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窍活血汤
《医林改错》里面一共有33个方子，临床上几乎每个方子都很好用。不过有一个方子，就是我们马上要讲的第一个方子——通窍活血汤，我的临床体会稍微差一些，因为我很少用麝香。但是我们还是先讲这个方子。
下面我们看一下通窍活血汤都能治疗哪些病。在讲它所治的病症之前，我们先看原文后面的方子组成。因为如果这个方剂组成不知道的话，先讲到适应证，恐怕大家印象不深。另外《医林改错》这本书，它有一个非常好的写作方式，就是所有的方子都有自己的方歌，而且方歌都是王清任自己编的。首先我们看通窍活血汤：
【原文】
通窍活血汤
赤芍一钱 川芎一钱 桃仁三钱，研泥 红花三钱 老葱三根，切碎 鲜姜三钱，切碎 红枣七个，去核 麝香五厘，绢包
【方歌】
通窍全凭好麝香，桃红大枣老葱姜，
川芎黄酒赤芍药，表里通经第一方。
【讲解】
“通窍全凭好麝香”，就是一定要有麝香，而且是好的。整个方子要是没了麝香，就没有办法用了。“桃红大枣老葱姜”，桃仁、红花、大枣、老葱和生姜。“川芎黄酒赤芍药，表里通经第一方”。它是疏通皮肤血管、沟通内外的一个方子，所以它叫“通窍活血汤”。接下来我们具体看一下这个方子。
赤芍、川芎用一钱，用量都不大，一钱大约是3g。桃仁三钱捣烂，红花三钱，桃红就相当于现在各10g；老葱三根，老葱就是长成熟了的大葱。咱们有时候在菜市场买到的细的刚长出来的小葱苗，那个叫小葱。一般到冬天买到的都是老葱。三根老葱的量还不少呢，当然现在卖的叶子都干了，要是连着青葱叶子都算上，这三根还是挺多的。鲜姜三钱，10g，红枣七个去核，这7个红枣大约是多大量呢？我记得我以前称过，一个红枣应该是在3～6g左右，因为每个枣的大小还是有差异的，这就是将近20～40g这么一个量，平时我也要用到30g。那么麝香，大家看麝香的剂量，五厘（约0.15g），现在很难买到几克麝香，麝香比黄金贵好几倍，所以这张方子是极贵的。
20世纪80年代，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我在药房待过3个月，帮药师抓药。药师在离我3米之外，把麝香瓶盖打开，我就能闻到麝香的味道，那个穿透力是很强的。现在有些麝香是放到鼻子边上都闻不到，所以现在要找到真的好麝香是很难的。这也是我对通窍活血汤原方应用体会相对少的原因，因为没有麝香。
现在买不到麝香，那有什么药可以替代这个方子里的麝香吗？有好多医家介绍过，我的导师史载祥教授也是用别的药来替代，因为实在是弄不到好麝香，弄假的那就是浪费钱。我们一般去找这个香味比较浓郁的中药来代替，叫白芷。我们用通窍活血汤的时候都是在用白芷，白芷量大一些，但疗效肯定是比用麝香要差。
【原文】
通窍活血汤所治之症目
通窍活血汤所治之病，开列于后：
头发脱落
伤寒、温病后头发脱落，各医书皆言伤血，不知皮里肉外，血瘀阻塞血路，新血不能养发，故发脱落。无病脱发，亦是血瘀。用药三付，发不脱，十付必长新发。
【讲解】
我们来看一看通窍活血汤整个方子所治的病症，第一个是治疗“头发脱落”，这是第一个适应证，掉头发。它是治疗“伤寒、温病后头发脱落”，大家注意这一个“后”字，也就是说首先是生了一场病，生完病之后开始掉头发，而不是平常的掉头发：没有发过烧，没有得过伤寒、温病的掉头发，那就不是用这个方子了。
“各医书皆言伤血，不知皮里肉外，血瘀阻塞血路，新血不能养发，故发脱落”，他讲这个道理是指由于感染性疾病导致小的血管出现了瘀滞。实际上我们在感染的时候，像温病出现发斑，就是损害了血管内皮，然后血脉就不畅了，就堵了，就瘀滞了。伤寒也是这样，也会导致血脉不畅，这部分王清任讲得非常好。现代西医也认识到炎症可以引起冠心病，可以引起血管内皮的损害，可以导致各个部位的血栓的形成。如果是微小血管不畅，不能够养头发的话就会出现脱发。
他里面还提到一个“无病脱发，亦是血瘀。用药三付，发不脱，十付必长新发”。大家注意，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第一个是伤寒温病以后的脱发，第二个是没有病也脱发。但是没有病的脱发我没有用过通窍活血汤，我不知道效果如何。我用过补阳还五汤治疗没有伤寒、温病的脱发，效果很好，这个到讲补阳还五汤的时候，再具体讲那个案例。这是它的第一个适应证。
【原文】
眼疼白珠红
眼疼白珠红，俗名暴发火眼。血为火烧，凝于目珠，故白珠红色。无论有云翳、无云翳，先将此药吃一付，后吃加味止痛没药散，一日二付，三两日必痊愈。
【讲解】
第二个适应证叫“眼疼白珠红”，眼睛疼，白眼珠发红，这是一个什么病呢？这是“暴发火眼”，其实就是急性流行性结膜炎，整个眼珠都疼，而且还发红，一般来讲都是先从一只眼睛起，再传染到另外一只眼睛。还有的是去理发店理发，洗发之后出现的，或者是眼屎多，一抹，公共场合接触传染给别人，这是指的“暴发火眼”。
“血为火烧，凝于目珠，故白珠红色。无论有云翳、无云翳”，“云翳”就是指眼屎，多不多，有没有眼屎。“先将此药吃一付，后吃加味止痛没药散”，加味止痛没药散这个方子在后面有，我们一会儿再单独说这个方子。“一日二付，三两日必痊愈”，说明服药后很快痊愈。这是通窍活血汤的第二个适应证。
其实，遇到暴发火眼，你要用通窍活血汤，但是没有麝香，换白芷代替，肯定没这个效果。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治疗“暴发火眼”很有效的方子，就是大承气汤，非常有效，吃完泻火，暴发火眼就下去了，这个病可以用大承气汤。
【原文】
糟鼻子
色红是血瘀，无论三二十年，此方服三付可见效；二三十付可痊愈。舍此之外，并无验方。
【讲解】
第三个适应证是“糟鼻子”，这个酒渣鼻在临床上非常多见，但是疗效经常比较差，王清任认为也是血瘀。“色红是血瘀，无论三二十年，此方服三付可见效；二三十付可痊愈”，这个我也没验证过，因为一个酒渣鼻，吃上二三十剂药，每剂药五厘麝香，那他家把房子卖了都不够，而且还买不到真麝香。所以也不会去治这个，干脆就留着酒渣鼻，说“舍此之外，并无验方”，确实是，没有其他哪个方子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酒渣鼻。
【原文】
耳聋年久
耳孔内小管通脑，管外有瘀血，靠挤管闭，故耳聋。晚服此方，早服通气散，一日两付，三二十年耳聋可愈。
【讲解】
下一个适应证是“耳聋年久”，治疗耳聋，王清任认为这个也是有瘀血。用法是“晚服此方，早服通气散，一日两付”，还是很大量。“三二十年耳聋可愈”，“可愈”不是必愈，就是有的能好。所以耳聋年久的，二三十年的耳聋，如果经济条件好的，能够买到真麝香的，也可以试试。
【原文】
白癜风
血瘀于皮里，服三五付可不散漫再长，服三十付可痊。
【讲解】
下一个适应证是“白癜风”，白癜风现在还是比较常见的，基本上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麝香的缘故我也没有去验证，“服三五付可不散漫再长，服三十付可痊”，30剂药也是比较贵了。
【原文】
紫癜风
血瘀于肤里，治法照白癜风，无不应手取效。
【讲解】
再一个是“紫癜风”，紫癜风是什么病？白癜风大家都见过，皮肤上一片一片的色素减退，那紫癜风是什么？他说是“血瘀于肤里，治法照白癜风，无不应手取效”，也说效果很好。
这个“肤里”是什么？大家要先知道一下皮肤的“肤”和“皮”有什么不同，“肤”和“皮”是不一样的，但二者又是连着的，我们皮肤最外面的叫“肤”，也就是我们现在讲的表皮，那“皮”是什么？是真皮，就是解剖学上的真皮层，所以我们经常说“肤浅”，而不是“皮浅”，这个“皮毛”都比“肤浅”深，“血瘀于肤里”，就是皮和肤之间有瘀血，这个是什么呢？就是出血，这个出血是什么？就是现在的“紫癜”。比如广泛的出血，各种血小板减少、血小板功能减退，以及全身广泛血管的病变，像过敏性紫癜，只要表现为这些，都叫紫癜风，用通窍活血汤也很好。这个我也没有验证过。
【原文】
紫印脸
脸如打伤，血印色紫成片，或满脸皆紫，皆血瘀所致。如三五年，十付可愈；若十余年，三二十付必愈。
【讲解】
再一个叫“紫印脸”，这应该是面部色素沉着，我们看看他的描述，说“脸如打伤，血印色紫成片，或满脸皆紫，皆血瘀所致。如三五年，十付可愈；若十余年，三二十付必愈”。“必愈”，就说明通窍活血汤对皮肤上出现紫印的病变疗效是非常好的。这个是指色素沉着斑，不是指的出血。
【原文】
青记脸如墨
血瘀症，长于天庭者多，三十付可愈。白癜、紫癜、紫印、青记，自古无良方者，不知病源也。
【讲解】
还有一个适应证叫“青记脸如墨”，这个是生下来胎里带来的，是黑色的，他认为是血瘀症。“长于天庭者多，三十付可愈。白癜、紫癜、紫印、青记，自古无良方者，不知病源也”。一直没有好的方子，是因为不知道发病的根源。也就是说在治疗这些病的时候，王清任给提供的通窍活血汤是很有效的方子。
【原文】
牙疳
牙者骨之余，养牙者血也。伤寒、瘟疫、痘疹、痞块，皆能烧血，血瘀牙床紫，血死牙床黑，血死牙脱，人岂能活？再用凉药凝血，是促其死也。遇此症，将此药晚服一付，早服血府逐瘀汤一付，白日煎黄芪八钱，徐徐服之，一日服完。一日三付，三日可见效，十日大见效，一月可痊愈。纵然牙脱五七个，不穿腮者皆可活。
【讲解】
下面再看“牙疳”：“牙者骨之余，养牙者血也”，只有有血，你的牙才会好。“伤寒、瘟疫、痘疹、痞块，皆能烧血”，这些病都可以导致血热。“血瘀牙床紫”，血瘀在牙床这个部位，牙龈就紫了。“血死牙床黑”，如果说血瘀严重，牙龈就变紫黑了，“血死牙脱，人岂能活”，如果血瘀再严重，牙会脱落，人也不能活了。“再用凉药凝血，是促其死也”，他认为凉血药会导致血液凝滞，也就是见到这种病人的时候，不能再去用寒凉药。“遇此症，将此药晚服一付，早服血府逐瘀汤一付，白日煎黄芪八钱，徐徐服之，一日服完”。遇上这样的患者，一日可分三次服药：早上用血府逐瘀汤，白天黄芪煎水慢慢服用，晚上服通窍活血汤。“一日三付，三日可见效，十日大见效，一月可痊愈”，他治疗这些疾病基本上用药都要用到1个月，也就是说这些疾病，一个是比较重，一个是生病时间久。
麝香这个药，确实是很好。我大学毕业前后，经常听到一些老大夫讲，说疮要是老不好，弄一点麝香抹在疮面上，很快就能好了，所以说麝香非常好，我们现在真的是很难再体会到了，因为麝香的产量远远不够。
【原文】
出气臭
血府血瘀，血管血必瘀，气管与血管相连，出气安得不臭？即风从花里过来香之义。晚服此方，早服血府逐瘀汤，三五日必效。无论何病，闻出臭气，照此法治。
【讲解】
它的另外一个适应证是“出气臭”，就是口臭。这个口臭，可以用白芷代替麝香，同样是有效的。因为白芷自己本身有香味，而且白芷在中医外科的疮痈里面都是要用的，所以治疗这个病的时候，就可以用白芷代替麝香来使用。“血府血瘀，血管血必瘀，气管与血管相连，出气安得不臭？”注意，实际上王清任这个“气管”是指现在解剖里的动脉，并不是指呼吸系统的气管，这是王清任的一个解剖认识错误。
那么他怎么治疗呢？“晚服此方，早服血府逐瘀汤，三五日必效。无论何病，闻出臭气，照此法治”。这个方子，按照王清任的说法确实有效。
这个病实际上是瘀热的表现，知道这个以后，就不要一见到口臭就都是“胃火”，不完全是这样的。我总结口臭的治疗经验里，其中有一个药，只要有口臭，我是必用的，以后在处方加减中，大家也一定要记住。我一问病人有口臭，基本上都是要加丹皮的，因为丹皮是化瘀、清热、凉血非常好的药，所以治疗瘀热导致的口臭效果很好。当然出气臭的原因还有很多，一般多见于口咽部的感染，长期便秘的病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更多见的是口腔的感染引起的：牙龈炎、咽炎、鼻咽炎，或者是气管里面有感染，这些都容易出现口臭。
【原文】
妇人干劳
经血三四月不见，或五六月不见，咳嗽急喘，饮食减少，四肢无力，午后发烧，至晚尤甚。将此方吃三付或六付，至重者九付，未有不痊愈者。
【讲解】
再一个适应证叫“妇人干劳”，实际上它指的是什么呢？“经血三四月不见，或五六月不见”，停经了，出现“咳嗽急喘，饮食减少，四肢无力，午后发烧，至晚尤甚”。妇女干劳的症状有两组，一组是月经不来，第二组是呼吸、消化系统不好，出现了这些问题，然后还伴有全身的症状：无力、发烧，到晚上厉害。
王清任在判断有没有血瘀的时候，把晚上发热当成血瘀的一个特点，下面我们学习血府逐瘀汤也有这个。
“将此方吃三付或六付，至重者九付，未有不痊愈者”，这张方子治疗上面这种情况疗效很好，那么能治妇女干劳，也能治男子劳病。实际上这个“劳”，就是指一种劳损，体质非常虚弱，才容易被感染，各个部位出现感染。
【原文】
男子劳病
初病四肢酸软无力，渐渐肌肉消瘦，饮食减少，面色黄白，咳嗽吐沫，心烦急躁，午后潮热，天亮汗多。延医调治，始而滋阴，继而补阳，补之不效，则云虚不受补，无可如何。可笑著书者，不分别因弱致病，因病致弱，果系伤寒、瘟疫大病后，气血虚弱，因虚弱而病，自当补弱而病可痊；本不弱而生病，因病久致身弱，自当去病，病去而元气自复。查外无表症，内无里症，所见之症皆是血瘀之症。常治此症，轻者九付可愈，重者十八付可愈。吃三付后，如果气弱，每日煎黄芪八钱，徐徐服之，一日服完。此攻补兼施之法。若气不甚弱，黄芪不必用，以待病去，元气自复。
【讲解】
“男子劳病”的表现是什么呢？“初病四肢酸软无力，渐渐肌肉消瘦，饮食减少，面色黄白，咳嗽吐沫，心烦急躁，午后潮热，天亮汗多”，这是“男子劳病”的一个特点，然后“延医调治，始而滋阴，继而补阳，补之不效，则云虚不受补，无可如何”。王清任这里说：“可笑著书者，不分别因弱致病”，由于气血阴阳不足导致了各种病，还有一种是“因病致弱”，就是因为有其他的病导致的虚弱，那些著书的人因果关系没有分析清楚，到底是因病致弱还是因弱致病？那么王清任讲的这个“劳”，大多说是“因病致弱”的“劳”，而不是“因弱致病”。如果是“因弱致病”的话，那用前面的滋阴补阳应该是有效的，之所以没效，是因为他是“因病致弱”。
“果系伤寒、瘟疫大病后，气血虚弱，因虚弱而病，自当补弱而病可痊；本不弱而生病，因病久致身弱，自当去病，病去而元气自复”。这个有点像张从正用“汗吐下”的方法以攻邪为主治病，邪去元气自复。
注意这里，你怎么判断是血瘀证呢？王清任的判断也很简单：“查外无表症，内无里症，所见之症皆是血瘀之症”，表证是什么？恶寒发热，首先是没有恶寒发热。里证是什么？里证就是腹胀便秘。只要没有这些，“所见之症皆是血瘀之症”，他这个辨血瘀的依据，不是一个确定的非要有什么症状不可，而是只要没有表证里证，就考虑有血瘀症。
“常治此症，轻者九付可愈，重者十八付可愈。吃三付后，如果气弱，每日煎黄芪八钱，徐徐服之，一日服完。此攻补兼施之法。若气不甚弱，黄芪不必用，以待病去，元气自复”，这种病一般轻者，服9剂药就可以痊愈了，重者18剂也可以痊愈。如果服用3剂药后，觉得气短的，加黄芪。大家注意，黄芪这个药非常好，无论外感、内伤都可以用，包括化瘀，王清任补阳还五汤里用得更多。这里是用于治疗男子劳病。实际上是祛邪化瘀和补益药同时使用了。
【原文】
交节病作
无论何病，交节病作，乃是瘀血。何以知其是瘀血？每见因血结吐血者，交节亦发，故知之。服三付不发。
【讲解】
“交节病作”，王清任在这儿讲的这个病，就有点武断了。什么叫作“交节病作”呢？一年有二十四个节气，有些病是一到某个节气就发病，比如过敏性哮喘，一到节气就犯。有些人一到立秋过敏性鼻炎、过敏性哮喘就犯了，这叫“交节病作”，在节气转换的时候，病就发生。
“无论何病，交节病作，乃是瘀血”，他诊断血瘀，应该说是很武断的，他为什么诊断血瘀呢？“何以知其是瘀血？每见因血结吐血者，交节亦发，故知之”，他说吐血经常在这个节气变换的时候发生，说这是瘀血导致的吐血，那其他节气变化的时候发病呢？他说可能也是瘀血这个道理，这是王清任的逻辑。
“服三付不发”，这个是很诱人的，这些一遇到节气变换就发作的疾病，吃三剂通窍活血汤就不发了，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也没有验证过，我们不能说王清任讲得不对。
我曾经有个病人，患有过敏性哮喘，到秋天就犯，原来给他用了很多的方子，也都是有效，但效果都不是很突出，然后用药帮他坚持到过去那个节气，他就不喘了。有一年他又来了，我就想给他用这个通窍活血汤试试，反正没麝香，就用白芷，是有效的。用上之后，这次的哮喘就控制得非常迅速。所以王清任讲的都是临床经验，没有其他的那么多道理推过来，他的推理都很简单，关键是他经过验证记录下来，这是王清任的可贵之处。
【原文】
小儿疳症计十九条
疳病初起，尿如米泔，午后潮热，日久青筋暴露，肚大坚硬，面色青黄，肌肉消瘦，皮毛憔悴，眼睛发䀽。古人以此症，在大人为劳病，在小儿为疳疾，照前症再添某病，则曰某疳。如脾疳、疳泻、疳肿、疳痢、肝疳、心疳、疳渴、肺疳、肾疳、疳热、脑疳、眼疳、鼻疳、牙疳、脊疳、蛔疳、无辜疳、丁奚疳、哺露疳，分病十九条，立五十方，方内多有栀子、黄连、羚羊、石膏大寒之品。因论病源系乳食过饱，肥甘无节，停滞中脘，传化迟滞，肠胃渐伤，则生积热，热盛成疳，则消耗气血，煎灼津液，故用大寒以清积热。余初时对症用方，无一效者。后细阅其论，因饮食无节，停滞中脘，此论是停食，不宜大寒之品；以传化迟滞，肠胃渐伤，则生积热之句而论，当是虚热，又不宜用大寒之品。后遇此症，细心审查，午后潮热，至晚尤甚，乃瘀血也；青筋暴露非筋也，现于皮肤者血管也，血管青者，内有瘀血也；至肚大坚硬成块，皆血瘀凝结而成。用通窍活血汤以通血管，用血府逐瘀汤去午后潮热；用膈下逐瘀汤消化积块，三方轮服，未有不效者。
【讲解】
小儿疳症总共有十九条。“疳症”是什么？因为我们现在总学西医的病名，中医的病名有的都不知道了。“疳病初起，尿如米泔”，首先尿是混浊的，“午后潮热，日久青筋暴露，肚大坚硬，面色青黄，肌肉消瘦，皮毛憔悴，眼睛发䀽”，看到这些症状说明什么呢？说明是营养不良。病人整个肚子大，青筋暴露，这不是肝硬化出现的血管向四周放散，而是营养不良，皮肤薄，血管就露出来了。人体消瘦，皮下脂肪少，所以静脉就都露出来了。这个人整个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这些症状其实在我们现代临床上比较少见了，古代生活条件差，会有这种疾病。“古人以此症，在大人为劳病，在小儿为疳疾”，这个还是营养不良，大人叫劳病，小孩叫疳积。后面“照前症再添某病，则曰某疳。如脾疳、疳泻、疳肿、疳痢、肝疳、心疳、疳渴、肺疳、肾疳、疳热、脑疳、眼疳、鼻疳、牙疳、脊疳、蛔疳、无辜疳、丁奚疳、哺露疳，分病十九条”，在前症基础上有了新病。只要是见到这么一个营养不良的状况，又有了某一个病，就这样给它起名了。实际上小儿疳症就是各种情况的小儿营养不良，同时合并有各种疾病的营养不良，这就是王清任讲的“疳病”。
后面讲的是古人用一些寒凉药治疗疳病，王清任不认可这个。他说：“余初时对症用方，无一效者”，就是前面说的“栀子、黄连、羚羊、石膏”之类的，没有一个是有效的。他认为古人治疗疳病的这些方子是不可靠的。里面的有些论述我们可以不看，而继续往后看。这里王清任是在讲他的道理：“午后潮热，至晚尤甚，乃瘀血也”，这就是王清任判断有没有瘀血的方法，如果是午后潮热，到晚上厉害，没其他问题，他就诊断瘀血。“青筋暴露非筋也，现于皮肤者血管也，血管青者，内有瘀血”，青筋是腹部的静脉血管，也就是指的静脉系统，暴露得越明显、颜色越紫，瘀血越严重。
“至肚大坚硬成块，皆血瘀凝结而成。用通窍活血汤以通血管，用血府逐瘀汤去午后潮热”，大家把这个要记住，这个在血府逐瘀汤里还专门讲了一条“晚发一阵热”，“用膈下逐瘀汤消化积块，三方轮服，未有不效者”，王清任治疗小儿疳积，是三个方子合用的。通窍活血汤、血府逐瘀汤、膈下逐瘀汤三个方子轮流用。我们在临床上有时候是会把几个逐瘀汤合用的，前几天我在门诊的时候还用了一个身痛逐瘀汤和血府逐瘀汤合用，临床上掌握了每一个方子的适应证之后，应该学会灵活变通，因为有些病太复杂了，涉及面太广。
【原文】
通窍活血汤
赤芍一钱 川芎一钱 桃仁三钱，研泥 红花三钱 老葱三根，切碎 鲜姜三钱，切碎 红枣七个，去核 麝香五厘，绢包
用黄酒半斤，将前七味煎一盅，去渣，将麝香入酒内，再煎二沸，临卧服。方内黄酒各处分量不同，宁可多二两，不可少；煎至一盅，酒亦无味，虽不能饮酒之人，亦可服。方内麝香，市井易于作假，一钱真，可合一两假，人又不能辨。此方麝香最要紧，多费数文，必买好的方妥，若买当门子更佳。大人一连三晚，吃三付，隔一日再吃三付。若七八岁小儿，两晚吃一付；三两岁小儿，三晚吃一付。麝香可煎三次，再换新的。
【讲解】
通窍活血汤这个方子组成我们前面讲过了，但是有关这个方子的煎煮法是必须要讲的，要不然，能开出方子来，你都不知道这个方子如何煎。
首先是“用黄酒半斤”，半斤是多少？大概250ml，“将前七味煎一盅”，就是把前面七味药熬成一盅（大约200ml），“去渣”，把渣滓去掉，“将麝香入酒内，再煎二沸”，如果把麝香用来煎实在是太浪费了，现在是不可能这样做了，当时也是煎好了药把麝香直接放入。“临卧服”，就是睡前喝药。
“方内黄酒各处分量不同”，注意“宁可多二两，不可少”，这句话很重要，如果记不住用半斤酒，用一斤黄酒也没事儿，但是黄酒少了不行。用一两则效果不行。不管多少酒，最后煎到一盅，不能喝酒也没事，王清任说了：“煎至一盅，酒亦无味”，因为酒精都挥发掉了，根本就没有酒了。煎出来的通窍活血汤，味道很好，当然没有麝香的通窍活血汤，只有白芷，也是非常好喝的。“虽不能饮酒之人，亦可服”。
“方内麝香，市井易于作假，一钱真，可合一两假”，市场上麝香多有假的，一钱真的，他可以掺一两假的，一钱真麝香配上一两假的去卖。“人又不能辨”，一般人不能辨出真假。“此方麝香最要紧，多费数文，必买好的方妥，若买当门子更佳”，也就是说王清任那个时代当门子的麝香是最好的。
“大人一连三晚，吃三付”，通窍活血汤的用法是晚上吃，“隔一日再吃三付”，停一天再吃3剂。“若七八岁小儿，两晚吃一付；三两岁小儿，三晚吃一付”，这是通窍活血汤的用法，注意是晚上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