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
沈听觉背靠柳树，将双脚搁置泥砖上，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宋步安发来的VX。
“老板老板，你晚上几点关门啊？”
“正常是六点。”
“老板，我大学同学要过去你店里买点东西。”
“行。”
“老板，有介绍费吗？”
“没有。”
“高冷的老板.jpg。”
沈听觉收起手机，伸了一个懒腰，又将蒲扇随手放到一旁。
左右回家也没事可做，留着多赚点钱，给纸马铺里的货架柜台置换一番，也是好的。
他微眯双目，不愿意玩手机，又实在没事可做，就只是呆呆坐着，当然，在过去的三百多天里，这已经成了习惯。
不多时，街上轰鸣声响，胜过晴天霹雳，一些还未关门的店铺老板纷纷探出个脑袋来，眼看是一辆红色跑车拖拽黄昏的斜阳而来，便各自好奇。
这已是人烟稀少的老城区里，大约是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一眼看去都知道金贵的车子了？
莫不是哪家的子弟出息了？
“爸爸，好吵哦，我顶不住了。”
树下支起的小桌和板凳有因为明日要上学而赶作业的幼童，本来就好动，心思早已从手里的铅笔上跑走大半，这吵闹的轰鸣，更是直接把剩下那小半注意力都给震散了。
一旁穿着发黄背心的汉子叼了一根只剩个蒂儿的香烟，轻呼一口气，缓缓说道：“是咯，所以我才没买法拉拉。”
聚在老树下喝茶的邻里街坊自然是一阵嘘声。
直到他们看见那辆跑车在这间纸马铺前停下，立时不能理解。
“小沈发达了？”
“那小沈长得本来也不差，有个富婆看上不是正常的？”
跑车门开，下来的是个穿西服戴墨镜的帅气青年。
“当然，富婆的竞争力毕竟不如这种小鲜肉。”
“你可说点好话吧，小沈这孩子恁可怜。”
“我这不是活跃活跃气氛嘛，再说我老娘过世那阵，家里用的香烛元宝，纸人寿衣，不全是去小沈那买的？城里那老三婶儿她二姨的孙子也做这行生意，价格还比小沈便宜，我不一样鸟都没鸟？”
“你少说两句吧，瞅瞅啥事，那要是来闹事的，我王大花可不能同意。”
“屁，那轮到你王大花了？”
身穿发黄背心的汉子深吸一口烟，而后随手摔在地上，抬脚碾了碾，“这条街，我孙大力罩的。”
他站着，站到五金铺的门外，双臂环抱，默默看向纸马铺，只等情况不对，就要拔出当年从东街杀到西街，又从西街杀回东街的水龙管。
这间纸马铺外的柳树不是街上独一份的风景，但树下板凳和无神的青年是老城区里许多老人吁叹的遗憾。
沈听觉不知道孙大力蓄势待发，他只知道生意上门了。
但他对这造型独特的跑车不感兴趣，便只是站起身，看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西服青年，问道：“买东西吗？”
西服青年摘下墨镜，咧嘴而笑，伸出手道：“秦无恙，宋步安那小子的大学同学。”
沈听觉与他握手之后说道：“他和我讲过，但是不打折。”
秦无恙笑着说：“我买东西，不需要打折。”
沈听觉觉得，他会是个优质的顾客，便问道：“买点什么？”
秦无恙左右看着，夕阳的余晖被他用手掌遮住，他站到沈听觉身旁，小声说道：“可以对付厉鬼的东西。”
沈听觉轻抬眼皮，转过头问道：“驱灵香？”
秦无恙点头说道：“对，是这玩意儿，宋步安有说过一嘴。”
沈听觉说道：“一根一千，每人限量三根。”
秦无恙微微挑眉，抬头看着这间纸马铺的牌匾，感慨一句，“字是好字。”
沈听觉不等他再说，直接道：“概不讲价。”
秦无恙说道：“这价格我不能接受，秦无恙的小命如果要由三千块钱，还是三根的东西来保障，传出去是很丢人的。”
他直言不讳道：“而且，三千块的玩意儿，能是真货？”
沈听觉说道：“你要给到三万也可以。”
秦无恙盯着沈听觉看了看，终是憋出一句，“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沈听觉直接道：“买不买？”
秦无恙说道：“买当然是要买，不过老板你和我说句实话这玩意儿你自己用过没有？”
沈听觉直接摇头。
秦无恙微微一愣，“老板，你没用过，怎么知道有用呢？”
他长叹一口气道：“你这样，让我很难有购买欲啊。”
沈听觉道：“宋步安用过，他说对厉鬼有用。”
“这样啊，那确实可以，宋步安的信誉，还是路人皆知的。”
说着，他倒也不提先看货的事，掏出手机就对着沈听觉贴在货架上的二维码转账。
沈听觉手机震动，提示三千块钱已经到账，他看了秦无恙一眼，有些意外，但没有多说话，直接走入纸马铺内，用纸盒装好三根驱灵香递给秦无恙，想了想，又问他说道：“宋步安的信誉，路人皆知？”
秦无恙拿着纸盒晃了晃，没感受出多少分量，听沈听觉问话，便下意识点头道：“是。”
“嗯，好。”
沈听觉低着头，不知道作何想法。
“诶，老板，这玩意儿，是你自己手工做的？”
沈听觉回过神来，点头道：“是。”
“那你对付厉鬼肯定有手段吧？”
沈听觉摇头。
秦无恙却不信，没有点本事，能做出这种克制厉鬼的东西来？
他笑着说：“老板，帮我个忙吧。”
沈听觉想着，秦无恙会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客户，便问道：“什么事？”
“我爸今晚得去个地方，那里闹鬼。”
沈听觉说道：“那你让你爸点一根驱灵香。”
“可是我爸得和它碰个面呀。”
沈听觉对此有些意外，便问道：“好端端的，和一只鬼碰什么面？”
听沈听觉如此回答，秦无恙心中暗生欢喜，他放心地站到沈听觉旁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搂住时，把脑袋贴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老板，如果我说，我们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场游戏，你信么？”
沈听觉歪过脑袋看向秦无恙。
“小沈啊，来朋友啦？”
隔壁便利店玻璃门往外推开，刘芬老太手里捏着两瓶矿泉水走来，笑呵呵说道：“来，喝口水。”
秦无恙略有些错愕，大约是没能预想到这情况，但出于礼貌，还是伸手接过刘芬老太的矿泉水，直接拧开喝了一口。
沈听觉也没见外，只是拿过矿泉水后没有喝。
“既然是朋友，那你们俩好好聊，可不要激恼。”
刘芬老太微微笑着，秦无恙忙说道：“老婶儿这话说的，我俩谈正事呢。”
“好，好好好，那有空来喝水。”
“得嘞。”
目送刘芬老太回便利店去，秦无恙又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个高壮男人只穿背心，露出肥硕双臂，死死盯住了他。
秦无恙讷讷说道：“老板在这街上，人缘还挺好的。”
沈听觉微微抿唇，抬手挥了挥。
他本意是和孙大力说没出啥事，哪料孙大力会错了意，直接抬手抽出水龙管，气势汹汹走来，这还不紧要，原本围在他店外喝茶的邻里街坊也全都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
“小子，知不知道，这条街，我孙大力罩的？”
秦无恙哭笑不得，“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给我留条命吧。”
沈听觉大声说道：“孙大叔，我俩谈生意呢。”
孙大力“嗯”了一声，抬起手中水龙管指向秦无恙，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一身发黄背心披着夕阳余晖，模样甚为潇洒。
眼看孙大力走远，沈听觉对秦无恙道：“可以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