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战火中与哲学结缘
对于自己从青年学子到志愿军战士这段经历,汝信曾深情执笔,写下了自己的回忆:“上海解放后,很快就安定下来了,我们的部队是志愿军九兵团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九兵团,隶属华东野战军,主要任务就是要南下去解放台湾。先遣队已经到福建了,结果朝鲜战争爆发,部队马上就掉头北上。第九兵团先到山东待命,预防美国军在山东登陆。我们是1950年10月底接到入朝参战命令的,主要任务是牵制东线的美第十军并保障我西线参战部队的侧翼安全。因要北上,部队需要在火车站临时停车换冬装。部队的冬装都堆在火车站,在去天津的途中,有几个小站,因为临时停车大家下车抓紧时间换冬装,任务紧急,有的部队人数多,来不及换,再说也没有那么多冬装,所以有的战友穿着单衣就到朝鲜战场了。我所在司令部人数少,还好大家都换了冬装。朝鲜战争开始时很多人冻伤了。因为临时北上参战,时间太仓促,战士们无论是军备上还是思想上都没任何准备。长津湖地区是朝鲜北部最为苦寒的地区,海拔在1000米至2000米,林木茂密,道路狭小,人烟稀少,夜间最低温度接近-40℃,当年又是50年不遇的严冬。虽然第九兵团是华东野战军的王牌军,身经百战,但都是华东地区的南方人,不适应东北的极寒天气,没有在高寒地区作战的经验。11月,抵达朝鲜战场后,为达成战役的突然性,战友们忍受着酷寒、饥饿和疲劳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脉和树林中连续行军。”
在冰天雪地里,汝信跟随第九兵团参加了第二次战役,后又南下参加了第五次战役,从长津湖一直前进到“三八线”,其中长津湖战役值得大书特书。1950年11月27日至12月2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3个军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与武器装备世界一流、战功显赫的美军第十军,在朝鲜长津湖地区进行了直接较量,创造了抗美援朝战争中全歼美军一个整团的纪录,迫使美军王牌部队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这次战役,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志愿军在东西两线同时大捷,一举扭转了战场态势,成为朝鲜战争的拐点,为最终到来的停战谈判奠定了胜利基础。[1]
结束了抗美援朝的“运动战”,“阵地战”开始了。组织上考虑到汝信在上海的时候曾在民运部做过群众工作,而且英文过关,因此抽调他到司令部做英文翻译,负责做美国战俘的思想工作。在司令部工作这段时间,汝信能挤出一点时间学习。在艰苦的行军和敌机轰炸中,汝信几乎把随身用品都丢掉了,成了彻底的“无产者”。在战役结束转移到后方时,汝信意外发现,出发前轻装留下的物品中还保存着一本俄文的《车尔尼雪夫斯基选集》,那是他出国前经过沈阳时在国际书店买的,原是为提高俄语水平而购买的。汝信当时学俄语时间不长,要读懂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著作,其困难可想而知。在防空洞微弱的烛光下,他逐字逐句地啃,翻来覆去地琢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句子,有时简直是去猜。通过这样的“硬啃生吞”,不仅逐渐增加了汝信对这位“俄国的普罗米修斯”的理解和崇敬之情,而且使他对西方哲学和美学产生了兴趣。虽然不完全赞同这位俄国革命先行者的观点,但汝信和熟人聊天时,总是把他尊称为“车先生”。车尔尼雪夫斯基成为汝信的第一位哲学与美学老师。
“现在回忆起来,在朝鲜战场上度过的几年实在是我学习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汝信依然兴致勃勃,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从军六年,特别是在朝鲜的四年半,是我经历的又一次‘大学’,使我亲身体验到什么是战争,懂得了什么是革命英雄主义,什么是人民的苦难和牺牲,确实终身受益。”
注释
[1]徐庆君:《冰血长津湖:“气多”战胜“钢多”》,《解放军报》2019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