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蓝淑芬离开谁那一天是晴天，听说每一个离世的人都会天晴，这是他们离开后的最后一份礼物。

雪娥到了家的时候，蓝淑芬已经躺在病床上，整个病房充斥的消毒水搔挠着神经，叫人一刻也松不下来。

因为疼痛，躺在床上的蓝淑芬一动不动，用着最微弱的声音，讲着再平常不到的话。

不要伤心了，我的姑娘，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因为高昂的医疗费雪娥不得不休学打工，她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可是还是没能凑够治好蓝淑芬的钱。

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十八，蓝淑芬离开了。

在墓地场，前来看望蓝淑芬的人屈指可数，都是在旧区认识他们的人。

那每天都会被偷的菜地，那每天的清晨都会有争吵不休的人们，那里有课始终都没开过花的铁树，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金田……此刻在这里，所有都变得黯淡无光。

蓝淑芬离开以后，家里基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连学费，雪娥也交到医院的手上。

医生说，她应该好好上学的，人一般活到八十多岁已经很了不起了，日夜操劳的蓝淑芬到如今抵着肺癌熬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随后脑子里又长出了个瘤来。

邻居每次都会往雪娥家里去看看，大家本来以为雪娥会把门关起来锁住，结果雪娥就和往常一样种菜卖菜，那天以后，好像偷菜的人少了很多，每一天的早上再也没有人的争吵，去集市来买她的菜的人也多了起来。

“周阿姨你以后不用给我送肉了。”

雪娥把周恩翠送来的肉放回去。

“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周恩翠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只是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孩子从出生都应该五光十色的存在，如果她不是以一个意外而到来的，她想，她值得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去吧孩子……”去更远的地方。

离开黎泽的时候是第二年春，田里有是刚发芽的小麦胚芽，水牛又在田里锄地，旧的稻草人被新的替换，天空飞鸟过，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时候余幕南已经到了高三，到了最紧张的阶段。

十二中十二栋楼，年年的高三楼都是最忙碌的。

余幕南跑在跑道上，那个跑道她本应该在运动会上跑完的。

属于我的青春，有四月的长风，有七月的烈阳，有九月的杏枫，有十二月的洁雪。那应该是最浪漫的回忆了吧，足以让人回味个好久。

看余幕南往她这里抬眼的瞬间，雪娥立马躲在的暗处，她捂着心脏，它快得不像样。

她其实就快够到星星了，可惜可惜少抬了几步脚，梯子也不够长，后来她只摸到了星星是边角，然后从夜空慢慢掉了下来，后来，她连看星星的勇气都没了。

雪娥现在是初中学历，最后在一家酒吧工作。

酒吧没有正经的营业执照，只是在发着霉味的小道子里开着，这里每天都会来人。

酗酒与赌，赌钱，赌色，赌一时欢快，赌一夜之情。

雪娥时常送酒的时候被猥人动手动脚，雪娥一开始还会抵抗几下，再到后来她把客人气走以后，老板给她提了工资，并告诉她按要求就可惜，他们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雪娥换了手机号，里面都是在酒吧工作时加的人。

每天要很早的起床，晚上很晚回去，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对于黎泽的记忆开始了模糊，到后来成为别人提到她才会想起来的一个念想。

25岁的雪娥遇见了李柒，这个时候李柒是一家媒体公司的记者，正要在人人称赞的瑜淮里拍下不为人知的角落。

其中的采点地，就有她工作的酒吧。

李柒起初是皱着眉，因为她时常看到她同事的报纸上会出现一个女孩在酒吧打工，被人猥亵还无动于衷，令人可耻。

照片不知道是被谁给拍的，还打了马赛克。

李柒一时间还没认出来，她对于雪娥的印象只存在于他们常常在学生会里工作，虽然议论纷纷，但俩人都没有捅破那一层膜。

李柒说：“最近过的怎么样？”

雪娥坐在荧光海边，那扑向岸的蓝眼泪一浪接着一浪，前面的光熄灭了后面也前赴后继下去。

那是遗落在岸边的星星，是被浪花丢弃的砖石……

雪娥：“好不错。”

李柒看向远处，拿起石头上的一瓶啤酒递给她：“喝吗？”

雪娥：“喝。”在酒吧干了这么久，早就有喝酒的习惯。

李柒：“借个酒消消愁吧。”

雪娥自嘲道：“我有什么愁的。”

李柒对着瓶口一喝，啤酒的气泡在她的舌尖炸开了花。

李柒：“余幕南结婚了，你知道吗？”

雪娥刚喝酒的动作一停，海风又是一吹，她又继续喝了下去。

“不知道，我不看新闻。”

前年，一场惊天动地的新闻弥漫了整个瑜淮，那就是逆天之子余光景的公司破产了，其子余幕南在次年以黎泽首付华家的大女儿，俩家的联姻，无疑是一场摸藤拉瓜的节奏。

因为联姻，败落的余家重整旗鼓。

雪娥又喝了一口，李柒看着，陪她喝完最后一瓶酒后，才离开。

离开之时，她又看了看雪娥，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吹着春天的海风，春天的瑜淮的海不是很凉，但足以刺骨，就这样铺在她的脚踝上。

李柒：“雪娥，你不去看看余幕南吗？”

雪娥低下头。

李柒：“人生不会一帆风顺，他没做错什么，你没有理由的悄无声息的离开对他不公平。”

雪娥：“我不知道他在哪？”

李柒：“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现在就在十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