在老太太身上，他这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崔将军伸臂来抓张了算，张了算指着他鼻子道：“想救你妈，你就别动！”说来奇怪，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崔万里竟然被张了算震住了。
只见张了算将帽子取下来，随手一卷，垫在老太太后颈处。然后左手握住右手手背，十指相扣，摁住老太太胸口，用力压下去。边摁压嘴里似乎在数着：“一二三四……”
他喊道：“有效果了，把帐子放下来。”
人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崔万里心想：“这个小子或许真有什么奇方异术，再说他要是敢捉弄我，等下一刀砍了也不迟。”于是他挥挥手，两个丫鬟便把帐子放了下来。
张了算边摁压一会儿，趴在胸口听一听，然后嘴对嘴送气。来回折腾了四分之一炷香，老太太终于悠悠转醒，张了算道：“好了。”
崔府上下几十号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连见多识广的薛医生也不禁暗暗称奇。
张了算擦了把汗，递上人参道：“薛先生，签一下吧，我还要赶着去送下一单。”
张了算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晚，跑了一天，他很累，但更充实。他算了算，今天的业绩是有史以来的最高。
张大山，也就是张了算的父亲，此刻正坐在饭桌前。他会就着生花生米喝白酒，等他把一杯酒喝完，张了算的母亲刚好会把饭菜做好，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完饭。
今天有些异样，因为张大山喝完一杯酒之后又去拿酒壶。张了算道：“父亲，你的酒够了。”
“今天有高兴的事儿，多喝点。”张大山边说边给自己满上。
“什么好事情？”张了算问道。
张大山故意不答话，他深深吸了一口酒，长长哈一口气，他的双目盯着院子里的锅灶，灶膛里的火焰映在他的双目中，不断跳动，犹如此刻他欢快的心脏。
张了算拿了两个花生米，慢慢抠掉上面的红色外衣，然后放到嘴里，慢慢地嚼，仿佛这样就能把等待饭菜的时间嚼碎一些，嚼短一些。
“你知道吗？今天我跑了10单，足足赚了一两银子！”张大山终于忍不住说道。
张了算道：“是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母亲端着菜碗放在桌上道：“多赚了一些还不是被你又喝掉了。阿算，别吃花生米了，吃点菜。”
张大山道：“你今天跑得如何？”
“还行，20来单。”张了算道。
张大山惊得合不拢嘴，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有出息。
张了算这个名字是张大山取的，张了算出生的时候，张大山很高兴，一高兴酒喝多了，他就想不如就叫张三四，三四一十二，张十二，十二星座，张星座，星座是迷信，张迷信，迷信害死人，张死人，死人不吉利，张吉利，吉利不吉利还不是我说了算，张了算。
但他不敢告诉大家自己真实的想法，别人问“了算”怎么解释，他就说：“很多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有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合在一起就是希望他从小到大都优秀，不要精于算计。”
旁人一听，原来如此。
张了算的成长过程没有辜负他父亲对他的期许，不仅天赋异禀，而且读书过目不忘。“了不起的张了算！”熟悉他的人总是这样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