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乾坤六合
文龙刚才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眼熟，听白云这么一说，便仔细观察起来。他这才发现，山峪中松桧林的分布，与黑山林中颇为相似。
白云看文龙已看出端倪，微笑道：“我们刚才的阵法，只不过起到了钥匙的作用，这片洞天真正的门户，其实是我们刚才所在的树林。看上去只是些树木，却排布很有讲究，实则是一座乾坤六合大阵。”
文龙看着片山峪，发现与句曲山洞天的气场并不相同，疑惑道：“这里真的是一所洞天吗？”
白云见他如此说，目光一动，但并不作答，转而说道：“大家分头去找一下吧。”
话音一落，只听四下里传来应答之声：“好”，紧接着一阵身形晃动发出的声响。白云这才对文龙说道：“说是，也不是。此地名为黄神谷，是楚人葛越的隐居之地。
传说此人治病，无需见病人，千里之外，患者只需告诉其姓名，便能药到病除。据记载，葛越的吐纳功夫登峰造极，能以气禁飞禽，能使江河倒流。还有人说，他曾驯服过一条龙，后来龙化成了这片山峪，因此这里又名盘龙峪。
这葛越虽然有名，但并不是仙洞天的主人，此地也不是仙洞天。不过这山峪中，却自有奇迹，我们这次，就是为它而来。”
文龙皱了皱眉，白云的言语前后不一，显然另有蹊跷。但他素来沉得住气，也不挑破，却随口问道：“盘龙峪中的这片树林，布局与黑山林中几乎一样，是互为出入的作用吗？”
白云一怔，进而露出笑容，夸赞道：“你很机敏。这两片山林，并非出入口那么简单。严格来讲，盘龙峪还算不上真正的结界，而是太华山中被封印的一片净土，与皇甫峪既重叠又平行。而这两片山林，用网络上的话说，是俗世和净土之间的传送阵。我们这些人，实际上是被传真过来的。”
这盘龙峪是文龙见过的第三种洞天形态，曲山洞天像是虚拟硬盘，属于无中生有；祝融村则像是硬盘分区，属于分而藏之。而盘龙峪则属于一体两面，亦幻亦真。
白云见他所有所思，突然问道：“你刚才之所以那样问，是因为你进过真正的洞天。是吧，小师弟？”
文龙心下一惊，马上反应过来：“你是姜鑫淼？”
“白云”哈哈笑道：“怎么，师兄也不叫一声吗？不错，我就是姜鑫淼。”
文龙虽然不耻对方的所作所为，但毕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师兄弟，基本的礼数还是要讲的，抱拳施礼道：“师兄！”
姜鑫淼笑容不减：“你一定奇怪，我明明快六十了，但看上去不过四十多，所以才没想到是我。说起来，我已经有五年没在外界露面了，不要说是你，包括官方和我那几个徒弟，再见到我也未必认得出来。这要感谢玄德和玄同帮我找的那些书，和那些人。”
文龙冷笑一声：“你连小孩子都下得去手，就算是真的长生不老，也不过是遗臭万年。更何况长生不老又不是金身不坏，你纵然躲过岁月的侵蚀，也挡不住法律的打击，到头来不过是白忙一场。”
姜鑫淼不屑一顾：“你真得以为，会有人维护什么道德正义吗？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到底，我们的世界资源是有限的，有人富就有人穷，有人生就有人死，从来没有皆大欢喜。那些教条说辞，和宗教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给人洗脑，让人觉得当家畜比当野兽好，苦中作乐罢了。”
“天地不仁，是一视同仁。资源有限，所以天道贵衡。”文龙反驳道。
“一视同仁，不表示一碗水端平，否则为什么有的物种只能活一天，而有的能活上百年？百舸争流，适者生存，才是一视同仁，才是天道平衡。平衡，从来不是静止的。”
姜鑫淼说着摇了摇头，随后又道：“说到长生不老，那些百亿俱乐部的大佬，可以网罗世界美女，为自己优选后代。可以投资基因工程，为自己再生器官，和我们修道之人当年追求的，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不过你真以为，靠采补和童子，就能长生不老吗？就像我那个徒弟，以为我偏安一隅，就连世界什么样都不知道……”
两人正在言语交锋，这时希夷道人带着另一名道长回到此地，看了一眼文龙，又看看姜鑫淼，慢慢走近，拱手抱拳：“门主，我们已有所发现。”
姜鑫淼冲文龙一笑：“我就是扶摇门主，你这几天见到的，除了谭道人，都是我扶摇门的人，此前种种，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扶摇门，才是我在神州的真正部署。请吧师弟，让我们一起去见证奇迹。”
文龙没想到姜鑫淼悄无声息的，居然在神州弄出那么大的阵仗，可见所图甚大。此刻敌众我寡，他在没有找到机会前，只能先跟姜鑫淼去一看究竟。
姜鑫淼和希夷走在文龙的两侧，另一名道长则跟在他的后面，三人成品字型将其夹在中间。姜鑫淼边走边说：“这次能进到这里，还多亏你了。我们之前曾找了一位贾道长帮忙，没料到这家伙最近却躲了起来，只好去找谭道人凑数。凑巧却在中南山遇到了你，真是一举两得。”
文龙面无表情：“所以谭道长失手，也是一出戏？”
姜鑫淼笑道：“不完全是，谭道人早年受过内伤，确实不足以担此重任，所以遇到你后，你就已成为第十个人选。”
“假设进出都要传送，你这么早将真相告诉我，就不怕出去的时候，我不配合？”文龙反问道。
“不用假设，我自有办法，你虽然聪明，还是嫩了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纳个投名状，成为我的帮手，要么待在这里。你放心，看在师父的份上，我不会出手伤你。”姜鑫淼诡异一笑。
文龙怒目而视：“你眼里心里还有师父？”
姜鑫淼叹了口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当年和你一样，也一路查到了句曲山，却没有你的幸运，在山外徘徊良久不得其门。
后来我遇到南洋一脉的同道来捐资修建祖庭，其中有个随团的富商，不小心失足摔伤，情况危机。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我拿出回生丹，救了他的性命。结果双方攀谈起来，他们深深为我折服，诚邀我去南洋。说起来，确实得感谢师父传我这一身本事。
那时神州虽大，还远没有现在这般发达。南洋虽小，但却不乏富庶之处和有钱人。当时都流行出国，可普通人哪有这么多机会和财力，我一时心动，便应了下来。一晃三十年余了，终是有负师托啊。”
讲到这里，姜鑫淼有些感慨。文龙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想此人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良知。
这时一旁的希夷说道：“就是这里。”
几人停下脚步，顺着希夷指的方向一看，半山腰上，坐落着一个石洞。两名道人正守在门口，冲山脚下的人挥着手。
从山脚到山洞，颇为陡峭，但对这几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连衣服都没蹭脏。进了山洞，有道人打着照明设备，指引着姜鑫淼几人向里走去。
洞的纵深并不长，但很宽敞，里面除了几件由土石打造的苦修之人必需设施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众人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这些东西上，而是牢牢地盯着洞壁上的字画。
只见一面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数百个小字，小字的另一侧还有八个大字：假寐真眠，不解而仙。除了这些字，石壁上还画有若干幅图，均为卧姿，有仰卧，有侧卧，有俯卧，还有人在石棺中的姿势。文龙视力甚佳，看到棺材内还刻着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