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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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存在,而且就在中州,六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帅朗。

十数年前端木界平就能跻身千万富翁的行列,积累十数年的财产有多少恐怕是个天文数字了,听到存在,听到就在中州,而且是端木的“同门”说出来的,在座的众人被勾得放筷的放筷、瞪眼的瞪眼,即便都是家资不菲的主,也被这消息撩得蠢蠢欲动。

还是光头陈健最先沉不住气了,直问着帅朗:“哟喝,你是不是真知道点什么?”

口气很硬,不过马上省得自己这口吻不对,又换着一副客气的口吻问道:“别担心啊小伙,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刘经理说了,他要留下的东西,即便在你手里也是废纸一堆,没那么容易变现的。”

“得得得,听人家说,把你急得。”徐进铤斥了光头一句,这光头噎得愣生生刹住了,于是都期待地看着帅朗,帅朗笑了笑,很诚恳地说着:“知道嘛,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有些不必知道,猜都猜得出来。”

“猜的!?”邹晓璐一听大失所望了,有点泄气了。

不过看样刘义明和黄宗胜对帅朗多少有点了解,即便是猜得也有偌大的兴趣似的,黄老头笑道:“传闻骗术大家都是揣度他人心理的高手,我听说端木界平就是,听说反骗专家帅世才也是,看来这位小兄弟也窥得门径了,即便是猜测,恐怕要比别人眼见的都有可取之处。”

轻轻一句,既点明了帅朗的身份,又提高了帅朗的身价,由不得那几位不重视了,都诧异地看了黄宗胜一眼,旋即这询问的眼光又投向帅朗了。

帅朗知道今天不爆点料,恐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了,于是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条理分明地说着:

“不是我一个人能猜出来,我想很多人都猜得出来,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端木来中州的时候,恰恰是新加坡老窝被端的时间,而且他是预见到了要出事,既然预见到了,那自然是金银细软要卷个一干二净,理论上讲呢,他可以放在所过之处的任何一个隐密角落,不过以他的缜密性格,我想他不会随意放置的;而且他从来不相信别人,籍此判断,我觉得他应该把财产随身带着,大家以为呢?”

没异议,帅朗接着道:“第二呢,大家注意他的身份,他是个骗子,来中州的目的一个是了结前怨,另一个,我估计是离家十几年了,也有点思乡之情,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存在危险,我想他会习惯性地在办事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惯常的作法是找好一条安全逃亡路线或者一个安全屋,以防被人发现可以从容脱身,如果带着贵重东西,就应该放在退路的某一处了,这个地方应该满足几个条件,隐密、安全、而且方便迅速取走逃亡。”

也没异议,黄宗胜的眼睛亮了亮,似乎从帅朗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是类似的分析,不过似乎帅朗言辞要更直接、更确定,众人的兴趣上来了,帅朗继续道着:

“这个遗财本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听说是大面额债券,这倒可以说得通,不管它是什么,应该是便于携带的东西。就再退一万步,遗财不在中州,但在他的遗留物里,也一定有某种媒介直接指向财产,比如钥匙、密码或者其他……所以我想,中州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肯定留下这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只有找到的人才知道,否则行骗十数年,那钱总不能都捐给公益事业了吧?”

“呵呵……精辟,应该离事实相差不远。”刘义明很难得地笑了,端着酒杯给了帅朗一个赞赏的眼神。黄宗胜老头也点点头,竖了个拇指道:“要不是了解你的背景,我得把你当警察了。”

陈健那一方和徐进铤、邹晓璐这一方同样被帅朗说得蠢蠢欲动,此时也看出为什么中州这几方都把眼光盯在帅朗身上了,原因估计是这个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帅朗说完了,轻啜着酒,不经意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给他的杯子倾满了酒,一侧头,却是隔得最近的邹晓璐,看来帅朗的表现有点颠覆美女的感觉了,此时给了帅朗一个温文优雅的微笑,其中不乏还有崇拜的成份,帅朗笑着示谢。

“说得虽好,可价值并不大。”凌锐锋插了句,陈健也附合着:“对,大家都知道这个老骗子留下的遗财不少,也都知道很可能在中州,可怎么找呢?”

一摊手一问,几位刚来的喜悦又是失望一脸,不料黄宗胜笑了笑一示意帅朗:“问他喽,这小伙是个明白人,否则也不会从端木和尚银河的事里安然脱身,如果要找答案,除了他没有更好的人了。”

于是矛头又调转过来了,帅朗难色一脸,暗骂着这头老狐狸每每挤兑着自己,瞬间又难为地道着:“黄…黄总,您这话从何说起?我要真知道了,别说你们了,警察就放不过我。”

“看来,小伙子还是有顾虑呀?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途径?”黄宗胜不动声色道着,不料一句激起众人反应了,徐进铤反应最强烈,直说着:“那不行,小帅,有话咱们当面说清楚啊,今天的诸位可都你请的,不能厚此薄彼吧?要是回头你告诉那一家了,你把其他各位置于何地呀?既然都到事里了,总得见者有份吧?当然,您那一份谁也亏待不了你。”

“对,这事上不能含糊。”陈健附合着。意外地和徐进铤这个外来户站在一队里了,刘义明和陈健看样是一路,很客气地邀着帅朗。帅朗瞅瞅黄宗胜那老头的样,知道这老家伙算计上了,既然独吞不得,那干脆结成同盟一致对外,生拉硬扯要把帅朗扯到一条船上。

帅朗心里倒不急,不过脸上挺急,那种快被逼急的表情,抓耳挠腮半晌才憋了句:“黄总,还有各位,您几位太抬举我了,我倒不介意帮着各位找找,可这要找得到,那找回来的可不是钱呀,是麻烦……说不定被警察提留进去还得坐几年。您几位不怕,可我害怕呀,这违法的……”

哈哈哈……一阵笑声,都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那徐进铤不屑道:“有我们保着,就进去也能把你保出去,再说这违什么法?又没偷又没抢。”

“现在的法制环境不一样喽。”黄宗胜提醒着:“以前是嫌疑人你证明不了自己清白,你就违法;现在呢,是警察证明不了嫌疑人违法,那他就是清白的……假设有人能证明遗财是端木界平的,是赃款赃物,那就是违法的,可端木自杀了,谁来证明呢?连徐凤飞都不知道。”

“对,就这个意思,还是黄总懂得多。”陈健恭维了句。

没错,就这个意思,严格地说,如果真是不能证明所有者的财产,不能证明是赃款赃物,还真不算违法了。恰恰那个天马行空的所有者已死,证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几句旨在给帅朗吃定心丸,吃了定心丸逼迫又来了,六双眼睛盯着帅朗,帅朗貌似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非找上我,不过即便是我找,也未必找得出来。”

“对呀,所以咱们才坐下来商量不是,要知道办法,早动手了。”黄宗胜安抚着,没来由地让帅朗觉得黄老头这话里有话。

“我只能告诉大家可能的办法,不是我帮忙,实在是我负不起这个责任,而且对于可能性,我真不知道有多大,就退一万步讲,真找到这些浮财,我也不敢拿呀?”帅朗苦着脸道,又引起了几人的笑意,那位徐进铤仗义地道着:“没事小伙,你不敢拿我们敢拿……你换不成钱,我们能换成钱。”

“好像就你能似的?”光头陈健斥了句。两人又辨上了,看来有钱人只不过是在“人”字前多了个钱字,脾气秉性和普通人没啥区别,这个场合谁也怕谁抢了先,最坐得住的反倒是刘义明和黄宗胜,两人争了几句,黄宗胜出声制止了,示意着听帅朗说,帅朗又一次被架到火上烤了,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放开说了,我想了两三天,倒也想出了一个办法,很繁琐,操作难度很大,行不通别怪我。”

没有异议,于是帅朗直接说道:“首先,得了解端木回到中州以后的行踪,他在中州混迹两个多月,这期间落脚的地方必须一一查实,虽然端木自杀了,可和他一起的徐凤飞还关在看守所,这一点从她那里可以得知……对于摸清端木的活动规律,找到可能的藏匿之处很重要。”

开篇就是难点,几个人撇着嘴作难,要进看守所见重要的人犯恐怕没那么容易,唯一不怎么作难的是黄宗胜,而且陈健、凌锐锋和刘义明仨人都看着黄宗胜,这黄老头笑了笑道:“往下说,这法子对路。”

“第二,端木是绝对不会和警察合作的。”帅朗强调道,此时像一位讲经说法的大师,听众俱是凛然一脸侧耳倾听,就听他说道:“大家都怀疑他是宁给仇敌,不给官差,后事托付给了我这个倒霉蛋……坦白的说啊,是警察逼着我要去跟端木见面的,他当时是自知将死,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拉,这个老骗子,差点把我也给逗哭了,反正怎么说呢,这家伙可恨之处很多,可怜之处也不少,我什么都发现了,就是没发现他把财产怎么托付给我了……当然,就即便有也不是一个直接和容易想到的办法,因为当时周围都是警察,最后一次见面看守所肯定录了像,我和大家一样,也怀疑里面有什么暗示,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想不起更多的细节来,所以第二件事,这盘录像得拿到手,这是他最后一次说话,得好好分析分析……”

又是一个难点,徐进铤脸黑了,那玩意听说过,一直没弄到手,不过陈健乐了,笑着道:“那个咱有,要不是那录像,大家还找不上你呢?接下来呢?”

完了,敢情这回是被警察卖了个好价钱。帅朗暗道了句,对着陈健亮裎裎的光头,被他的话雷倒了,那些机密的东西能流出来,可不得这些货都找上自己这个冒牌托付人。

愣了下,帅朗咳了声故作姿态地说着:“接下来就需要很大的人力和物力了。”

“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办吧?”徐进铤提了个意见,很不认可,帅朗侧了下头,正和凝视自己的邹晓璐对了个眼,虽然不怎么待见京都来的这个老男,可看邹晓璐还是蛮顺眼,笑着回了这位一句道:“现在就不大张旗鼓,您觉得还瞒得住么?”

“呵呵,说得好,警察恐怕就想包也包不住了,现在除了咱们几家,我想冲端木来的人会越来越多。”黄宗胜老头笑着打了句趣,瞒是瞒不住了,那陈健却是不悦地道着:“我说老徐,您别打岔成不成?我还没听明白呢,又被你打断了。”

“那这位小兄弟,您说……您说……”徐进铤被众人诘难,没治了,摆手示意着帅朗,帅朗继续忽悠着:

“接下来就需要从他的活动范围入手,把活动范围和他有可能做出暗示的地方对比考虑,比如有可能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综合考虑,然后找出可能的地方来……中州虽然很大,但他去的地方非常有限,只要能限定到这些有限的范围内,如果再能找到他留下的提示,那就应该容易找了……当然,仅仅是比没有目标容易,能不能找到,谁也不敢打保票,而且呢,最麻烦的是现在不少警察也在找,由于掌握着嫌疑人和更多的信息,我想最快得手的应该是他们。”

很中肯的答案,那位黄宗胜老头点点头,很认可,这也许正是他没有步步紧逼帅朗的原因所在,就帅朗单枪匹马,这事办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别说帅朗,就在座这些掌握巨资的大鳄也未必办得到。

看着众人神色做难,帅朗暗自乐呵了,一摊手:“我就能想到这些,还是想了两天才想明白的,端木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这是个骗术集大成者,我现在甚至怀疑他一直向警察强调自己有几个亿、十几亿的财产里头水份不小,就即便真有,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要是容易的话,满中州多少警察,他们肯定从这几方面下手了,只要在中州,我估计他们迟早挖得出来……”

难了,更难了,徐进铤和邹晓璐相视一脸难色,没作声的刘义明在微微蹙眉,肯定是苦苦思索了。那陈健老总看着黄宗胜,看样没什么主见,黄宗胜看看诸位,眼神闪烁不定着,几次要开口,不过好像有所忌讳似的又咽回去了。

均衡,暂时的均衡,帅朗看出了这种态势,来的几方也存在信息不均衡的问题,正因为不均衡造成了现在这种自己和其他几方的均衡,既然帅朗和盘托出,那有这种能力、有这种信息来源黄宗胜就成众望所归了,帅朗成功地又一次被忽视了。

这次换徐进铤直接了,问着黄宗胜道:“黄总,您得发个话呀?这里头论年龄、论资历、论声望,可还真没有超过您的。”

“呵呵,这事论什么资历,好,那我提个问题。”黄宗胜貌似要开底牌了,指摘着道:“没错,我有消息来源,找合作方嘛,看来也是必须的……”

黄宗胜环视了一圈,瞅着陈健道着:“陈总嘛,我得借重了,还真少不了帮忙……义明嘛,对端木在海外的消息很清楚,也得借重了……不过徐总,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什么我可以借重的呢?”

像是开了个玩笑,不过明显地在挤兑徐进铤,徐进铤也不是省油的灯,京油子的嘴皮一咧,袖子一甩,拳一抱,笑着道:“别介黄总,我知道您舍不得扔下我……以后我手里再有什么项目,或者您到京里办什么事言语一声,我徐进铤那是没二话,就这次也没说的,要没结果,就只当来结交各位了……要找到嘛,我直接出资购买怎么样?直接变现总比你们捂在手里安全吧?不过请各位高抬贵手,多少给我留点利润就成了,我们那摊子事被端木骗得实在太惨了,两个多亿呀,当时在中州两幢楼都有富余……”

看来这位的身家也足够引起在座各位的重视,众人笑着都没有提什么异议,倒是陈健抓住时机邀徐进铤到中铁劝业集团公司观摩观摩的事,徐进铤巴不得溶入这个圈子,自然是满口应承。黄宗胜只是笑了笑,似乎认可了这个临时团队的结构组成。

被无视的帅朗抓紧时间开吃了,边吃边听着众人聊着,差不多是围绕这个财产可能的总额展开的,不管是几亿还是十几亿对于帅朗都是天文数字,那钱根本就没敢想,不过也正因为没敢想,心里才觉得很坦荡了。坦荡之时倒觉得这些人又可笑了,还不知道那些遗财究竟花落谁家,此时倒像已经成了大家的囊中之物似的。

钱呐,那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隐隐间帅朗觉得仿佛还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操纵着此时房间里的这些大鳄,也许……帅朗回味着刘义明所说和陈健联袂作局的事,暗忖着邹晓璐和徐进铤的来意,涌起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莫非端木有意向警察强调他的财产有多少多少,也是个圈套,为的就是在身后把这些人,包括自己,全部套进来?要那样的话,他可失算了,老子穷光蛋一个,那么大的金额非吓死老子,那敢伸手拿呀?

大块的鱼、细切的丝、片削的鸭大块朵颐上了,就是嘛,这趟钱花得实在肉疼,怎么着也得多吃点,能补回点来算点,服务员又上了几道配套的热菜,此时的讨论更热烈了,那几位频频敬酒,看样要奉黄宗胜这老头主持这事,帅朗懒得理会,埋头吃着,正忙着祭五脏庙时,又一只雪白修长的美手挟了只烤鸡翅放到了帅朗面前的食盘上,满桌就一位女人,自然是邹晓璐了,帅朗看了眼,不怎么领情地往嘴里塞着,那妞着实秀色可餐,只不过不可能是自己的菜,邹晓璐看帅朗这么个馋相,浅浅笑了笑,大大方方挪了挪椅子靠近了帅朗坐下,很矜持而优雅地给帅朗斟了杯酒,小声说着:“来,敬你一杯。”

“嗯。”帅朗吃着满嘴,随意碰了下杯,一饮而饮,小茅台的醇味很香,放下了杯子很没风度地咧咧嘴筷子指着饭桌请着:“吃呀,甭客气。”

“我不怎么饿,你多吃点。”邹晓璐自己不吃,倒频频给帅朗挟菜。俩人这么个腻歪样子落在徐进铤眼中,这半拉老头微微得意地笑着,光头陈健也注意到了,胳膊肘捅捅凌锐锋,明显地觉察到了帅朗和邹晓璐的神态貌似亲蜜,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危机感了,跟着又使着眼色,示意的黄宗胜,黄宗胜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讨论道着:“各位老总,你们把我推到前台有点不合适了,我和端木没照过面,对此人仅仅有耳闻,恐怕是难以胜任了,这个事嘛,我想咱们得从长计议。”

“那不行,黄总,也就您老能压住阵,您老要不出面。回头又是各自为政,撞车怎么办?自己人掐起来怎么办?”陈健说着,很不认可,当然不认可,最大的问题没说,要离了黄总,这准确的消息来源可没地方找。几人附合着都同意黄宗胜的话,却不料黄宗胜摇摇头问着:“你们到现在难道还没发现最合适的人是谁吗?”

众人不解,黄宗胜抬头一示意,矛头又指向帅朗了,刘义明早有此意,也早料到了这招,微微笑着和陈健交换眼色,陈健呢,没怎么想,马上觉得这是一位比黄宗胜更合适的人选,对黄宗胜有点忌惮,对这号人可拿捏得住,甚至于连徐进铤思忖了片刻,筷子一指帅朗道:“没错,我觉得这小子合适,咱们出面都不怎么方便,手下都没什么合适的人,就有人也没他合适呀?”

倒不是没合适的人,而是都怕其他人捷足先登,帅朗呢,无疑是缓冲各方矛盾的最佳人选。

帅朗嚼着,眼睛直愣愣地,使了好大劲才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看着一干虎视眈眈的老总,讪讪地道:“各位老大,不带这么玩人的啊,我找不回来,你们合伙收拾我;我找回来,你们万一分不均,还得收拾我,您这事我那敢接,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黄宗胜笑了笑,直说没那么严重,真正存在不存在还得两说,也就是尽力而已;陈健呢,直拍着胸脯道,小兄弟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陈健过不去,以后你就是兄弟,到那报我的名儿……徐进铤也不甘示弱,直摆活着,小兄弟你担心什么呀,大不我到北京跟哥混去,就你的聪明劲,当个京官都没问题……几个人吹捧着帅朗,帅朗看看这个、看看那位,凛然之意颇浓,这老鼠进风箱几头受气的事等闲可接不得,众人知道刘义明和帅朗打的交道多,眼光示意的刘义明,刘义明倒是对帅朗多少有点了解,直劝着帅朗道:“我知道你担心其中的利害,但你今天把大家都请一块了,难道不是把你和大家的利害关系,变成几方互相挟制的关系了,如果谁对你不利,那其他方自然不会放手不管……帅朗,我知道你是胆大包天的主,别告诉我你真没想法就来了。”

一语点破了帅朗的心思。咦?帅朗倒对这位绿帽哥刮目相看了,而且再要推辞下去,恐怕就有点矫情了,想了想,看着诸人道:“我有条件。”

“说,就怕你不提条件。”陈健痛快了。

“我得上班呢,谁给我请假?元旦后单位就竞聘,耽误我提拔怎么办?”帅朗问。陈健一拍胸脯道:“这事包我身上,我砸他十几万,给你买个副科当当,小意思。你不上班,照样领工资。”

“那我入党呢?”帅朗又问。

得,座上几位一愣,俱是扑哧扑哧笑了,这事搞得陈健有点难色了,直拍着桌子道:“兄弟呐,不是哥不帮你,昨天你们晏局长还给我打电话,哥不知道你一身案底,在铁路局还那么大名气,这事我可没办法。”

一说,几个人的笑意更甚了,也是陈健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本来想给帅朗谋个好出身,谁知道是个劣迹斑斑的分子,提拔有可能,这入党恐怕够呛了。帅朗正要说话,黄宗胜一摆手很老成地道:“这事也不难,帅朗因为举报网上追逃嫌疑人获过奖励,有这事压着……只要市公安局出个证明再来个表扬信,也不是就办不了,你们局党委属于市直工委直辖,包我身上了。”

这下子,忍不住让帅朗对此人又多看了几眼,看来人家确实有牛逼的资本,此时呢,众人也看着帅朗,似乎觉得这货的要求和他的身份很不匹配似的,尤其是刘义明,忍不住出声问着帅朗:“就这些?”

“嗯,就这些,其实以后再说,能不能找着还得另说。”帅朗道。

条件,不是太高,而是有点太低,刘义明瞬间想到这可能是缓兵之计,难道一年半载也找不到,就这么拖着,一念至此笑着自加砝码道:“我提议呀,车辆和你需要的其他费用我负责,总不能我们坐着闲看吧。”

“对对,这样。”徐进铤也明白刘义明的意思了,谁走得更近,或许得到的消息会更快,直劝着帅朗道:“得,我就在索菲特酒店给你和那个胖子定两间包房,方便咱们相互交流是不是?就……就这么说定了啊。”

“嘿哟,这事……”陈健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回头问黄宗胜,黄宗胜一摆手制止了,倾着身子提醒着:“那我丑话说到前头,咱们中间不管谁,有消息共享,谁要是藏私的话,那就是大家的公敌了啊,还有帅朗,费用你只管吭声,不过真要有发现,你可不能随便给某个人……得大家共同知道,反正那笔横财,就分成几份也是非常可观的。”

“对对……就这意思,听黄总的。”陈健和凌锐锋不迭地维护着黄宗胜。另外两拔也没有再提意见,这个小团体因为共同的利益结成一个合体了,但除了帅朗都是些名声在外,身家不菲的主,议论了半天,帅朗倒没提什么意见,只在最后补充了句:“那我也丑话说前头,找不到东西你们甭为难我,我尽力了;那东西即便是我知道在哪儿,我也不亲自去拿啊,甭想拿我当枪使,反正不管你们最终谁得到了,还是共同得到了,多少给我点就成……就你们手缝里多少漏点,回头我就能大款了,我不想被警察追啊……”

这话说得,那是既想吃羊肉,又不想惹膻,既然不想惹,那只能别人吃肉咱少喝点汤喽,几拔人虽然有点小觑帅朗这番小市民作态,不过都巴不得帅朗这么着呢,于是一众纷纷附合,有人提议,各端着酒杯,一个cheers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没怎么出乎意料,帅朗知道自己被盯上恐怕跑不了,根本不合作那是态度问题,而合作了却没结果那是能力问题,与其用个不合作态度把对手激怒对方,倒不如让人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行,反正那什么遗财云里雾里,就真拖上个把月找不着,谁也没话说,反正咱们卖力找了不是?

而这几拔人怕是比以前更看到了些希望,用个了解的人总比生打生的上手快,反正对方提的条件也不高。这一场宴席终于宾主尽欢,斛筹交错喝了个七七八八,陆续告辞着走人,帅朗很殷勤地挨个送着老总进电梯,出门厅,眼看着醉态并不可掬的黄宗胜、陈健被美女搀上车走人,羡慕了一番,这才想起还有程拐呢,人都出来了好像没见这货送人,赶紧地奔回五楼,一开隔壁包间的门,得,邹晓璐和徐进铤正看着脑袋贴在桌上打摆子的程拐发笑,这货哼哼叽叽已经七八成醉了,帅朗赶紧地上前推着问怎么了,程拐努力地睁睁眼,喝得有点头大,好歹认出帅朗来了,哼叽着骂着:“我日……什么他娘滴美女,简直是母狼嘛,一个比一个能喝,都他妈斤把酒量,几头母狼灌我……帅朗你个王八蛋害我吧……呃…呕……”

一直脖子,呕了,帅朗无奈地看着程拐,没治了,就这体重怕是一两个人拉不走,那徐总倒是热心,干脆安排着邹晓璐给开了房,又叫了几位保安,连搀带抬,好容易把程拐送进房间安顿好,头稍稍有点晕的帅朗拿着陈健给的一张刻录光盘,在房间的电脑上,细细地看上了……

元月六日,山西路川府大酒店,正在举行的一场婚礼把酒店装点得热闹非凡,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的徐进铤和邹晓璐从一辆大众轿车上下来,向后面的那辆商务走踱过去了,此时身处的地方离婚礼现场有几十米远。车挤人涌,帅朗只说随个礼去,谁知道这一去倒不复返了。

六天了,一无所获,徐进铤边走边有点失望地说着:“小璐,我怎么觉乎着,这趟咱们当冤大头了啊?你觉得是不是?”

一问至此,邹晓璐掩鼻轻笑,没有接茬,索菲特酒店包的房,每顿吃饭换着地方满足口味,吃了两天帅朗还嫌一个人没劲,又找来一拔人,说是一起干活,其实是组团吃喝,六天什么都没干,连吃带住倒花了好几万,钱吧徐总倒不在乎,就是很在乎像这么毫无结果的花下去还得多长时间。

没治,咱这么大身家总不能和人家计较这点小钱吧?不过越花越让徐进铤觉得自己要当冤大头,真到最后啥也没办,总不能回头还跟人家计较酒饭钱吧?倒不是真在乎,而且就怕这些人根本屁事不知,纯粹就为混吃混喝来了。

“看看,这贼窝里就飞不出好鸟来。”徐进铤快到车前,再看车上帅朗同来的那一拔又赌上了,悻悻地说了句,这些人五毒俱全那不是吹的,打牌时候因为十块钱能翻了脸互掐,这事徐进铤已经见过几次了。上前拉开车门,正拆牌的罗少刚笑着问:“徐总,要不您来两把?”

“拍逑什么马屁呢?他又不会打。”大牛接着牌,呲牙来了句,眼里根本没有豪富概念。程拐回来看了看徐进铤和邹晓璐,一如既往颤笑着:“要不邹美女来两把?”

客气话,邹晓璐自然不会和这些人坐一块瞎扯。车厢里三货正斗地主,后头还站了一半拉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徐进铤听别人都叫他老皮,另一位叫黄国强。不管怎么看还是一车没一个好货,这中午饭刚完搁这地斗得起劲,车座位放着,各人面前都堆着一摞钞票,徐进铤心里有事,直接问着道:“喂,我说小兄弟们,这帅朗进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谁催催呀?下午还赶路呢?”

“催他干嘛,催他也不理你。”罗少刚甩着扑克,得空来了句。

“催也白催,没准瞅见那个漂亮妞把正事就给忘了……哎老拐,出牌,你娘滴。”大牛道,嘴里叨着烟含混不清地说话着,催着程拐,程拐却是冷不防扔了四条七,嘴里“轰”声示意着炸弹响,接着两个三带一抄底,奸笑着抚着肥肚子直打颤,看着大牛和罗少刚给钱,收好钱才想起来了,回头问着徐进铤道:“哎,徐总,你说什么来着?”

“我……”徐进铤一气结,一摆手:“玩吧,玩吧,我什么也没说。”

说着哗声关上了车门,本来心情就不爽,倒给气得更不爽了,邹晓璐安慰着道:“徐总,入乡随俗嘛,别跟他们置气。”

“我这不是着急么?咱们来了都快半个月了,究竟个什么情况,其实到今天和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我现在怀疑帅朗肚子里究竟有没有值钱货……你想想,第一天第二天是去邙山公墓,说是端木去过,折腾了两天啥也没有,总不能咱们把几万座公墓都挖一遍吧?第三天是去锅炉厂,据说是徐凤飞旧家的所在,什么都没发现,还差点碰上警察,这两天又是挨着各景区逛,这倒好,还是黄宗胜给提供的消息……这那是办事吗?简直成了公费旅游了。”徐进铤气咻咻地说着,耐性快被磨光了,偏偏对那群天天嬉皮笑脸的货还发不起火来,邹晓璐笑了笑劝道着:“总要有个过程的嘛,真要那么容易找到,那端木界平就太浪得虚名了。”

事实证明端木界平肯定不是浪得虚名,而且是栽在这个混混手里阴沟里翻船了。不过此时徐进铤开始怀疑帅朗在这事中究竟起到了多大的作用,不过详情连黄宗胜也说不太清,只说是体制内的朋友提醒的,想起黄宗胜这头老狐狸徐进铤问题又来了,停了步压低了声音问道:“哎对了,小璐,你觉得黄宗胜、陈健和刘义明几个还有其他路子,找了这么个小痞子糊弄咱们?屁事办不了,白吃白喝还得咱们供着?”

“这个……不大可能吧?那几家把帅朗捧得也不低,我听说提拔当副站长的文件都下来了……不过他们就真双管齐下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了。”邹晓璐道了句,那事的难度倒比养着这帮白吃白喝的大得多,听得这话,徐进铤认可,可心里还去不掉那份怀疑,摇头无奈地道着:“我算是倒霉透顶了啊,京里那帮朋友要知道我被中州这些小痞折腾成这样,那得笑话死我……”

“如果找到了,那他们不得羡慕死……呵呵,您别急徐总,我进去瞧瞧。”邹晓璐落落大方地把徐总安排到车上,径自去婚礼现场了。

不时地回头看看貌似风尘仆仆的两辆行车,徐总怕太招眼还专门租了一辆大众,其实想想这半个月一无所获,让邹晓璐也有点按捺不住了,真要这么无休无止的白吃白喝下去,金山银山也养不起呀?走了不远,挤着人群进了饭店,个子较高的邹晓璐在门厅口上扫了一眼偌大的大厅全成了酒席现场,一对新婚的夫妇正在挨着桌子敬酒,不时地有同龄的男女促狭地逗着新婚新郎灌酒,场面很是热闹。

看到了,邹晓璐看到了帅朗坐在一个角落位置,不过旁边还有一位小姑娘,梳着大辫子的姑娘,两人正咬着耳朵说什么,那姑娘不时地被帅朗逗得咯咯吱吱直笑,看到此处让邹晓璐又是气结不已,敢情那些兄弟还真了解帅朗,把这么多人扔外头,自己个跑婚礼现场泡妞来了,稍等了片刻,正拿捏不定是不是上前时,被帅朗发现了,那帅朗回头和小姑娘说了句什么,尔后从座位的人群人的空隙间挤出来了,直挤到邹晓璐的面前,看样已经喝了几杯,脸醺醺地上前一招呼走人,今儿是蓝冬梅结婚的日子,来随礼却撞到了王雪娜,瞎扯了一通还真把正事给忘了个差不多,要不是邹晓璐进来,还真想不起来。

“帅朗……你女朋友?”邹晓璐出门莫名地问了句。

“我郑重声明啊,我还没有正式女朋友呢。”帅朗正色道,回头看了眼邹晓璐,现在理解狗熊掰玉米为什么边掰边扔了,实在看着一个更比一个好呀。邹晓璐笑着问:“有原因吗?像你这样能说会道的,应该不缺女朋友吧?”

“不缺,不过有正式女朋友后,就不好意思去勾搭其他妞了……对了,邹美女,你呢?有没有男朋友?”帅朗色色地问,期待地眼神,明显让女人很不自然的眼神瞅着,邹晓璐笑了笑,像是开玩笑问道:“那你希望我有,还是没有呢?”

“这话你不能这样说,男人的希望是共通的,不能作数的。”帅朗诚恳地道。

“共通的!?什么意思?”邹晓璐愣了下,不知所指,帅朗却是摆活着:“男人的共通希望是啊,不上班来不签到,天上纷纷掉钞票;美女的脑壳都坏掉,哭着喊着让俺泡……希望和现实是脱节的,往往很难实现呀?”

这话听得邹晓璐愣了愣,旋即怪异地看了帅朗几眼,跟着是仰头哈哈大笑,一扫平日里的矜持之态,直笑着上了车。帅朗呢,和靓女扯了几句心情也端得是颇爽,上了后面的商务车叫着罗少刚开车,前头带路,直驶嵩阳书院……

“……黄总,陈总,他们今天的行程这样的,上午到省档案馆查阅了一些资料,用了两个多小时,公司公关部的小宋给他们出面接洽的。下午的行程是去嵩阳书院,4A景区,据徐进铤说,好像这个地方曾经是端木界平父亲端木良择呆过的,咱们的信息也显示,端木和徐凤飞回到中州后,确实去过这里……”

夏佩兰口齿伶俐地汇报着,一身OL职业装和人的打扮一样干脆利索,黄总正身坐着,看着小宋汇报过来那一行人浏览过的东西,端木良择的生平而已,看不出有什么重要之处。侧面沙发上坐着陈健和凌锐锋,此时身处的地方是远胜的总部,丰乐园大厦的二十一层,两层都是远胜公司的办公地点,从这里可以附瞰南郊的大部分建筑,光头陈健正和凌锐锋羡慕着黄总办公室一层展示架的古玩,闻得此言,加了句:“黄总,您留个神啊,我怎么越看这小子越不是回事。”

“是吗?你有什么发现?”黄宗胜瞥了眼,对这位土财主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鄙视。

“当然有发现了……我听老徐说了,这小子拉了哥弟兄几们净白吃白喝了,吃得老徐快架不劲了啊,我就琢磨着,这小子是不是也是个混吃混喝的主啊?要真这么白吃白喝下去,咱们还真没治啊,吃饱了、喝足了,回头一拍屁股走人了,咋办?”陈健拍着巴掌道,很无奈。以现在黄总和自己这几家的身份根本不怕帅朗提什么条件,就要钱也未必不敢先给,只不过人家没要,真像这样白吃白喝一通,回头总不能因为点酒饭钱跟人过不去吧?

“对了,黄总……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夏佩兰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好像也故意卖了关子,黄宗胜知道这姑娘八面玲珑,笑着直说道:“说吧,陈总又不是外人。”

“我觉得陈总说得有道理,您还记得您让我先给帅朗一张中州人私人会所的VIP卡吗?”

“记得。”

“他用了,一月四号去的。”

“呵呵,连我的也吃上了?”

“不光吃了。”

夏佩兰汇报道:“他带了五六个人去消费了,吃了夜宵,洗了桑拿,还叫了几瓶红酒,后来还叫了特殊服务,一共消费了四万多……”

特殊服务的含义自然是异性陪侍了,这事大家都懂,私人会所里没那玩意还真不叫会所。黄宗胜当时给VIP卡仅仅是个示好,可没想到这货真拿着卡组团去白吃白喝白嫖去了。听到此处,光头陈健却是哈哈大笑,满脸横肉跟着颤着,那凌锐锋也是不禁莞尔。本来有点气结的黄宗胜也气笑了,挥挥手屏退着夏佩兰道着:“你忙去吧,有消息直接通知我……愿意去他就去吧,反正谁去不是去。”

夏佩兰浅笑着出门了,轻掩上了门,那陈健实在憋不住了,谑笑着道:“这帅朗丫的根本不是寻宝,他本身就是一活宝……那地那是拉人下水的,他倒好,自己个扑通扑通往下跳,黄总,我说这样干可不成啊,一个人白吃白喝白嫖还不算,还得叫上一伙,真要没什么结果,咱们拿人家还没治,都是些没家没业不要脸的混逑,拿不住人家呀。”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给黄宗胜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但凡拿捏别人的小辫,只要知道点脱了衣服干的烂事,背过人干的黑事,都是把柄。可对这种既无身份,又没社会地位的混逑,他们巴不得天天有这乐子呢,根本不当回事。

为难了,第一次见黄总这么为难了,不住地抚着下巴,半晌才说了句:“等等看吧,总不能到这份上了,再打退堂鼓吧?”

“黄总,我觉得咱们还得另做打算,不能老吊死在这棵树上。”凌锐锋开口了,直说道:“其实有您的消息灵通和陈总的手下人马,有些事咱们直接就能办了,不必再通知徐进铤了吧?”

哟,背后使绊子了,黄宗胜愣了愣,其实也早有此意,要是徐进铤带着帅朗那方有进展,自己会知道,而自己的消息却是独家的,如果捂着话,说不定那一条就能起到关键作用,只不过稍稍有点顾虑,问着凌锐锋道:“这是你们俩人的意思吧?我倒不介意咱们中州几家合作……只是精英创投也小觑不得,我们做的进出口贸易免不了要和上面打交道,倚重的地方很多,虽然有些事上有分歧,可大体还是倾向合作的,他要是知道这次咱们甩了他,回头跟咱们翻脸……面子上总过不去,万一以后有事……”

“别,黄宗,您考虑的太多了。”陈健笑着道:“其实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您想想,就那帮吃喝嫖赌的混逑,老徐生怕咱们抢先,像捡着宝一样养着……不用您吭声,他要能支持到月底,我以后见了喊他徐大爷。”

黄宗胜想了想其中的关窍,再想想这数日这干混痞的行径,眯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着招着手,三个人聚到了一起,商议上了……

时间,过了六天,又过去了六个小时……

从嵩阳书院游览一圈,先贤祠、先师殿、三贤祠、丽泽堂、藏书楼、道统祠、博约斋、敬文斋、三益斋粗粗看过,所谓的先师先贤、历代文人墨客书法、碑刻,对于帅朗这干好吃爱玩的货是没有吸引力的,几个小时的行程,游览却仅用了半个多小时,冬天夜来的早,五点多就天黑了,循着景区的游览图,当晚干脆入住到了距书院不远的嵩峰山庄,进庄的第一件仍然是:吃。

却说这吃相还是有说道的,最起码徐进铤发现这些人是各不相同的,帅帅的罗少刚多少还注意到言行举止,喜欢细嚼慢咽;那位肥程拐,整个就是猪八戒进西瓜地,逮啥拱啥;还有一个凸嘴吊梢眉的大牛,吃什么都是一个狼吞虎咽,即便是那位年纪稍大的老皮,人干瘦干瘦的,可吃起来一点都不比年青人差,帅朗呢,却是集中这一伙人的共同特点,喜欢吃就狼吞虎咽,不喜欢吃就细嚼慢咽,吃的时候还喜欢指指点点,这不,当地的一样特色菜叫“五仙菜”,全是用蝎子做成的,整只的蝎子先蒸后炸,嫩黄一色,“蝎”和“仙”同音,故叫五仙菜,是用五种味料调配炸成的,在座的女士邹晓璐有点紧张,看着一盘子貌似还活生生的蝎子不敢动手,那几位却是见猎心喜了,帅朗搓着手,眼睛发亮地道着:“这是嵩阳招牌菜,满汉全席都没这美味,早就想来尝尝……喂喂,别抢,蜇死你……”

刚说了一句,几双筷子蹭蹭蹭早挟了一多半,那吃法叫一个生猛,不剥壳不拽尾脚,直放嘴里大嚼着,仿佛被重重刺激了一般,那“好吃”二字,频频从这些人嘴里迸出来。帅朗分别给徐进铤和邹晓璐挟了只,劝着两位讪讪不敢动筷的,出于礼貌,邹晓璐按着性子,细细剥着背上的壳放在唇齿间咬了咬,嫩、脆、香很明显的绽开在舌尖的味蕾上,让她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嗯,好吃,挺有特色。”

“哎,对喽,这叫初吻的味道,你一准忘不了。”帅朗嚼着,得意地道,徐进铤虽然尝着好吃,倒不屑帅朗这扯淡话,大牛却是不同意了:“净胡扯,亲嘴那能和这比,这多嫩、多香,女人味道和蝎子味道差老远了。”

众人一愣,看看大牛,又看看邹晓璐,俱是呲眉挤眼呵呵笑了,邹晓璐这数日已经习惯了这些人雷语不断,脸微红着没多计较,徐进铤那叫一个唉声叹气,已经提不起瞎扯的劲来了。

这几位活宝虽然对名胜古迹不甚了解,可要说起吃喝那叫一个精到,老皮说着家乡的脆皮鸭、汽锅鸡;罗少刚吹嘘着小时候一起打麻雀做的泥巴雀,和叫化鸡有的一拼。至于程拐就不屑了,说起吃了他是老大,别说他知道的,就他吃过的都能说得这干兄弟愣听着直流口水,这几位连吃带说来劲着,唆导着帅朗开个饭店,帅朗不同意了,直骂了句,开逑个饭店还不够你们吃……

岔题了,岔了两条街了,徐进铤示意着邹晓璐,邹晓璐从女包里掏出张纸来递给他,老徐一摊纸给帅朗,招呼着大家问着:“哥几个都听我一句啊,什么事呢,大家都知道了,这找了几天了也没啥结果,咱们还没好好商量过呢……那录像也看了几遍,就觉得那首宋词很有点说道,你们帮着瞅瞅,看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一时没瞧出来……”

搬回正题了,估计是徐进铤发现这些人需要点正确引导而不能像帅朗这么着光顾吃喝,帅朗看了看,没发言,暂时理解不了这词中的深意,或者说,这首词当时和端木的心境写照太过契合了,根本没觉出有什么深意来,看了眼,摇摇头,一旁的罗少刚拿走了:“直念着……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我首词咱读过啊,不过说来说去,好像还是在坟地里呀?邹美女,您觉得里面有什么秘密?”

这是苏东坡怀念亡妻的一首词,好歹罗少刚学过,摆活了句,邹晓璐对这个颇帅的罗少刚倒没恶感,接着话题道:“我说不好,这首词的副标题是乙卯正月二十日记梦,是说他在梦中梦到死去的妻子,那句‘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写得传诵千古……如果真要有秘密就多了,比如,可以是涉及某一个时间;或者,是指某个特定的地方,少刚说是墓地很有道理……不过我怀疑似乎是一个组合式秘密,因为这一首词里涉及到的数字特别多,乙卯、正月、二十日、两、十年、千里、千行、明月夜……都能转化成一组特定的密码……如果密码和某种媒介契合的话,难度就要更上一个层次了。”

“错了,凡你冥思苦想出来的东西都是错的……”帅朗啜着酒,不知想什么,不过全盘否定着邹晓璐的话,直说道:“大师的手法就是简单而直接,要么根本没有,要么就放在你眼前,而且不会这么麻烦。”

邹晓璐微微不悦,这么个场合被驳了面子,干脆闭口不言了,此时纸张传到了程拐手里,这货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猛然间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喊着:“我知道了……”

咦?灵光出来啦?徐进铤一喜,追问着程拐,程拐指点着:“你们看啊:夜来幽梦忽还乡、明月夜、正月二十日夜……连用三个夜字,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有问题吗?徐进铤愣了,以他多少也涉猎国学的眼光,倒还真没发现问题,剩下的就更不知道了,都凛然地瞪着程拐,帅朗催着:“什么问题?”

“啧,夜夜夜,连用三个字。”程拐竖着三根肥手指,表述着自己的发现:“这说明和夜有关,什么和夜字,又和男人有关呢?那是夜总会呀,没准就藏在哪家夜总会呀……”

程拐一表现,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徐进铤气得快失声了,偏偏这群人里没有最雷人,只有更雷人,那年纪也不小的老皮琢磨良久点点头附合:“有道理,有道理……男人不进夜总会,枉受一世苦和累,这有钱人他就爱去那地方折腾。对吧,帅朗,你不常去嘛。”

扑……帅朗捂着嘴直喷酒,众哥们直赞老皮有见识,这徐进铤脸发黑了,邹晓璐脸带紫了,气得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更未料及的是,天雷滚滚,岂是一声两声能响罢了,这纸张被大牛抢到手里了,歪着脑袋看了看,帅朗怕这货再胡扯惹徐老总生气,赶紧地抢走,塞进口袋里,那大牛不乐意了,呲着嘴道着:“看看咋拉,这江城子谁呀?姓江的可多了。”

罗少刚笑了,不多说话的黄国强也笑了,看着徐进铤的脸色都不好意思了,老徐怒发冲冠之后,被人气过来气过去,此时倒平和了,优雅地抹抹嘴,先起身了,摞下椅子道着:“我饱了……各位慢用,慢慢研究,明天早上再告诉我研究成果啊。”

人走了,俩人一起走的,罗少刚对邹晓璐颇有好感,回头斥着大牛:“大牛,你文化不高是中国教育问题,可你还拿这个显摆就是人品问题了……看,把美女气跑了。”大牛自认为行得正,走得直,最看不惯罗少刚的汉奸样,翻着白眼往嘴里扔着菜嚼着骂着:“少扯蛋,你可长进了啊,以前见利忘义、现在是见色忘义……你能不是?你能你怎么不找出来?”

罗少刚被噎住了,众人笑得却是更欢了,唯独帅朗一个人自斟自饮,只是脸上微微地笑着,倒不像无奈,像自得其乐……

夜色,静静地笼罩着位于二七国道不远的嵩峰山庄,元旦佳节,入住并不多的宾馆过早地安静下来,晚九点的光景,邹晓璐迈着轻盈的步伐出现了六层直通顶楼天台下,朝上望时,并没有看到帅朗的影子,稍稍停了下,拾阶而上。

徐总被这群痞混气得早早睡下了,剩下的那几位精力旺盛的在山庄棋牌室租了间,麻将都打了两圈了,邹晓璐寻到了棋牌室才知道帅朗在天台上,或许仅仅是闲极无聊,或许是一层淡淡的好奇心,驱使着邹晓璐鬼使神差地来到楼顶的天台。

老实说,在心里是不大愿意和这群中人任何一位单独接触的,虽然不排斥生活在底层的小市民,但要能容忍如此一群吃喝嫖赌的集大成者,邹晓璐自认自己还缺乏那么点海量,如果不是此事的话,也许已经习惯大都市小资情调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和这样的人交集。

生活就是一次旅行,你我都是匆匆的过客……邹晓璐突然心里泛起了这样一句话,在看到这群并不缺乏欢乐和幸福的人群时,甚至于有时候感觉到自己有点过于执著了,少了这些人那份对生活的豁达,对,豁达,邹晓璐心思敏锐地指向自己好奇心的源头了,是帅朗的豁达,那份似乎对遗财并不渴求的豁达。

天台的出口像一个钢筋水泥的保垒,一到此处,豁然开朗,夜很静,静得能听到风声呼呼,夜空深遂,朗星皎月,明河在天,让此时的心境也跟着空旷起来了。四顾几眼,看到了帅朗独着倚着楼栏,身旁放着MP5,不用说,还是在看已经看了无数遍的场景。

听到了高跟鞋轻脆的响音,帅朗似乎并没有沉浸,不过也没有表示出更大的意外,仅仅是回了一下头,邹晓璐轻盈地上前,手里热过的咖啡纸杯随意地递给帅朗,笑了笑,像是一份刻意的关心,或者也仅仅是找一个能开口的话题,这个话题从女人嘴里说出来要高过咖啡的热度,就听她说着:“尝尝,这是我来中州带来的,用这儿云台山矿泉水煮的。”

“呵呵,我喝咖啡和你抽烟一个样子,享受不到其中的乐趣。”帅朗笑了笑,嘘嘘吸了两口,确实没什么乐趣,一嘴苦味。

邹晓璐笑了笑道:“我原来也不大喜欢,不过习惯以后,也像你们抽烟一样,有点上瘾……还在看那份视频。”

帅朗轻嗯了声,侧面打量着风衣一袭,围巾飘飘的邹晓璐,每每在偷窥的时候,都被这位高过自己多半个头的女人看得有点压抑之感,不仅是视觉上的压抑,还包括心理上的压抑,感觉虽然很淡,但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即便是对方有意的示好,帅朗也很清楚是因为那些身外之物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本人魅力的吸引。

所以呢……帅朗瞥眼看了看俩人的位置,相距七十公分,远远地在安全距离之外,心里暗笑了笑想想曾经盛小珊教过的那些种种泡妞伎俩,此时都像玩笑一样可笑。

“你在笑什么?”邹晓璐揶揄地问,不经意地发现了帅朗的笑意,帅朗笑着道:“没笑你,想起了一个朋友。”

“帅朗,我觉得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有点不同之处。”

“是吗?除了老皮我们几个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性子都差不多。”

“不一样,感觉你好像比他们多了一份成熟。”

“那个容易理解,他们是爹妈宠着,我爸妈离婚早,所以吃得亏比他们多了点。”

“呵呵……是吗?嗯,不过也看得出来,你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人物,自然应该责任较大了。”

“也不是因为我是灵魂,而是因为这些王八蛋跟着我都赚了,他们不敢不听我的……如果有更好的生意呀,他们会立马拍屁股走人,招呼都敢不打。”

“呵呵……是吗?我能理解成为朋友关系也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吗?”

“难道不是吗?我们身处的是个精神贫瘠、缺乏信仰的年代,生活的目的和价值都可以被量化成经济指标后,就只剩下钱了……怎么?邹美女你有更高的精神境界追求?”

“……”

邹晓璐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即便是不出口成脏,自己也会有无言以对的时候,笑了笑掩饰着尴尬,此番前来中州,说白了也是为了钱,和更高的精神境界无关。不经意的几句邹晓璐的姿势由倚栏眺望改成了转身靠着栏杆,帅朗一动未动,播放完的画面已经定格,邹晓璐看了看确认帅朗没有讽刺的挖苦的意思,干脆直入主题问着:“没错,我们在这一点总是还有共同之处的……不介意我们交流一下对此事的看法吧?对于端木说实话我还真不太了解,不过对于来找端木遗财的这些人,我多少还是了解的。”

“你是想探探我的底?”帅朗回头,笑着问,知道这俩位快坐不住了。

“嗯,包括把我们的底子亮给你。”邹晓璐点点头。

“那你就是应该想告诉我这些人和端木的恩怨了……或者说你们彼此之间的恩怨,或者再简单点,是你和或者精英公司和刘义明之间的恩怨,当然,还包括因为利益,你们几家之间的矛盾。”帅朗直摆了几处,邹晓璐眼一直,本来要当秘密说出来的话,反而语结了,讶异地问:“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好像不用知道吧,那顿饭能看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帅朗道。

“那你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邹晓璐奇怪地问,似乎那顿饭,都是针对帅朗,倒没想到帅朗会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也没什么其实,我想刘义明和你们精英应该有点旧怨,之后呢,刘义明和中铁劝业、共同布局在拍卖会上捞了一笔,这个事嘛,应该是远胜也参与了,没准因为利益不均彼此间有点隔阂……反正就是一种感觉吧,感觉你们一桌上钩心斗角的厉害。”帅朗道。

“看得很准,基本就是这样……”邹晓璐换了个姿势,和帅朗同样的倚栏眺望,幽幽地说着:“这其中的关键人物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了,是刘义明……你对这个人了解吗?”

“不怎么了解……”帅朗道,回避着。

“其实呀,刘义明以前精英的财务总监……”

邹晓璐用一种回忆的口吻说着,事情往若干年前追溯了,要追溯到这位刘财务总监到中州市建分公司,也是精英拓展二线城市业务的一个尝试,这个人很会算计,拿着精英创投公司的1000万资金投资了最初的凤仪轩,这份投资计划一年后才凸显出回报率很低,不到百分之四,连银行的利率都不够,总部对此置疑,谁可想这位刘义明概然辞职,一辞职投资麻烦了,凤仪轩以经营不善拖欠着投资款分文未还,总部派人在地方法院上诉,官司打了一年多才陆续执行回本金来……

这其中的决窍帅朗听明白了,等于借别人的鸡给自己下了金蛋,果不其然,等官司完结,才发现刘义明已经和凤仪置的一位股东结婚成家,名正言顺成了凤仪轩的第一股东。而精英创投呢,只能看着人家合法的操作暗暗吃了个哑巴亏。

邹晓璐说着,掏了一份文件,是一份保存的判决书,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假不了,有应诉人盛小珊的名字,原告方就是邹晓璐。帅朗笑着看了眼还回来道着:“呵呵……这都已经不错了,你们好歹把本金要回来了,现在的赖皮,拿上钱你根本找不着人。”

“看你的道德底线不怎么高。”邹晓璐笑着开了个玩笑,收回了判决书,继续说着:“要是就这么点事我们自认倒霉也罢……可后来的事,这个无赖就越来越无耻了。”

邹晓璐道着后续的事,之后虽然离开的精英创投公司,但这人很工于心计,居然私下里和公司在珠海、南宁、海口的几家分部联络,撺掇着大家一起投资一项新品药的开发项目,自然给了高额的回扣诱惑,结果自然是投资打了水漂,两个亿的资金下落不明。

听到此处帅朗愣了愣,讶异地问着:“是端木设的局?南宁发生的事吧?那是四年前端木最后一次设局。”

“没错,就是那次,除了他谁还有这本事,为了做个骗局,不惜花上千万买厂房、上设备,连我们总部派去的专员都骗了,投资一到手,他扔下了烂摊子就溜了,为了找这个骗子,我们给当地的经侦提供了一百万多万的办案经费,花了几年时间都没有找到……”邹晓璐气结地说道。

“这是端木的常用手法。”帅朗听着,评价了句,这个骗术大师和华尔街那位庞氏骗局制造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大师的手法越简单越恒久,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或者扯虎皮拉大旗,钱一到手就溜,想了想,出声问着:“以端木的手法,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人都要被踢开,那你的意思是,端木曾经和刘义明联过手?哦,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结仇的原因……也正因为他被端木踢开了没有碰到钱,所以逃过了制裁,对不对?”

帅朗分析着,灵光一现,似乎隐隐地揣摩到了端木会成为中州众的矢之的原因。

邹晓璐有点诧异地盯了帅朗一盯,没想到这人的反应这么快,点点头:“他当时仅仅是一个张罗跑腿的,没碰到钱,被当地的经侦滞留了几个月,后来花钱捞出来了……那一次我们的损失很惨重,三个分部投资两亿血本无归,还有一位珠海区的经理跳楼自杀了,总部也不得不撤了几个分部压缩业务……”

“哦……这个刘义明也算个人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后肯定是卧薪尝胆,要置端木于死地。”帅朗往后想着,人之常情,为了仇怨为了钱,做这些事在情理之中了。

“对,这个人心机很深,他出狱之后几个月又回到了精英总部,给我们当时的薛总经理开了个条件,要价一千万卖给我们端木界平的资料,说是此人是江相派的出身,听说这是个江湖骗子门派,我们觉得当时匪夷所思了,而且他这个人本身又是个骗子,没人信他……谁知道没过多久,他转投了境外的APTX风险投资公司,后来据我们所知,这个风投公司在香港居然也被骗过一次,刘义明恰恰知道这个幕后操纵者是谁,那些资料成了他晋升资本……再往后,我也是隐约知道,他好像找到了这个江湖门派余孽,共同设局把端木界平诱回了中州,之后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邹晓璐道,没来由地几分黯然。

连起来了,帅朗终于全部连起来了,刘义明应该是找到了古清治和寇仲那一干人,双方联合用拍卖会算计了端木,而更聪明一点的刘义明应该是同时和中铁劝业的那位光头大鳄暗地合作了,给端木寻了尚银河这么个对手,让两虎相争,好从中渔利,不管倒了谁都有利可图,更何况现在是两个都倒了。中铁劝业那个靠房地产发家的大鳄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尚银河的生意全接手了。

“哦……”帅朗猛地又想起了一个美女,那位殷芳荃,愣愣地自言自语着道:“看来是早有准备了,我说尚银河好像和这事无关,怎么被坑得这么厉害,他们是准备借尚银河之手收拾端木,然后再通过尚银河身边安插的人,只要拿出账目,随时可以把尚银河也置于死地……我其实就是个意外,其实只要端木和尚银河接上火,说不定陈健都会在关键时候出手,那么远胜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你知道中州九月份拍卖会的成交额有多少吗?”邹晓璐问。

“好像挺大,十一个亿,创历史记录了。不过里面一大部分都是空买空卖,他们左手换右手,然后贼唤捉贼。”帅朗道,那次记得很清楚,华泰汽贸的老总华辰逸带的头,明明坑了别人一把,还装得跟个受了委曲的小媳妇一样四处上告。

“那仅仅是个表像,当然,不得不佩服你们中州这帮人,靠这办法骗了不少人……不过我听几宗最大的买卖却没出问题,比如一块汉玉卖了三千多万,一个明代紫砂壶卖了两千万,还有一个什么屏风,创下了六千多万的高价,据说是被境外的神秘买家购得……我要是告诉你,这个诚实守信的卖家是远胜公司,你觉得有意思吗?”邹晓璐神神秘秘说道。

现代的企业有些囤古玩增值保值倒不是什么秘密,隐隐约约还记得似乎当时有企业卖家,只不过被假货的吵翻了天,那时候倒没有注意这些圆满达成的交易了,不过听邹晓璐的口气,登时让帅朗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洗钱。”

“聪明,其实自卖自买,除了贼喊捉贼,还有一层功能就是让非法的资金进入合法的流通渠道……刘义明是资金操纵的高手,也不瞒你说,我们创投公司的这些人,那个拉出来都是洗钱高手。”邹晓璐笑着道。

“哦……明修栈道,暗道陈仓,舆论都指向拍卖会的假货骗局,反倒没人注意这正常交易里的猫腻了,他们是双管齐下,一石二鸟,骗钱和洗钱是同时进行的……而且因为洗钱无形中放大了交易量,还能吸引不明就里的投资人,两者不但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承……哦哟,这骗局做得,恐怕端木都没瞧明白吧。厉害,不是一般地厉害。”

帅朗唉声叹了句,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跟不上骗术的发展了,还以为自己已经窥底了,却不料最大的问题都没看出来。感叹之余,只有一句凛然的“厉害”能表达此时的心境了。

感叹了几句,不经意瞧得邹晓璐,只见得这女人仿佛有点黯然,帅朗随意地问着:“邹美女,您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对呀?你们公司被骗了钱,又不是你自己的钱丢了,至于这么难过吗?”

“倒不是难过,也就是个心愿未了吧。”邹晓璐黯黯地说道。帅朗诧异地问:“什么心愿。”

“这些年我一直参与着公司和警方接洽查找这个骗子下落的事,不过遗憾的是等我们得到消息,他已经自杀身亡了,其实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我的身份顶多算一个高级打工者,薪水还没有高到能在北京买得起两万一平的房子。精英创业投资基金创建人是徐总的父亲,严格地说这一个家族式的公司,即便找回钱来,也和我的关系不大。顶多会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而已。”邹晓璐莫名地说着,话语着隐隐地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情绪,几次看帅朗,那个心愿却是迟迟没有说出口,反而绕着弯子说着:“有些人没有外表看着那么光鲜和高傲,比如我。你说的没错,以前我有一个心愿在支持着我做这事,不过现在这个心愿消失后,我发现能剩下的也就是数额不会很多的奖金做这件事的,你觉得可笑么?”

帅朗眼睛滞着,眼光仿佛看到了这位美女靓丽和光鲜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无奈和可怜,这份情绪的出处让她变得如此自艾自怨,在四目相接的时候,帅朗缓缓地问:“珠海跳楼的那位,是你什么人?”

邹晓璐一怔,旋即一抹抽搐的鼻子,无奈地撇了下嘴:“我父亲。”

抽泣了几声,时过境迁,已经没有那种号陶大哭的欲望了,反而泪中带笑地道:“我的生活就像一个低俗故事,父死母嫁,我的本事又不大,只能凭着脸蛋找饭碗,我知道我没有报仇的本事,不过我一直想找到那个骗子问问他,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幸福的一个家庭……当我知道他和我父亲选择同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时候,我当时在办公室都笑出泪来了……其实吧,我就找到又能怎么样?回头还不是身不由己,千里迢迢来找不知道存在与否的遗财……”

“还是不存在的好,要是真出世了,说不定像你父亲那样的悲剧还会发生……”帅朗道,听着仿佛还有潜台词没有说出来,邹晓璐不以为然地嗤声道:“其实我有点看不惯你的惺惺作态,仿佛都在乎遗财下落,就你超脱事外一样……真有十个亿放在你面前,我就不相信你不动心。”

“动心,怎么可能不动心……不过动心和伸手是两回事。”帅朗摇摇头,很客观地道。

“那我问你一句,帅朗,你得跟我说实话,对于此事,你究竟有没有把握?”邹晓璐很正色地问,帅朗瞥眼道:“什么意思?还是提醒我严重后果。”

“不不,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把握,就没必要这样毫无意义地耗下去,徐总快失去耐心了。”邹晓璐道,帅朗马上接道:“那不正好,明儿你们把我们打发走,就这几天的花销,我们自负,咱们正好一拍两散。”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找到。”邹晓璐问。

“哟,你终于明白了。”帅朗道,气得邹晓璐一翻眼,噎住了,帅朗却是笑着问:“你别光诱惑我呀,我问你啊,邹美女,那十个亿找到你动不动心,他们能给你多少奖励,是不是在北京能买幢房子,要不还能给你添辆车?”

“你嘲笑我?”邹晓璐不悦地道。

“不,我在保护你。找不到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结局,我们可以继续现在的生活,但要找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还真不敢想像。特别像你们这种外来户,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帅朗道。

“那我得谢谢你喽。”邹晓璐没有谢意地说道。

“别客气,反正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帅朗道,很没心没肺地说了句。

淡淡出现的理解、温馨以及同情,渐渐消弥在有关于遗财的谈话中,夜色渐浓,气氛渐冷,清冷的月光下男女相视,缺了份应有的氛围,邹晓璐看着对方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越看此人身上的谜越多,越说不知道,反而越觉得他像欲盖弥彰一样,不过也许他说得对,什么也找不到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局,从他不无倾慕的眼光里,邹晓璐感觉得到他应该像遇到了男士一样,总是不是不悯给美女一份关心。

凝视间,电话铃猛地响起,俩个人惊省,同时摸着手机,却是邹晓璐的在响,接了电话,像是有了急事,抬步就要走,不过又转回身来告知着帅朗:“徐总的电话,可能找到了,是警察找到的,在中信银行的保险箱里……我们要连夜赶回市里,他让你们自便,那,你如愿了。”

说着急匆匆地走了,临到出口时回头看了帅朗一眼,帅朗一动未动。人旋即消失在天台的入口。

“假的!”

帅朗半晌自言自语吐了两个字,要是警察找到,肯定是根据徐凤飞的交待路径反查监控找到了藏匿处,不过帅朗很确定地能感觉到这是假的,如果要找银行托管,随便在境外都可以办理,以端木苦大仇深的身世绝对不会那么便宜国库,而且这人跑路都找老式的小胡同,岂会在这么大事情下留下监控记录?

虽然找不到更多的理由,不过帅朗觉得应该是假的,也许是个幌子,也许是他准备下一个骗局的什么道具,反正不会是真正的财产。夜凉了,帅朗收拾起播放器,装进口袋,把两个喝完的咖啡杯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仿佛依然可见邹美女端着杯子优雅的样子,扔进了左近的垃圾桶,慢悠悠地下楼,边走又想到了心事,如果是假,那么真的在什么地方?

于是帅朗又拿出来了播放器,又一次看着最后一次和端木见面的场景,其实先前跟这些大佬所说的貌似合理,实属废话,一切没有那么复杂,如果在,就在这次对话里;如果不在,帅朗相信,永远也不会再有人找到。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这种可能是:根本就没有,端木想用一个弥天大谎来了结身后的旧怨新仇。

是什么呢?

帅朗回到了房间,枕边还放着那个播放器,细细地看着其时的每一个细节,又一次从头到尾,依然能感觉到这个身世离奇的人那话语中莫名的悲愤,念到了那首宋词,帅朗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又从头到尾听了一遍这词,整个谈话就这句话显得突兀,很多人在关注着这首辞,把他化成地名、化成密码什么奇思妙想都有,不过那一种帅朗都觉得有牵强附会之嫌了,以端木的手法,应该是一个就放在你眼前,而你发现不了的藏匿之处,那些自诩聪明的想法,根本说不通。

依然没有发现,帅朗悻悻然一扔播放器,唉声叹气着,更觉得这老骗子是临死忽悠了一把。不过恰在此时,那被扔的播放器还在播放着,是念完词后的那一句,轻声响彻在空荡的房间里让帅朗蓦地愣了……

“很好的一首辞,就像专门为我父母写的,可怜的是,我背负着如此狼籍的声名,不想再去玷污我父母的坟茔,也不想再用端木界平这个名字,我死后,如果有块碑,我希望是一块无字碑;如果是一个骨灰盒,希望是没有名字的骨灰盒……”

“哇……不会就在去过几次的公墓吧?”

帅朗惊叫着,猛地省悟到了什么,一骨碌起身,冷不丁兴奋过度呼通声栽到地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辆红旗轿车缓缓地停在丰乐园远胜总部宽大的停车场上,车未停稳,早已等在停车场里的几辆车门几乎是同时嘭嘭开关,文文雅雅的刘义明、剽悍霸气的陈健、风流倜傥的凌锐锋以及眼高于顶的徐进铤,几个人几乎是同时从车里下,向着这辆红旗轿车走来,不是所在的豪绅都喜欢炫富,这辆轿车虽然一般又一般,可因为车里坐得是一惯于低调的黄总,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更何况,肯定发生了不一般的事,这几位在中州叫得上名来的名流,愣生生地就在停车场等了一夜,就睡在车上,而且肯定没有睡好,几个人边走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勉强提着精神,迎着下车的黄宗胜,客套、寒喧、问候都没了,几声“有消息么?黄总?”、“怎么样了,黄总?”、“能确认么?黄总?”

几句问得黄宗胜难以应对,挥着手示意着进公司,保安开着玻璃门厅,直到进电梯确认无人时黄宗胜才一脸忧色地道着:“找到这事是肯定确认的,昨天晚上九点半发生的事,警察控制着全市的监控资源,之前他们是根据徐凤飞的交待,动用了大批警力,一帧一帧查监控录像,还真反查到了端木出入建设路中信银行的事,时间是去年十月三日……这里有我的人拍的照片,昨天晚上有一个中队的警察把那地方包了个严实,你们看看……”

手机拍的照,很模糊,不过能看得到警灯的闪烁和如临大敌的阵势,从在场一个接一个人的手中传过,看过的人俱是心下一凉,要是落到警察手里,那这事可以划上个句号了。

“黄总……警察究竟拿到了吗?”刘义明最后看到的,很关切地问。

“说不来,消息被封锁得很死,昨晚上我找了不少人,都探不到消息,差不多得到天亮之后了……昨天晚上零点才从银行走的,分析、检测、辨别还需要几个小时时间,等消息吧……”黄宗胜摆着手,有点心烦意乱,出了电梯,领着这一帮人到自己的办公室,大清早的,公司冷冷清清没什么人,这几位说话倒不怎么忌讳了,刚进办公室徐进铤唆着光头陈健道着:“陈总,我听说您手下能人不少,想想办法呀,总不能眼看着这事黄了吧?”

“你不废话么?我手下人倒是不少,可我胆子再大,也不敢从警察手里抢东西吧?要不我给你人,你带队去抢?”陈健斥了句,悻悻地坐到了沙发上,点着烟,凌锐锋诧异着问:“黄总,中信银行那么容易就让警察把储户的东西提走?”

“这叫国情。”黄宗胜听凌锐锋问了这么个白痴地问题,敲着桌子道:“理论上行不通,但是实践中行得通,在中国最大的游戏规则是什么知道么?是行政命令,不管你什么商业规则、游戏规则、潜规则,碰到这个规则你得全部靠边站,这是省厅的命令,有市政府从中协调,那家企业他敢不听话。”

都是混油的老油条,体制内这些事自然是懂的,徐进铤听到此处倒是不怎么着急,笑着对诸人道:“我倒无所谓啊,我们南宁那被骗的案子立案已经几年了,真要找到遗财来,说不定公安局还会开个公开退赃大会,怎么着也得退还我们一部分吧?”

“呦喝,你倒想得远了。”陈健一听这话火大了,指着这个京油子斥道:“老徐,这时候你说这话,搁你北京人说啊,我真想揍你丫挺的。”

“彼此彼此啊。”老徐不以为然嗤鼻道:“谁也别糊弄谁啊,你们这么快就消息,那是有其他路子吧?有其他路子不告诉我,让我让冤大头养着那伙小痞白吃白喝是不是?这亏是警察找到了,要是你们找到了,我能不能知道都是问题。”

牢骚一发,倒把陈健语结了一下下,黄宗胜没理会这俩人的斗嘴,刘义明出声劝着:“都别争了,现在是当务之急是确认一下警察找到的是不是真货……如果是真的,咱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哟,刘总,那您说,还有可能是假的?”凌锐锋听到弦外之音了。

“当然,你们别忘了端木界平的身份,他是骗子,这是个以骗为生、以骗为乐的人,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真货,有多少假货,那鬼才知道,而且呀,我不妨给大家透露个消息,端木的财产绝对不是一个窝,像他这样小心谨慎的,鸡蛋是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刘义明很中肯地说道,说到此处,连黄宗胜的重视了,很郑重地倾身问着刘义明道:“义明,你的意思是说,藏匿地不止一个?”

“这个我不敢确认,不过以我对端木的了解,他身后还应该存下一批古玩字画拓片之类的艺术品,解放前这骗子就是个大富之家,他父亲端木良择是咱们省的金石专家,一生收藏颇丰。就即便其他可变现的东西被警察起获,那这些东西,同样价值不菲……当然,首先得确认,警察起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刘义明侃侃而谈,仿佛黑暗中的灯泡、伏天里的雪糕,让众人眼前一亮,登时又是精神清爽,特别是徐进铤,眼睛瞪得溜圆溜圆,此时有点觉得精英没有和刘义明再行合作,是公司决策层最大的一个失误。

“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再等等。”

黄宗胜拔弄着手机,像在发什么短信,此时众人心领神会,都不问了,知道黄宗胜有内线的消息,唯今之计,只能耐心等待了。等待的时间里,各人的眼光都不时地盯着桌上的手机,期待着这小玩意,带着不至于让大家全盘的失望的消息……

天渐渐地放亮了,邹晓璐开了车门,下车捶捶腿,做了几个伸展运动,上班时间未到,离街面尚有一段距离的公司停车场冷清而空旷,徐总上去很久了还没有消息,其实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休息一夜再回市区呢,这倒好,在车上窝了一夜,就为等黄宗胜来。

站了片刻,又感觉有点冷了,回坐到了车里,邹晓璐翻着坤包准备补补妆时,不经意的看到手机,拿到手里的时候,莫名地有点想给一个人打电话的冲动,这个冲动一闪念而过,让她直拔了帅朗的号码,一拔,通着……其实此时她心里很促狭地想着,是不是知道了找到的消息会让这个人很失望,会不会他也被这个消息搅得一夜都没有睡好,就像徐总一样,钻在车里和刘义明聊了大半夜,根本没顾上休息。

“嗯,谁呀…娘的大清早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失望了,看来这货睡得挺香,邹晓璐知道和这些人说话得直截了当,于是直说道:“我呀,邹晓璐,听不出来呀?”

“嗯,听出来了,什么…什么事?”还是迷迷糊糊的嘟囊。

“没事,就是告诉你,我要走了。”邹晓璐编了个谎言,试探着。

“哦……那路上小心点啊。”帅朗随意的道了句,权当道别了。

“别挂,这都几点还迷糊着……我就是告诉你一句,警察找到藏金处了,起获的东西不少,我们公司这回追回被骗资金有望了。”邹晓璐眨巴着眼睛,编着谎言,似乎就想刺激刺激帅朗,似乎觉得昨天晚上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丢了很大的份,似乎觉得自己的魅力第一次被如此无视,话音里听不出这人的留恋。

“狗屁,就不可能找到,端木的东西落谁手里,也不会落警察手里……就落警察手里,你们也没戏。”帅朗迷糊着,不过头脑好像很清醒,邹晓璐权当是这人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哼了哼斥着道:“你口出秽言只能表明你不学无术、心中不服……别给我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要是你知道,我想你会迫不及待地换成现金,对吗?”

“呵呵……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证明我和你一样财迷是不是?不用证明,我就是个财迷,我还告诉你,藏金处说不定现在就我一个人知道,我还真要发财了……”帅朗的话音清醒了,听得邹晓璐反而好奇心起,诧异地问:“什么,你知道?在哪儿?”

“那个……嘿嘿……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回嵩峰山庄来,到我房间陪我睡觉,我被窝里告诉你……嘎嘎……”

“流氓……”

邹晓璐悻然骂了句,扔了电话,本来调戏对方几句,却不料被对方调戏了个不亦乐乎,气得花容失色,连补妆的事也暂且忘了,直到楼上的徐总打电话安排她给准备五人份的早餐时,她才惊省,匆匆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太阳渐渐地升起,整八时,守备森严的省公安厅技术装备研究处的小院迎来了一列高规格的车队,清一色的七辆奥迪,当前下车的是省厅主管经侦的刘副厅长,同来的一行人,多数是省厅和市局经侦处的人员,一行七八人,在装备研究处许处长的陪同下,直上四层的隔离间。

粗粗介绍着经过,经过刑侦、技侦、网警监控大队的数个警种的连续作战,分析了端木界平和徐凤飞出入中州的长达数百小时的监控录像,最后把目标锁定到了建设路中信银行,再通过出入时间的业务比对,终于查找到了嫌疑人藏匿在银行托管箱里的一只保险箱,昨夜零点取回,经过技术的分析、开锁、菌检,之后是辨认,整个过程在高度保密的状态的进行……刘副厅长强调着,省厅和政法委的领导正等着汇报,现在全国数十家被骗的积案都等着梳理,要是光拿人,不见钱,明显没法向广大人民群众交待之类的云云。

隔离的楼层有荷枪实弹的特警守卫,进了四层的隔离间,一屋子警察起立敬礼,忙碌了一夜,刘副厅长挥手示意着,问着情况,却不料这干经警面面相觑,那刘副厅不悦了,瞪了瞪眼:“照实汇报。”

“膺品。”一位老警察迸了句,满会议桌的塑封赃物,花花绿绿的一桌子债券。

“假的?你们昨天晚上,不,今天凌晨还说是真的,怎么就成假的了?”刘副厅觉得糗大了,起获赃款的消息已经提前汇报上去了,这可没法交差了。

“我们的初步检测没有发现疑点,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连夜从省行和北京邀请了业内专家鉴定了一下。”那位经侦处的警察汇报着,回头看了一眼省行的来人,这位中年男子,拿着一张债券指点着:“仿真度很高,是XX银行发行的不记名债券,凭肉眼看不出差别来,不过没有通过射线检查防伪标识,正常的是桔红色,而这个伪券显示深红色……我敢肯定这批伪债券出于菲律宾,那里是全世界伪券发行的中心,有几千个造假窝点,美国警察在两年前破获过一宗面值2万亿的债券诈骗案,源头就是菲律宾……大家看一看,这是我们业内掌握的辨识资料,这是昨天对这批伪券检测的录像,差别很细微……不过肯定是假的……”

小型的监视器放开了,两厢对比着,刘副厅长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哼了声,背着手掉头就走,随行的人快步跟着,把一屋子忙碌了一夜的同志们扔下了,出了门,刘副厅长瞅着守卫也不顺眼了,直摆着手:“撤了撤了……还不嫌丢人现眼,老郑……”

“哎,刘副厅长,我在。”郑冠群应着凑到了副厅长身边。

“严密封锁消息……你组织一下,召开案情讨论会,尽快讨论个补救方案。”

刘副厅长短促的安排着,郑冠群应了声,稍稍难为了,生怕这副重任,又压到自己肩上。

车队离开的时候,有一则短信无声无息地从某辆车上发出去了。

……

“债券全部是假货!”

短信声响,黄宗胜着急地拿到手里,一看惊声念到,旋即喜于形色。

“假的。”

一屋子正吃邹晓璐买回来的早餐的人俱是喜出望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光头陈健一抹嘴巴道着:“我就说嘛,端木这见人骗人、见鬼骗鬼的货,那有那么容易被警察抄底。”

“嗯,有道理,人都死了,钱再落警察手里,太没天理了。”徐进铤开着玩笑,暂时忘了刚才几人的不快,凌锐锋笑着没有斥责徐进铤前后自相矛盾的话,刘义明呢,微微地一怔之后,又埋头吃着早餐,慢条斯理地吃着,像在想什么,此时群情蠢蠢欲动,黄宗胜意外地叫着刘义明问:“义明,你和端木打过交道,我看这事,还得请你好好谋划谋划。”

“我!?”刘义明笑了,摇摇头,又看向了徐进铤,老徐一愣道着:“看我干嘛?别指望我再花钱供着那几个货啊,这几个货除正事不干,什么事都干。”

几位笑了,都知道而且同情老徐的遭遇,而且这一拔人也确实有把老徐排到团体之外的意思,眼看着他当那个冤大头,看来老徐也终于明悟了。

这事呢,没人顾得上,都心揪着接下来怎么办呢,警察这么快动作无疑给大家敲响了一个警钟,都开始担心夜长梦多了。

早餐草草吃过了,夏佩兰和邹晓璐帮着收拾着快餐杯,累了一夜的黄总有点疲惫,不过还是拉开了城区图招呼着众人围上来说着:

“大家再讨论讨论……这事我也不用给大家藏私,警察查到了几个座标点在这儿,荥阳去过三天,十月份住在蒋庄,离中州四十多公里;在中州主要这几个地方,邮电大厦住过、森岛别墅住过、甚至于政府家属院里他们都租过一个地方……还有就在市区的几个景区他们游览过,最后落脚的地方在小浪底……包括北邙公墓,大家看看,那些地方有可能成为端木界平的藏金处,咱们不缺人手,就缺指挥,总不能满世界乱转吧?”

“这就难啦啊,黄总,把中州从南到北的大区域都包进来了。”凌锐锋难为地道。

“是啊,您让我给您招几百人掘地三尺容易,可总不能没准头乱刨吧?”陈健抚着光头,更难了。

黄宗胜没指望这几个有什么主意,盯上了刘义明,不多言辞的刘义明蹙眉看着,“肯定有咱们遗漏的地方,端木肯定留下了什么……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我们还没有摸到他的脉搏,让我想想……”

横叉着双手,一手抚着下巴,这位冥思苦想上了,许久,一屋子被遗财撩得七上八下的人,都不敢打扰这位……

整九时,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帅朗终于看到了中州城市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中,哥几个全部被扔在嵩峰山庄了,其实接电话时帅朗就在车上,不面对面的时候终于敢放肆地调戏邹美女几句了,调戏的感觉嘛挺爽,让帅朗在车上自得其乐地笑了好一会儿。

没进市区,直驶南郊的邙山公墓,现在想到了更多的支持理由,或者说是更多的自相矛盾。矛盾之一,端木界平既然视死如归,那为什么不被捕的时候就自杀,偏偏还要最后见自己一面再死,这其中的深意有吗?肯定有。矛盾之二:既然这货准备籍籍无名而死,那为什么不直接给警察留下许多桩悬案再死,偏偏还全盘交待再死,这说明,他不想身名俱没;矛盾之三,既然死都不在乎,还在乎死后葬在哪儿?那么他故意提醒的邙山公墓肯定有问题……这正契合了端木的手法,把答案就放在你眼前,看着你找不着他偷着乐。帅朗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径理解颇深,如果换个角度,这种事和恶作剧一样,能让施行者获得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是个变态,而且是个聪明的变态,能看穿他没那么容易。

帅朗越走越确定,越走越兴奋,到了邙山公墓园门前,停车跳下来,直奔管理处。奔了几步,感觉不雅,又停下来,深呼吸,调整心态。然后若无其事地敲响了管理处的门,这地和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处一样,跟死人也论一平米多少银子,敲了几敲,没人,凑到窗上一看……气坏了,这单位的制度居然比自己的单位还差,根本就没上班。

悻悻然又遛达到了园门口,守园的是位五十开外的老头,帅朗用两根烟成功的和老头瞎掰上了,那老头以为帅朗是来订葬位的,叹着气安慰着帅朗节哀顺变啊,小伙子,家里什么人不在了……

帅朗气得又被烟呛了下,压着牙根道着:“奶奶,七十多了,喜丧……哎大爷,您这地儿,还有葬位吗?”

“有,二期工程开发了一万多个葬位……行情见涨啊,一平米葬位一万多,亏是死人躺得不占地。要不比活人房价还贵。”老头抽着烟,很感慨地说着。

帅朗打断了老头把死人活人一块说的扯谈话,小心翼翼问着:“大叔,问您个事……您这园子里,无字碑多吗?”

“多呀,要么干嘛开二期工程,生坟都是无字碑。”老头道着,这其中的决窍帅朗也略知一二,为了确保死后能如时入住,现在订生坟的不少,人没死,自然碑还空着,帅朗又是小心翼翼追问着:“那有多少?”

“多呀,有六千多个葬位无字碑。”老头爆了商业机密了,一句听得帅朗眼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这六千座,坑爹呐,这可怎么找。

“怎么了小伙子?”老头关心上了,帅朗摆摆手,换着话题问:“那大叔,那无名的骨灰盒多么?”

“多呀!?逾期不交管理费,就都把名撤了呀,那幢楼里都是,地下还有一层。”老头扬手一指,园区边上的一幢楼,这回帅朗有想躺下把自个埋了冲动了。

老头只当帅朗是个穷鬼,又是安慰着:“唉,小伙子,别计较什么风光大葬,人死如灯灭,除了个念想还有什么呢?关键是活人,要是经济不宽裕,就留个骨灰盒得了……现在用地都紧张,墓地的价格是一个劲涨……”

聊了几句,帅朗要求到墓园看看风景,这老头指点帅朗出去了,漫山遍野的碑林,走了不远就看到了几座坟茔的无字碑,现在忍不住要佩服端木骗子了,就后来者有谁真找到这儿,谁敢大兴土木把这无字碑都挖一遍?再说,他肯定不会用端木界平的名字订购墓地,这没有准确的方向,可怎么找?

哟,名字……帅朗有点触类旁通地灵光再现,眼一亮,那一句“我也不想再用端木界平这个名字”此时想来对帅朗有了更深的一层意思,于是乎,帅朗有点自鸣得意地笑了。游逛了一圈,回到了园区口上,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好容易管理处终于有人了,是位黑脸胖腮的大妈,帅朗瞅瞅不见上次来时卖给自己的墓地的小伙子,生打生有时候还比较方便,敲门而入,落坐下来,那大妈自然又是节哀顺变的话一溜出来了,帅朗赶紧地打住道着:“阿姨,我不是家里死人才来的。”

“那总是要死的,有备无患嘛。知道你买生坟,没事,见多了。”大妈给了句更雷的。

“别别别,我也不是买生坟的。”帅朗赶紧地又打住了。

“哪你是干嘛的,大过年来消遣我呀?”大妈估计是和丧事打交道多了,一听不买坟,态度极不友好。

“阿姨,您听我说,我不是买坟的,可我是炒坟的……现在葬位这么紧张,囤几座你没意见吧?”帅朗忽悠着,那大妈脸色好看了,一摆手:“无所谓,你掏钱我们给你留位置。”

“好,生意咱改天谈,今的来意是……”帅朗起身,掏着钱包,按规矩老办法,出买路钱,几张百元大钞一递,迎着大妈愣怔窃喜的眼神,帅朗压低声音问着:“我有竞争对手,帮咱查查,他在这儿买了几个葬位?”

“叫什么?”大妈一拉键盘,对着电脑,很直接地道。

“叫……江城子。”帅朗怪怪地道,一直不相信这是个人名,不过除了这个人名,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来了,如果有,就在墓园的登记上,如果没有,那就惨了,几千上万的无字碑葬位,根本无从去找。

更怪地事来了,那大妈一敲键盘,眼睛凑近了屏幕上看,机械地念着:“有,江城子,登记0712号葬位……咦?小伙,他不是炒坟的吧?就一座。”

“嗯,那我就放心了……阿姨,给我打印出来,哎哟,钱放抽屉里,桌上摆着多不雅……”

帅朗把钞票直塞进大妈抽屉,那大妈颇为高兴地给帅朗撕了张老式针式打印纸出来的半截纸,帅朗揣着心潮汹涌地出了管理处,第一个念头是真他妈有点郁闷,能猜出这个谜底来的天才居然是大牛!坐到了车上,第二个念头泛起来,十亿呀,唾手可得了,帅朗兴奋到要死了,直砸着方向盘发泄,全身失血似地抽搐痉挛,两手发抖、腿肚子抽筋、心里忽悠忽悠地没着没落。

十亿呀,十亿金灿灿的钞票能买多少大奔、宝马,爷想开就开,想砸就砸;一会儿又浮现成了洋楼别墅,爷就住就住,不想住就扔给程拐那几货看他们得瑟去。

就是嘛,爷要有十个亿了,爷快hold不住了,一阵眼冒金星的感觉袭来,帅朗貌似高潮方过一般,脑袋贴着方向盘歪歪地躺着,幸福地在哼哼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