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路茫茫孰可随
“是白骨长老啊！”
陈简之前面的阎道真小声说了一句。陈简之大为好奇，马上接过话头道：“师兄，他便是白骨长老吗？根本不像白骨啊。”
中洲五山，因为师尊难得一见，师父大多数时间也在闭关修炼，因此每山都有一位长老，担任传授功法、核查道行之类的日常工作。五龙山的云霄长老极是古板，陈简之对他颇为害怕，听得骷髅山的叫白骨长老，不免油然而生惧意，心想名字都叫成这样，真不知该如何冷若冰霜法。只是那白骨长老，居然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一张脸也不是瘦削如白骨，忍不住说了一句。阎道真小声道：“骷髅山白骨洞，所以他才叫白骨长老，又不是长得跟白骨一样。”他见陈简之还要再问，又低低道：“别多说话了。”
阎道真话音甫落，陈简之便见白骨长老从那巨熊身上一跃而下，手在巨熊头顶轻轻一按，巨熊立时消失不见。白骨长老这才朗声道：“在下祁元，恭喜诸位道友。五山师父已在殿内等候诸位，请随我进来。”
那巨熊自是祁元的御灵坐骑。五山修道之人的御灵固然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祁元能收得如此干脆利落，道行实已非比寻常。陈简之心道：“原来白骨长老如此了得，骷髅山看来也不可小觑。”只是想到自己一踏入大殿，也就意味着这次百年大比正式开始，他不禁有些发抖。
一走出证道殿，阎道真便急不可耐地向大师姐道：“大师姐，为什么不能与同门组队，偏生要与别派组成一队？”
方才在证道殿中，五山师父发下了此次大比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以十日为期，要每人上交一颗女娲石。女娲石乃上古时女娲补天所用五色石的残片，在中洲留存极少，蕴含极强的灵力，极其难得。想找到一块女娲石绝非易事，而且因为女娲石具有极强的灵力，妖族若能得之，便能够省去百年炼形的时间，因此山野间的女娲石往往已被妖族所据。妖族与人仙两族势成水火，而且能找到女娲石的妖族都不是易与之辈，寻常的修道之士实非其对手，往往要集数人乃至数十人之力方能与之相抗，想要虎口拔牙，从妖族身上夺到女娲石就更难了，因此大比允许两人组队。阎道真在五龙山已是出类拔萃之辈，要对付寻常的妖族还不在话下，可想独自对付一个拥有女娲石的妖族却是力有不逮。因此当听得第一个任务是要找寻女娲石，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与大师姐或二师兄搭档。大师姐与二师兄道行高深，已非寻常弟子所能及，与他们联手，完成这第一个任务自然不在话下。可随即听到的却是不能与同门组队，只能与别山弟子联手，不然就只有单干。五山弟子每一山都有两三百人，本门的都认不全，别山的更是不知底细，阎道真一听这消息便大大想不通。在证道殿里当着五位师父之面他不敢多嘴，一出来便忍不住要抱怨。
大师姐道：“道真师弟，这应该是历来的规矩。百年大比，最后要决出的便是五山各一个道王。若是同门组队，到最终便不能决定究竟哪一个胜出了。”
阎道真心想大师姐这话也是在理，本来若是能同门组队，自然和这两个道行最高的同门组成一队最好，但现在应该趁早去寻个有力的同伴才是。只是五山弟子有强有弱，强者肯定会先被人拉走，若是晚了，搭上个陈简之这样的菜鸟，可是把自己也耽误了。刚想到这儿，他便听到几个师兄弟已在向大师姐二师兄告辞，大家自然都是和阎道真一样的想法。阎道真也不敢怠慢，急急向师姐师兄道了声别，转身就走。临走时眼睛瞟到了陈简之茫然站在一边，他心中暗笑，心想不知哪个人倒霉，若是搭上了陈简之，这回的百年大比准没戏了。
虽然阎道真并没说出口，但通过他临走时看向自己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陈简之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陈简之在五龙山向来是排在最后的数人之一，这等嘲弄的眼神陈简之也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他听说同门不能组队，反倒松了口气。因为他也极想和大师姐组成一队，但知道凭自己的本事，绝无这个可能。而有这条规矩，那同门中谁也不能与大师姐组队了。旁人是失望，陈简之却是少了个失望的缘由。
不能和大师姐组队，又该找谁？陈简之站在那儿，默然看着一个个师兄弟离去。五山之间偶尔也有互访，但能造访另外四山的都是本门排在最前列的那些弟子，陈简之向来都没这个份，因此几乎不认得别派弟子。
“简之师弟，你不出发吗？”
大师姐的声音打断了陈简之的胡思乱想。陈简之心中一凛，定了定神，只见大师姐正站在面前。他忙道：“大师姐，我……我都不知该去哪里找女娲石。”
大师姐诧道：“你不知道？”
陈简之点了点头。女娲石极为难得，便是大师姐这等顶尖弟子也没见过几回，对陈简之而言，只有耳闻的份，根本都不曾见过。大师姐顿了顿，低声道：“是啊，你的法遁玄三术只修到外七品，要找到女娲石太难了，还是尽快找个同伴吧。”
陈简之对大师姐实是视若天人，实盼着大师姐给自己再指点迷津，只是大师姐的这个主意等于没出一样。他苦着脸道：“大师姐，没别的办法了吗？”
大师姐微微一笑道：“跬步至千里，细流成江海。不管什么事，都必须踏踏实实，不能投机取巧。简之师弟，你既然能拿到天星石，便已不是庸手，要相信自己。”
陈简之心道，自己正是投机取巧才拿到天星石的，若靠真实本事，只怕上不了九十层。他还要再问，大师姐已双手一合，一道黄光忽地自天而落，正降到陈简之面前。陈简之吓了一大跳，那道黄光却是一敛，幻化作一头神骏至极的巨鹿。
是大师姐的御灵！
陈简之一下睁大了眼。御灵即修道之人收服的神兽，可以当坐骑来用。大师姐这御灵神光非凡，定非凡品。先前那白骨长老祁元的御灵是一头黑白巨熊，已让陈简之又惊又羡，但大师姐这头御灵显然不亚于白骨长老的太极熊，他更是惊叹。
大师姐见陈简之看得都有点呆了，忍不住抿嘴一笑，拍拍那头巨鹿。巨鹿俯下身，大师姐跨上了鹿背，向陈简之道：“简之师弟，那我先走了，加油啊。”说罢，伸手一拍鹿角，巨鹿一跃而起，又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天宇。
陈简之其实还有一肚子话要问，但大师姐说走便走，哪还来得及问？放眼望去，却见四下里不时有五色光芒拔地而起。那自是收有御灵的五山弟子正在出发，而没收到御灵的弟子则正在以遁术出发。陈简之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心道：“真不知我几时能收个御灵。”
他现在能召出来的灵兽，也就是大哥给他的那个巨灵。只不过巨灵这名字虽然威风，却不能当成御灵来用，平时赶路都只能以太上飞步咒硬走了。太上飞步咒亦属遁术，但施用之时甚是消耗真气，因此极少有人用此术来赶路。只不过陈简之别无他法，总不能雇个脚夫代步。眼见坡上霎时就少了一大半，他心下着慌，左右张望了一下，却见右手边数十步外还站了个红衣少年。这少年长得倒也貌不惊人，一脸忠厚，一看便是个老实人。陈简之听说过乾元山弟子爱穿红衣，这少年定然便是乾元山弟子。乾元山弟子颇有侠义之名，陈简之在五龙山时就听说过，心想横竖也没别的辙，就依大师姐所言尽早找个同伴。他见那红衣少年正在作势施法，也不知要召唤御灵还是准备施遁术，情急之下，急急默念太上飞步咒“六气浩荡，为道为玄”疾冲而去，一边叫道：“这位师兄，请留步！”
太上飞步咒虽然只是一道遁术，但陈简之几乎只靠着这一招杀上了通天塔一百层。道行勿论，他在这一道遁术上却当真已可圈可点。那乾元山弟子正在默默念咒施法，忽然听到一声高呼，不禁吓了一跳，睁眼看去，却见一个人影疾冲而来。五山之术虽然各不相同，但也有不少大同小异，他乾元山也有一门太乙神行术与之极其相似。那红衣少年在乾元山弟子中算得颇为出色的人物，见有人突然向自己疾冲而来，吓了一大跳，心想难道有人这般无耻，就在证道殿外想向自己下手吗？他一下收住了咒语，退后一步，伸手按向插在腰间的五彩神焰扇，口中喝道：“道友，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