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朝鲜战场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正在王忠诚埋头工作,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朝鲜战争爆发了。
1951年冬天,年仅26岁的王忠诚担任了天津医疗队第三组的组长,奔赴中朝边境吉林洮南县。与他同行的,还有骨科专家尚天裕(第一组组长)、胸外科专家张天惠(第二组组长)。大家作为战地医生抢救、医治前方战场上下来的志愿军伤员。
1951年冬,王忠诚赴吉林洮南参加抗美援朝医疗队,担任医疗小组组长
作为女人,韩一方是多么不想让他走,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在两个人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就离开自己啊,她更担心自己的爱人会在战场上遭遇什么不测……王忠诚却斩钉截铁地说:“为了祖国、人民做点事情,为了报答党给自己的一切,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前方有多少最可爱的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去解除他们的痛苦呢……”女人沉默了,她知道王忠诚的选择是值得自己为有这样一个爱人而骄傲的。女人含着眼泪把王忠诚送上了北去的火车……
真到了战场,现实又是另外一码事。药品匮乏,人手不够,救护条件又很差,王忠诚就是在临时搭建的两栋土坯房里救治伤员的。那年,东北的冬天又是格外寒冷,一批批的志愿军战士接连不断地被担架队从前方抬下来。看着如此紧迫的情况,王忠诚心急如焚。在那段日子里,他和战友们一道夜以继日地抢救着各种外伤病员,许多伤员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战场上的伤员,其中很多都是颅脑外伤。有的伤员脑袋被弹片击中,造成了瘫痪;有的是大脑神经系统受了损伤,导致癫痫病发,经常抽风、口吐白沫……看着这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一个个倒下去,自己又束手无策,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情占据了王忠诚整个心灵。
1951年冬,天津抗美援朝医疗队在吉林洮南合影,王忠诚(三排右二),骨科专家尚天裕(后排右一),胸外科专家张天惠(前排左一)
“王医生,新来的伤员不行了!”正在医治别的患者忙得满头大汗的王忠诚顺着助手的声音,迅速赶到那个伤员身边。
这是一位年仅17岁的小战士。他的伤势很重,已经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呻吟。小战士的指导员站在旁边,以期待的目光焦急地看着王忠诚。王忠诚把自己的听诊器伸向小战士胸前,仔细地听了听,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顿时,这位年轻的医生脑子里燃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我一定要救活这位小战士!
然而,当把小战士的伤情查清楚后,王忠诚发现,又是脑外伤造成的脑疝。瞬时,王忠诚的心一下子被冻住了,冻得像东北的土地一样,裂开了。他像往常一样沉默了,看着小战士的指导员,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前方的仗越打越艰苦,伤员一批接一批地被送下来,颅脑外伤的患者也更加多了起来。在野战医院的病房里,经常会听到因颅脑受创而神志不清的战士在呻吟,间或还在呼喊,看到他们的身体因痛苦而抽搐。而此时,我们的大夫们能够做的往往只有注射一些吗啡为其止痛……
每牺牲一名战士,王忠诚的心就被深深地刺痛一次。有一次,一位伤员的脑伤发作了,他在神智昏迷的状态中,还在努力挣扎着断断续续地高呼着:“……为了祖国,冲啊!”作为一个同样热爱祖国和人民的白衣战士,王忠诚却无法治疗他们,无法为他们解除痛苦,眼睁睁看着他们极度痛苦地死去,所做的只能是给一点吗啡和安眠药。即便是给安眠药,都因为不懂得这些由于脑外伤造成癫痫的患者需要使用多大药量而不敢多开,结果伤员服了少量安眠药,依然不能入睡……
看着眼前一张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直到失去表情的年轻面孔,看着眼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渐渐不再挣扎,渐渐失去活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忠诚都活在内心的愧疚感中,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底埋下了钻研神经外科的强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