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代价》（12）湛蓝

当夜无话，张强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来到一座光秃秃的荒山上，一伸手就能摸到浮云。他抬头看天空，天空是空旷而深邃的蓝色。他不知道这种蓝色是如何形成的，但是隐隐感觉到一种向上牵引的力量，让他想要从高耸入云的断崖上纵身一跃。

他正想跳，背后冒出来一个人，正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老头冲上来抱住他的腰，死活不让他跳。

张强觉得自己只要纵身一跃，就能顺着气流形成的旋风飞入这美丽绚烂的蓝色天空。结果被这个不明身份的疯老头阻挡住了。他的心情很急迫，他非常想跨出这一步，但是做不到。这个疯老头的力气非常大，他感觉自己快被这个疯子拉回去了。他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远，他更加着急，要是错过了这股上升的气流，今后很难再有飞上蓝天的机会。

他必须去！

张强用肘部狠狠地击打老头的腹部，不料老头死活不放手，反倒是将他的腰部抱得更紧了，口中含糊不清地呐喊着某种咒语一般的语言。张强听不清也听不懂，只能猜想这可能是老头在对自己施加某种法术。

张强更加惊慌，更急于想要挣脱老头的纠缠。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可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他终于放弃了，不再挣扎，听天由命。

这时候，湛蓝色的天空中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这巨响，仿佛是紧箍咒一般，让老头胆战心惊，也顾不上张强，撒开腿迅速逃跑了。疯老头一边跑还不忘了一边高喊：“小伙子，你的运气用光了！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雷声轰鸣，一道犀利的闪电啪啦一声劈下来！

疯老头惊慌失措屁滚尿流地逃掉了。

张强终于自由了，他所剩的力气不多，勉强能支撑他来到悬崖边。他努力拖动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好不容易来到断崖边缘。

他纵身一跃，然后整个人极速下降。

他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梦。

这个梦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张强发觉自己浑身都是细汉，口中有一股古怪的血腥味，仔细检查身体才发现由于自己在梦里太过激动，以至于流了少许鼻血。鼻血顺着喉咙进入口腔，造成一阵阵的恶心烦闷。

这真是一个梦吗？

张强勉强想要撑起身子起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虚，四肢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最后他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卫生间。

突然，他的身体往下坠落。

张强倒在了卫生间湿滑冰冷的地板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强才悠悠转醒。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远离家乡独居在大城市的出租屋里的那种孤独感和无力感。

即便挣了再多的钱，即便拥有再高的事业，孤独与无力终究是两道摆脱不掉的血咒。

张强为自己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喉头一热，他以为自己又流鼻血了，然而比这个更严重，他并不是流鼻血，而是哭了。

怎么可能哭？

张强都在怀疑此时是否依然在梦里。

他，一匹野性十足的狼，注定要流浪终生的野兽，怎么会哭！

“喂，你好，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电话里传出来一段急迫的询问声，这声音一把将张强拉回到现实。

张强突然怀疑自己是否只是一只长期披着狼皮的羊，自己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是一头狼，是一头野性难驯的恶狼，以便让自己能够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去。

“喂，你好，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接线员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反馈，出于职业敏感立刻加重了语气再次询问。

张强用虚弱地声音说道：“我刚才在家里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