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主客辨疑·中风论(下)
【原文】
《灵枢》言足阳明之筋,其病颊筋有寒,则急引颊移口。热则筋弛,纵缓不能收,故僻。是左寒右热,则左急而右缓;右寒左热,则右急而左缓。故偏于左者,左寒而右热;偏于右者,右寒而左热也。夫寒不可径用辛热之剂。盖左中寒,则逼热于右。右中寒,则迫热于左。阳气不得宣行故也。
【讲解】
上次我们已经把中风讲了,这一篇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个口眼斜和厥证。首先讲一下口眼斜。
《灵枢经》里边提到“足阳明之筋”,“筋”指的是什么?就是指的肌肉。足阳明胃经在面部,从面颊部嘴边经耳前上去,如果面颊部的肌肉中了寒邪,“则急引颊移口”,寒主收引,面颊部肌肉收缩就把嘴给拉歪了,如果是热,面颊部肌肉就松弛、瘫软。“纵缓不能收”,“不能收”就是不能够收缩,“故僻”,也就是肌肉瘫痪,往一边歪。这是《灵枢经》讲有关口眼斜的机制,就是哪边受寒哪边紧,哪边受热哪边弛缓。“是左寒右热,则左急而右缓;右寒左热,则右急而左缓”,脸往哪边歪,取决于寒在哪边,就往哪边歪。“故偏于左者,左寒而右热;偏于右者,右寒而左热”,通过观察脸往哪边歪,我们来判断哪边有寒、哪边有热。其实这只是古人关于口眼斜的一种解释,正确不正确不用去管它,按照我们现在的观点,实际上抽的那一边是健康的,并不是因为有寒,而是另一侧受邪所致,这是应该纠正的。但是这句话是要关注的是,“不可径用辛热之剂”,也就是当你见到面瘫时,不要随便去用辛热之剂,这应该是古人的经验之谈,一定要记住的。当然他的理由是说,“盖左中寒,则逼热于右。右中寒,则迫热于左。阳气不得宣行故也”,这种解释按我们现在的理解,不需要去记它。整段我们只需要记住“不可径用辛热之剂”这句就行,这是重点。
【原文】
惟外中风邪者,方有斜等证。若夫热则生风者,不可谓尽得病于窗隙之风。纵有斜等证,乃假象也,亦不甚。盖火胜则金衰,金衰则木盛,木盛则生风。惟润燥则风自息,不必用前灸法。
【讲解】
“惟外中风邪者,方有斜等证”,只有中了风邪才会有口眼斜。“若夫热则生风者,不可谓尽得病于窗隙之风。纵有斜等证,乃假象也,亦不甚”,我们一般说口眼斜,是睡觉受了风,这可能还真是一个诱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有人整天躺在风口上也不一定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极可能是一个巧合,不能完全把风邪归结为受风。但是,前面提到不能用热药,因为风为阳邪,所以用热药治疗效果不好,这个是肯定的。“盖火胜则金衰,金衰则木盛,木盛则生风”,这是用五行生克的道理来解释发病原因,我们现在临床上不需要拐这个弯去分析。“惟润燥则风自息,不必用前灸法”,这个灸法指的是原书吕留良注里提到过的灸法。这一段我们只作大概了解,对我们临床的指导价值不大。
【原文】
《素问》曰:诸风掉眩,支痛强直筋缩,为厥阴风木之气。自大寒至小满,风木君火二气之位。风主动,善行数变。木旺生火,风火属阳,多为兼化。且阳明燥金,主于紧敛缩劲,风木为病,反见燥金之化。由亢则害,承乃制,谓己极过,则反似胜己之化,故木极似金。况风能胜湿而为燥,风病势甚而成筋缩,燥之甚也。此等证候,正所谓风淫所胜,治以清凉者也,不宜用桂附。
【讲解】
“《素问》曰:诸风掉眩,支痛强(强,发jiāng音)直筋缩,为厥阴风木之气”,在临床上见到了风、掉、眩、支痛、强直、筋缩,都是厥阴风木之气,都与肝风相关。在自然界,从大寒开始阳气逐渐开始回升,直至小满。小满是什么时候呢?就是小麦充盈饱满的时候。“风木君火二气之位”,风和火管的是这一段时间,也就是这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是风、火之象。“风主动,善行数变。木旺生火,风火属阳”,夏天之前这一段,整个阳气是回升的。“多为兼化”,这里面要知道,什么叫“兼化”?也就是风和火往往两个同时存在,或是一前一后,所以说风邪为病的时候往往会出现火象,火邪有病的时候也会有风象。“且阳明燥金,主于紧敛缩劲”,紧敛是收缩的意思,缩也是收缩的意思,劲是刚劲有力的意思,这是秋燥时的气候特点。“风木为病,反见燥金之化”,当风气重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光有热,还有燥象。“由亢则害,承乃制,谓己极过,则反似胜己之化,故木极似金”,前面讲亢害承制五行之间的关系时,说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寒极生热,热极生寒,也就是出现一种真热假寒,这个就表现出一个相反的特点,叫“木极似金”,风盛了反而有燥象。“况风能胜湿而为燥,风病势甚而成筋缩”,风气重了就成了痉挛、收缩、抽搐,“燥之甚也”,是燥气太重。“此等证候,正所谓风淫所胜,治以清凉者也,不宜用桂附”,风邪过胜,这叫风淫,风邪过胜过强导致的疾病用清凉的办法,实际上就是用五行里边金克木的办法来抑制木,清凉按五行来划分的话,正好是金气之象,不应用桂附。前面也提到,口眼斜的时候不用辛热药。
这些我们只是串讲一下,除了这句:“不可径用辛热之剂”,里边没有太多特别值得关注的知识点。
【原文】
或问曰:当此之时,小续命汤可用乎?曰:未必然。小续命汤,此仲景《金匮要略》治冬月直中风寒之的方,即麻黄桂枝汤之变方也。其间随六经之形证,逐一加减,未便可按方统用其全方也。如太阳无汗,于本方中倍麻黄、杏仁、防风;如有汗恶风,于本方中倍桂枝、芍药、杏仁;如阳明无汗身热不恶风,于本方中加石膏、知母、甘草;有汗身热不恶风,于本方中加葛根、桂枝、黄芩;如太阳无汗身凉,于本方中加附子、干姜、甘草;少阴经中有汗无热,于本方中加桂枝、附子、甘草。凡中风无此四证,六经混淆,系于少阳、厥阴,或肢节挛痛,或麻木不仁,每续命八两,加羌活四两、连翘六两。此系六经有余之表证,须从汗解。如有便溺阻隔,宜三化汤,或《局方》麻仁丸通利之。虽然,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世间内伤者多,外感者间而有之,此方终不可轻用也。
【讲解】
“或问曰:当此之时,小续命汤可用乎”,小续命汤在《金匮要略》里边提到过,实际上最早应该是在《千金方》里,后来补到《金匮要略》里边去了。中风、偏瘫,口眼斜,能不能用?“曰:未必然”,他说不一定,“小续命汤,此仲景《金匮要略》治冬月直中风寒之的方”,也就是冬天受了风寒导致的疾病,用小续命汤就是非常好的,“的方”就是最准确的、最好的方子。“麻黄桂枝汤之变方”,实际上它还是来源于麻黄汤、桂枝汤。“其间随六经之形证”,六经即三阴三阳,随着三阴三阳症状的出现,“逐一加减”。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风寒的基本方,可以根据三阴三阳出现的情况来进行加减,但不一定完全照搬全方使用。“如太阳无汗,于本方中倍麻黄、杏仁、防风”,也就是把辛散药重用;如果有汗怕风,那就用小续命汤,里边“倍桂枝、芍药、杏仁”;这就是告诉你具体怎么来加减。“如阳明无汗身热不恶风”,加“石膏、知母、甘草”;如果是“有汗身热不恶风”,方中就加“葛根、桂枝、黄芩”;“如太阳无汗身凉”,如果是太阳病的表现,“无汗、身凉”就加“附子、干姜、甘草”;如果是“少阴经中有汗无热,于本方中加桂枝、附子、甘草”,这就是小续命汤怎么加减来使用,讲得还是比较具体的。我认为这一段应该给予关注,想用好小续命汤,就要把这段话记住。
“凡中风无此四证”,刚才上面提到的四种加减的情况,“无此四证”“六经混淆”,也就是三阴三阳分不出来到底是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系于少阳、厥阴,或肢节挛痛,或麻木不仁”,如果是这样,“每续命八两”,就是用续命汤原方八两,再“加羌活四两、连翘六两”。这讲的还是中风的治疗,“小续命汤”是古人最早治疗中风的一个基本方,后边提了“连翘、羌活”,非常值得重视。我们读书要读出味道来,尤其是病人出现中风、半身不遂的时候,古人认为有了“风”就加“羌活”。我们从中西医结合角度来讲,中风就是脑血管有病了,这种情况下用羌活,提示我们什么?首先它能够改善脑部血管的病变,对梗死性的中风是有效的,那对于脑动脉硬化有没有效?实际上都已经研究得非常清楚了,有医家已经证明羌活是一个治疗脑动脉硬化、脑缺血非常有效的药。我忘了是哪位医家,他专门就用羌活改善脑供血。在温病学里讲到“头不痛者去羌活”,反过来就是:羌活是治头痛的。脑部缺血缺氧的时候才会痛,所以不管他理讲得对不对,但是他这么讲就说明这个方子、药是有效的。至于我们现在怎么去理解,那是我们解读能力的事。再一个加连翘,现在一说中风,谁去加连翘?但是如果考虑到它是感染引起的,由于感染引起血管的病变,进一步导致梗死,或者是出血,这时治疗感染本身就可以改善疾病。所以可以这么来理解、解读。总而言之,这些经验才是真正需要记住的。“此系六经有余之表证,须从汗解”,这上面讲的这些症状分不清时,就可以这么来用。“如有便溺阻隔,宜三化汤”,“便溺阻隔”就是大便下不来,尿出不来,用三化汤、续命汤,这方子书后边都有。“或《局方》麻仁丸”,这都是通利二便的药。“虽然,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上面所讲都是祛邪的办法,但是毕竟是“邪之所凑”,其气是必虚的,所以“世间内伤者多,外感者间而有之,此方终不可轻用也”,很多的病都是在气血阴阳虚弱的基础上,然后受的邪,而此方完全是祛邪的方,不能够轻易地去用,除非是虚不重可以用这个方子,这是作者的观点。
【原文】
许学士云:气中者,因七情所伤。
经曰:神伤于思虑则肉脱,意伤于忧愁则肢废,魂伤于悲哀则筋挛,魄伤于喜乐则衰槁,志伤于盛怒则腰脊重,难俯仰也。又曰:暴怒伤阴,暴喜伤阳。故忧愁不已,气多厥逆,牙关紧急。若作中风误治,杀人多矣。盖中风者,身温且多痰涎。中气者,身凉而无痰涎,宜苏合香丸灌之,即苏。经曰:无故而喑,脉不至者,虽不治自已。谓气暴逆气,气复自愈。
【讲解】
下边他引用了许学士说的话,许学士是谁?应该是许叔微。“气中者,因七情所伤”,什么叫气中?寒中、热中、风中,气中就是生气,原因就是七情所伤。“经曰:神伤于思虑则肉脱”,也就是伤神,即思虑过度就会消瘦。“意伤于忧愁则肢废”,四肢不能动。“魂伤于悲哀则筋挛”,四肢伸不开了,“魄伤于喜乐则衰槁,志伤于盛怒则腰脊重,难俯仰也。”这一段讲七情所伤造成的中风,我们在临床上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生气着急、过度高兴出现问题,至于说哪种情志的损伤一定和“痉挛”“肉脱”等相联系,我认为这种对应必要性不大,这是一个纯理论的讲法。“又曰: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忧愁不已,气多厥逆”,这些情志的变化往往迅速导致气机的逆乱,它不走寻常道,往往走向它的反面,导致“牙关紧急。若作中风误治,杀人多矣”。注意这儿讲的“中风”指的是感受外邪,不是表现出来半身不遂的这种中风,所以不能按这个治。“盖中风者,身温且多痰涎”,注意《医贯》里边讲到的中风,始终在强调中风是有“身温”的特点,“中风”显然就是感受外邪,然后体温是要偏高的,这是“身温”,而且“多痰涎”。我们现在说痰多,往往也都是因为有炎症、有感染。“中气者,身凉而无痰涎”,这就区分开来了。同样出现“牙关紧急”,若“中风”,身体是不凉的,如果是气厥导致的,就会身凉且无痰,这是纯精神性的。“宜苏合香丸灌之”,要用“苏合香丸”治疗中气。“经曰:无故而喑,脉不至者,虽不治自已。谓气暴逆气,气复自愈”。“经曰”应该是《黄帝内经》里边讲的,“无故而喑”,没有任何原因,突然发不出声音。还有一个“脉不至”,脉摸不着了,“虽不治自已”,不给治,病人一会儿自己就好了。这叫“气暴逆”,由于气突然逆乱导致的,“气复自愈”。在临床上这是什么病?我们读古书一定要和临床联系起来,不然白读。其他医家给解释,往往和临床联系不起来。原因不明,突然不会说话,脉也摸不着,首先从“脉不至”来判断,脉不跳了,一定是一个心源性的。然后突然不能说话,病人应该还伴随有意识的丧失,就是一个心源性的脑缺血,是不是这样?这肯定是个心律失常,比如传导阻滞,脉摸不着了,时间很长,然后脑子缺血,肯定不会说话了。“虽不治自已”,为什么?因为一会儿心律恢复正常,各种症状就都好了。心跳间歇较长,会出现这种情况,人有时会在生气时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心律失常。
【原文】
王节斋云:饮食过伤,变为异常急暴之病,人所不识。多有饮食醉饱之后,或感风寒,或著气恼,食填太阴胃气不行,须臾厥逆,昏迷不省。若误作中风、中气治之立毙。惟以阴阳淡盐汤探吐之,食出即愈。经曰:上部有脉,下部无脉,法当吐,不吐则死。详见《格致余论》木郁则达之条下。已上二条论,当与厥门互看。
有一等形体肥胖,平素善饮,忽一日舌本硬强,语言不清,口眼斜,痰气上涌,肢体不遂。此肥人多中,以气盛于外而歉于内也,兼之酒饮湿热之证,须用六君子,加煨葛根、山栀、神曲而治之。
【讲解】
“王节斋云:饮食过伤,变为异常急暴之病”,大家注意这句话,我们在临床上并不少见,由于吃得太多,饮食过伤,出现急暴之病,“人所不识”,有的病因为吃得多,突然出现急性的发作,“多有饮食醉饱之后”,尤其是喝酒、吃太多的时候。“或感风寒,或著气恼”,就是生气。“食填太阴胃气不行,须臾厥逆,昏迷不省”,我们在临床上会见到,饮食过多,突发昏迷不醒。“若误作中风、中气治之立毙”,如果当成中风,或者是七情致病,按这个来治疗就会死亡。“惟以阴阳淡盐汤探吐之”,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探吐”,让他吐出来,“食出即愈”。其实这种情况也不能完全用探吐的办法,如果确确实实是因为吃得太多,把它吐出来可以改善,但是有的是因为饱食以后,诱发其他疾病,比如心肌梗死,像这种情况探吐就不行。探吐只是对确确实实吃的东西不干净,或者是吃得太多,迷走神经兴奋性增强,反射性地引起心率减慢,然后出现这种急暴之病,昏迷不醒。这实际上还是心源性脑缺血,但原因是过量饮食,急性胃扩张引起的迷走神经张力增高,那么吐出后就能够改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就不能用探吐的办法。
“经曰:上部有脉,下部无脉,法当吐”,什么叫“上部有脉,下部无脉,法当吐,不吐则死”?这个有不同的解释,一种说是“上部有脉”,是有寸口脉,“下部无脉”是跗阳脉无,这是一种解释,这种解释往往没道理,如果说寸口脉能摸着,脚上摸不着,与吃饭一点关系都没有,肯定是下边血管有闭塞,对不对?那应该是什么?应该是寸关尺里边,寸部有脉,尺部无脉,这有可能。寸部有脉,能摸得着,尺部脉太弱,这是可以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中医一般认为是邪在上,所以应该用吐法,如果不用吐法病人就会死亡,尤其是过量饮食后出现这种情况,更应该用吐法。“详见《格致余论》木郁则达之条下”,《格致余论》这本书里,“木郁则达之”这一篇里有论述。“已上二条论,当与厥门互看”,意思是“饮食醉饱”和脉象这两条要互相参照。
“有一等形体肥胖”,就是有一类人,形体肥胖,“平素善饮”,平常又爱喝酒,“忽”,突然有一天,“舌本硬强”,舌僵硬,“语言不清,口眼斜,痰气上涌,肢体不遂”,这就是一个急性中风的病人。“此肥人多中,以气盛于外而歉于内也,兼之酒饮湿热之证”,这种病的机制是什么?“气盛于外”,外边看起来形盛,“而歉于内”,内在的气又不足,再加上湿热,酒助湿热,由此致病。怎么治疗?“须用六君子,加煨葛根、山栀、神曲而治之”。我们现在很少这么用,但是赵献可讲要这么用的,他认为内虚,所以要用六君子来补气,健脾和胃,再加上有湿热,所以用葛根解酒,因为这人是平素肥胖善饮,“酒饮湿热之证”,所以用了葛根,然后加了栀子去湿热,加神曲消导。这是他治疗肥胖中风病人的治疗思路。
我们再看下面,这就是举例了。
【原文】
有一人久病滞下,忽一日昏仆,目上视,溲注而汗泻,脉无伦。丹溪先生曰:此阴虚阳暴绝也。得之病后而酒阻内,急治人参膏,而促灸其气海。顷之手动,又顷之唇动,参膏成三饮之而苏,后服尽数斤而愈。予观此,凡人大病后及妇人产后,多有此证,不可不知。
按丹田气海与肾脉相通。人于有生之初,先生命门,胞系在脐。故气海丹田,实为生气之源,十二经之根本也,故灸而效。
华佗救阳脱方,用附子一个,重一两,切作八片,白术、干姜各五钱,木香二钱,为末,煎。先用葱白一握炒熟,熨脐下,次候药冷,灌服,须臾又进一服。
【讲解】
“有一人久病滞下”,“滞下”是什么?就是慢性痢疾,拉得不顺畅,里急后重,这是“滞下”。“忽一日昏仆”,突然有一天昏迷。“目上视”,两目上视,“溲注而汗泻”,“溲注”就是小便失禁,“汗泻”就是出汗,拉肚子。大小便失禁,且汗又多,这就比较危重。“脉无伦”,伦是规矩、顺序。“脉无伦”,就是脉跳得毫无规律,乱七八糟。这是一个什么病?假如说病人来就诊,我们该如何考虑?这个病人应该是一个脑栓塞,房颤、栓子脱落。平时又有“滞下”,什么意思?他又有感染,胃肠黏膜破坏了,有害物质就进入血液,破坏血管;或是病原微生物进入血液形成菌栓,突然掉下来堵住脑部血管。前一段时间我们就有这么一个病人。症状多少和梗死面积大小有关。
“丹溪先生曰:此阴虚阳暴绝也。得之病后而酒阻内”,其实我们刚才分析得很清楚了,治疗消化系统的问题,防止血栓形成就可以。但是朱丹溪说阴阳虚都很严重。也确实是,当体质非常差的时候,久病的时候会有体虚。有原发病又加上饮酒,容易使病情加重。这个病人治疗效果非常好,“急治人参膏”,“治”不是治病,是熬制人参膏。在熬人参膏的时候,病人该怎么治?“促灸其气海”,即边熬人参膏,边给他灸气海。“顷之手动”,一会儿手能动了,又一会儿,口唇能动了。等这些能动了,这人参膏也熬成了。“参膏成三饮之而苏”,人参熬好喝了三次,一会儿病人也苏醒了,“后服尽数斤而愈”。其实这个医案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发,就是慢性消化道感染的病人又兼有房颤,出现了脑栓塞,怎么治疗?要灸气海,吃人参。当然不是一次就好,他说“服尽数斤”,显然是服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好的。此处给我们启发最大的当是人参。现在栓塞性疾病的治疗我们常用抗凝药,防止梗死面积加大,一味人参也能解决这个问题。显然人参具有很好的抗栓、溶栓的作用。人参为何有这个作用?大补元气只是一个说法。《贾海忠中医体悟》中讲过,服用人参易上火,上火的表现就是出血,出血意味着什么?出血就是活血化瘀,就容易使溶血、纤溶功能亢进,使血小板免于聚集。而且人参本身是治疗消化道疾病的基本药,比如四君子汤。它既能保证胃肠黏膜功能又能够防止血液的凝固,是非常好的。所以说这个案例如果我们能读到这个份上,那在临床应用的时候就敢放胆去用人参。而且这种治疗极其简单,一味人参就治好了。所以如果学完这篇文章,能把这一段读懂算没白读。
“予观此,凡人大病后及妇人产后,多有此证”,大病、产后这种情况比较多见,“不可不知”,就更证明这一类病是栓塞性疾病。大病会卧床,卧床过久静脉系统会形成血栓。稍微一动,栓子脱落,若到心房里边就顺着动脉走,可以引起肺梗死。既然人参有这个作用,肺梗死能不能用?我们从这里引申出来,肺梗死病人要大量地、赶紧地用人参!
这篇文章我们读完了,尤其是这一段,我认为极有启发,因为这是个真实的案例,这样我们能从中学到真正治疗这一类病的方法。
这里边举了“华佗救阳脱方”,“用附子一个,重一两,切作八片”。我没见过大附子有多大,没有去考察过。“重一两,切作八片,用白术、干姜各五钱,木香二钱,为末,煎。先用葱白一握炒熟,熨脐下,次候药冷,灌服,须臾又进一服”。注意,这里是分两次的,一个是先用葱白捣烂后炒熟敷在肚脐底下。“次候药冷”,就是药熬好后放凉,然后给他灌进去。停一会儿,再给喝一次。这个须臾是多长时间?我们古代都是有记载的,须臾是48分钟。那我们现在就清楚了,这个药就是50分钟左右再灌一次。
【原文】
有一妇人先胸胁胀痛,后四肢不收,自汗如雨,小便自遗,大便不实,口紧目,饮食颇进。十余日,或以为中脏甚忧,请薛立斋先生视之。曰:非也。若风既中脏,真气既脱,恶证既见,祸在反掌,焉能延至十日?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或青,诊其脉左三部洪数,惟肝尤甚。乃知胸乳胀痛,肝经血虚,肝气否塞也。四肢不收,肝经血虚不能养筋也。自汗不止,肝经血热,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遗,肝经热甚,阴挺失职也。大便不实,肝木炽盛,克脾土也。遂用犀角散四剂,诸证顿愈。又用加味逍遥散调理而安。后因郁怒,前证复作,兼发热呕吐,饮食少思,月经不止。此木盛克土,而脾不能摄血也。用加味归脾为主,佐以逍遥散而愈。后每遇怒,或睡中手足搐搦,复用前药即愈。
【讲解】
这个又是案例,我现在越来越认为案例教学最好了。把里边的真东西拿出来,那就是实战过的经验。这个案例,“有一妇人先胸胁胀痛”,就是整个胸胁的胀痛,“后四肢不收”,四肢没力,“自汗如雨”,就是大汗淋漓,“小便自遗,大便不实,口紧目(,发“顺”音),饮食颇进。十余日”,我们分析一下这是什么病?“胸胁胀痛”,如果考虑是胸部病变的话,那么应该有咳、喘、心悸、胸闷,这些症状不明显,也就是和心肺的关系不大。这个案例和心肺关系不大,但是为什么胸部又难受?因为膈肌受影响,胸部就会不舒服。“四肢不收”,只能理解成四肢无力,不要理解成四肢瘫痪,“自汗如雨”,就是大汗淋漓,小便失禁、大便稀,“目”指的是眼一直颤动。“饮食颇进”,这个“颇”是当什么讲呢?能吃,但仅是还能吃点,实际是饮食减少,所以要理解“颇进”并不是过度,而是稍稍的意思,只能少量进食。如此病程有十多天。我们现在看这些症状,大小便失禁、大汗、口唇紧、眼睛老动、不安,吃得少,津液丢失太多,然后是生风了,从中医角度可以这么去理解。我们从现在西医临床来看,这个病人应该是消化道疾病,大便不实,一直拉稀,伴随大量出汗,津液大量丢失,然后出现低钙,就表现为口紧,眼也在动,也就是肌肉兴奋性增强,饮食吃得少,这都是把它定位在消化系统上,严重后会出现意识障碍、小便失禁,这样我们就把病位定了。
“或以为中脏甚忧,请薛立斋先生视之”,有人认为这是一个“中脏”的病,请薛立斋来治疗。薛立斋也是一个古代名医,这是薛立斋看的病例,赵献可引用了。“曰:非也”,就是说这不是中脏,“若风既中脏,真气既脱,恶证既见,祸在反掌,焉能延至十日”,如果是中脏,那就严重了,生死就在反掌之间,怎么会拖延十几日?也就是说这个病还不是中脏,没那么重,虽然看上去还挺厉害。“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或青”,整个面部是偏红或者是偏青,就是青、红交织的状态。“诊其脉左三部洪数,惟肝尤甚”,左脉是洪数脉,显然邪气较重的。“乃知胸乳胀痛,肝经血虚,肝气否塞也”,他根据这个来判断胸胁胀痛是肝经病变,按我们中医理解起来没有任何障碍,但是从西医角度来讲,就不那么好理解。“四肢不收”,肝经血虚不能养筋,也可理解为肝主筋。其实按我们现在的理解,就是因为严重的消化道疾病,营养不良而出现慢惊风。“自汗不止,肝经血热,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遗,肝经热甚”,因为肝的经脉是过前阴的,“阴挺失职”,在中医里边有病名叫“阴挺”,即子宫脱垂,但这显然不是子宫脱垂,可能是肝热甚、肝阴不足的意思。体阴用阳,肝体不足不能够履行它正常的功能,表现出来一派热象。“大便不实,肝木炽盛,克脾土也”,这是从五行来分析的,“遂用犀角散四剂,诸证顿愈”,犀角散,清热凉血,清肝火,凉血热,用四剂以后就很好了。“又用加味逍遥散调理而安”,用了犀角散四剂以后,又用了加味逍遥散调理。“后因郁怒,前证复作,兼发热呕吐”,现在疾病越来越集中在消化系统症状上了,又因为生气出现发热、呕吐,“饮食少思”,这就比前面“饮食颇进”更严重一点,原来只是饮食减少,现在干脆就不想吃了,而且还“月经不止”。
“此木盛克土,而脾不能摄血也”,这是从肝脾关系上来分析这些症状。所以又用“加味归脾为主,佐以逍遥散而愈”。实际上古人讲的治疗以后的“愈”,并不是我们现在讲的病愈,只是说这两天没症状了,不认为那么难受,就叫“愈”。与我们现在说的治愈还不太一样。再看后边就知道了,“后每遇怒”,只要她生气,“或睡中手足搐搦”,或者有时夜里边手足抽搐,然后用前药即愈,就还用逍遥散就好。实际上这是什么病?我们现在来看就是一个慢性的、难治性的胃肠道疾病,由此导致的营养不良,然后出现了一派消化道症状。那么逍遥散是主要药物,严重的火盛用犀角散(现代临床犀角用水牛角代),脾虚的就用归脾汤。后边又讲了几个案例。
【原文】
唐柳太后病风不能言,脉沉欲脱,群医束手相视,许胤宗曰:是饵阳药无及矣。即以黄芪、防风煮汤数十斛,置床下,气腾腾如雾熏薄之。是夕语,更药之而起。
卢州王守道风噤不能语。王克明令炽炭烧地,上洒以药,置病者于其上,须臾小苏。
已上二法,病至垂绝,汤液不及,亦治法之变者也。
有人平居无疾苦,忽如死人,身不动摇,默默不知人,目闭不能开,口噤不能言,或微知人,恶闻人声,但如眩冒,移时方寤。此由出汗过多,血少气并于血,阳独上而不下,气壅塞而不行,故身如死。气过血还,阴阳复通,故移时方寤,名曰郁冒,亦名血厥。妇人多有之,宜白薇汤、仓公散。
【讲解】
“唐柳太后病风不能言”,就是得中风了,不会说话了,“脉沉欲脱”,脉很弱。“群医束手相视”,“许胤宗曰:是饵阳药无及矣”,吃补阳药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即以黄芪、防风煮汤数十斛,置床下,气腾腾如雾熏薄之。是夕语,更药之而起”,得了中风,前面讲的都是吃药,这个病人给不了药,不能说话肯定就张不开嘴,喝不了药怎么办?大夫就用黄芪、防风,煮了以后让她躺在那里熏疗,熏了一天好了。“是夕语”,到傍晚时候能说话了,“更药之”,换药,然后她就好了。这就告诉我们中风不光是吃药,还可以用熏疗的办法。
“卢州王守道风噤不能语”,也是不能说话,嘴张不开。王克明医生“令炽炭烧地”,用炭烧地,在烧热的地上面再撒上药,“置病者于其上”,把病人放在上边,与熏疗也差不多。“须臾小苏”,过了一会儿他就清醒些了,原来是不能语,实际上是昏迷,现在好了。“已上二法,病至垂绝,汤液不及,亦治法之变者也”,做医生的不能只知道开汤药,其他方法也要学习,赵献可告诉大家,还是要多学点办法。
“有人平居无疾苦,忽如死人,身不动摇,默默不知人,目闭不能开,口噤不能言,或微知人,恶闻人声,但如眩冒,移时方寤”,前面讲的这些症状,“平居无疾苦”就是指平常没病,忽然就像死人一样出现了这些症状,“移时方寤”,过一段时间,就醒过来。原因是什么?后边讲的是机制,是由于“出汗过多,血少气并于血,阳独上而不下,气壅塞而不行,故身如死。气过血还,阴阳复通,故移时方寤”。那么这个病叫什么?叫“郁冒”。“郁冒”是一个什么病?“郁”就是气机不畅,“冒”是头昏,头脑不清楚。实际上这个“郁冒”就是头部不清楚的一个严重的症状表现,甚至严重到昏不知人,“亦名血厥”,妇人多有。《金匮要略》产后三病里边就有郁冒,为什么说产后多?因为产后易失血过多,导致血容量少。这讲的是出汗过多,出汗过多血容量也是减少。当血容量减少的时候,脑子供血供氧就不够,就会出现相当于休克的表现。所以结合现在临床解读一点也不难,至于“血少气并于血,阳独上而不下”,我认为可以不去这样理解,因为血容量少了,神经的调节功能差,没血供调节,就出现了气血、阴阳不相顺,就是指的是这种状态。
【原文】
此厥与伤寒二厥不同,不可不知分辨。
阳气衰乏者,阴必凑之,令人五指至膝上皆寒,名曰寒厥,是寒逆于下也,宜六物附子汤主之。阴退则阳进,故阴气衰于下,则阳往凑之,故令人足下热也。热甚则循三阴而上逆,谓之热厥,宜六味地黄丸主之。肝藏血而主怒,怒则火起于肝,载血上行,故令血菀于上。是血气乱于胸中,相薄而厥逆也,谓之薄厥,宜蒲黄汤主之。诸动属阳,故烦劳而扰乎阳,而阳气张大。阳气张大,则劳火亢矣。火炎则水干,故令精绝。
【讲解】
前面他是在讲口眼斜的时候又讲了这么多,那么后边讲的是“厥”。这一点比较容易理解。
“此厥与伤寒二厥不同”,这讲的“厥”和伤寒里边的“二厥”不同,“不可不知分辨”,一定要把它区分开来。“阳气衰乏者,阴必凑之”,阳气不足了,阴就要往这儿来凑,“令人五指至膝上皆寒”,从五个脚趾至膝上都寒,“名曰寒厥”,他这讲的是单纯的下肢的“寒厥”,实际上我们在临床上会见到四肢的。“宜六物附子汤”,六物附子汤后边有复方,我们就不展开讲了,它有附子、肉桂、四君这些。如果是“阴退则阳进,故阴气衰于下,则阳往凑之”,和上面正好反着,“令人足下热”,他讲的厥只是讲的下肢的,不包括上肢的,这也是赵献可在这提出来“此厥与伤寒二厥”不同的原因,伤寒二厥指的是手脚都厥。这里边讲的一个是“寒厥于下”,一个是“热厥于下”,脚底下认为热得不行,这也是厥。“热甚则循三阴而上逆,谓之热厥”,“热厥”用什么方治?用“六味地黄丸主之”。“肝藏血而主怒,怒则火起于肝,载血上行,故令血菀于上。是血气乱于胸中,相薄而厥逆也,谓之薄厥”。薄厥用什么方子?用“蒲黄汤主之”。《黄帝内经》里边提到过薄厥,但是没有方子。薄厥的机制就是气血乱于胸中,实际上是神经血管、脏腑功能调节乱了。蒲黄活血化瘀,用来调理气血。在这我们重点讲一下“厥”到底是什么?在《黄帝内经》里边有《厥论》这篇文章,我们一般在讲厥的时候,要不就是神志不清,要不就是四肢厥冷,其实在《黄帝内经》讲的不仅仅是这个,比如热厥就不冷,是不是?
这个“薄厥”也没冷,所以说“厥”是什么?“厥”就是指方向急剧改变的一个状态。就是说往上走的,突然往下,往下的突然往上,往前的突然往后,调头的那个时候叫“厥”。“厥”特指与常道相违背。大家注意“厥”字里边,只要带这个“屰”都是逆的意思,所以我们经常说厥逆,就是反着。我们再看古人造字的时候,牲口尥蹶子、驴尥蹶子,那个蹶肯定是往上,不是往下,往下叫跺脚,叫踩,往上才叫蹶,对不对?这是尥蹶子。厥我们加个金字边是镢,镢头镢的是什么?从下往上刨。所以说厥就是这样,加木字边,一个木橛子,木橛子是插在地上,尖朝上,这就是木橛子,它虽然是往下打,但是它有反过来的意思。所以理解了“厥”字以后,再去看这些就不认为乱了。我们讲的是四肢厥冷,要不就是突然意识丧失,感觉这两个症状又互不相干,实际是因为不知道“厥”字是什么意思。像厥阴病,厥阴病是个什么病?厥阴病就是阴到头以后要往回变了。历代没有人把“厥”给讲得很清楚,我们因为今天讲到这,所以先把它补进来。这里比较好的是,“薄厥”有了蒲黄汤这个方子,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点,要记住。
“诸动属阳,故烦劳而扰乎阳,而阳气张大。阳气张大,则劳火亢矣。火炎则水干,故令精绝”,“诸动属阳”,就是所有动向明显的都是阳的表现,都是和阳相关的。“烦劳而扰乎阳”,人烦劳过度反过来也是耗人阳气的。“阳气张大”,阳气耗散。“张”是扩张的意思,就是往外散,“大”只有张才能大,“阳气张大,则劳火亢矣”,表现出来的全是一派热象。热得厉害,水就容易干,“水干”“精绝”,因为中医讲的精还是属于阴,阳气过度的时候,耗伤的是阴精,所以说“精绝”。
【原文】
是以迁延辟积至于夏月,内外皆热,水益亏而火益亢,孤阳厥逆,如煎如熬,故曰煎厥,宜人参固本丸主之。五尸之气,暴注于人,乱人阴阳气血,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形气相离,不相顺接,故令暴厥如死,名曰尸厥,宜二十四味流气饮、苏合香丸主之。寒痰迷闷,四肢逆冷,名曰痰厥,宜姜附汤主之。胃寒即吐蛔虫,名曰蛔厥,宜乌梅丸加理中汤主之。气为人身之阳,一有拂郁,则阳气不能四达,故令手足厥冷,与中风相似,但中风身温,中气身冷耳,名曰气厥,宜八味顺气散主之。
【讲解】
“是以迁延辟积至于夏月,内外皆热,水益亏而火益亢,孤阳厥逆,如煎如熬,故曰煎厥”,“煎厥”比“热厥”就更厉害。“迁延”就是逐渐的,“辟积”是什么意思?“辟积”在《黄帝内经》里边也出现过,“积”逐渐增加的意思,就叫“积”。辟就是隔离的意思,所以下边加一个土,就是墙壁的壁。再去看其他的涉及“辟”字的,加个走之边是避开,避开是什么意思?还是要隔开。“辟积”是指在一个小范围内一直增加;或是指内外不沟通。所以辟积于夏,在一个范围内一直是有阳气的积聚,到夏天就“内外皆热”,里边有热,内外又不沟通,这时候“水益亏而火益亢”,就容易理解了,这叫“如煎如熬”。这种病叫“煎厥”。“煎厥”用什么?用“人参固本丸主之”,“人参固本丸”是补益人体元气的,元气足这个火就容易去,这也是在李东垣的书里说的“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所以还是要用补气的办法来解决这一种热。
我们看“五尸之气,暴注于人,乱人阴阳气血,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形气相离,不相顺接,故令暴厥如死,名曰尸厥,宜二十四味流气饮、苏合香丸主之”。这个“五尸”到底是什么?一般来讲,古人的书里边写得还是比较明确的,只不过这里没有展开讲。古时候讲“五尸”就与现在说一个时髦的词一样,都理解,但是我们不知道。首先看这个“尸”,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比较严重的病邪。那么为什么又是“五尸”?指的是青赤黄白黑。人死的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状态。也就是不同性质的邪气会导致人有不同的死亡方式,“五尸之气”的“五”,你可以当虚词去对待,也可以理解成五行,五行就是整个都有了。这些病邪“暴注于人”,病邪突然过度伤了人,导致人的阴阳气血乱了。上边伤阳,“绝阳之络”,络是把各处连起来叫络,“绝阳之络”就是把它给切断了。“下有破阴之纽”,纽带还是把各处拴起来的意思,和络是一个意思,把“纽”也打破了,这时候就出现形气相离。也就是气和形之“纽”“络”都被打破,机体不相顺接,不能够协调一致。“故令暴厥如死,名曰尸厥”,这都是从外感受到的、伤人迅速、置人死地的邪气。用什么办法?“二十四味流气饮、苏合香丸”,芳香避秽。到某一个地方,中了山岚瘴气,人突然就不行了,指的就是这一类。既然二十四味流气饮也可以治疗“尸厥”,那么我们就可以把它作为一个随身携带的保健品,去野外时备用。就像带藿香正气水一样。看看组成大家也能知道。
“寒痰迷闷,四肢逆冷,名曰痰厥”,如果是痰比较多,就叫痰厥,是四肢凉,叫“痰厥”,用“姜附汤主之”,后边都有方子。“胃寒即吐蛔虫,名曰蛔厥”,用“乌梅丸加理中汤主之”,这个大家也比较熟,在《金匮要略》里边专门讲过。“气为人身之阳,一有拂郁,则阳气不能四达,故令手足厥冷,与中风相似”,那怎么区分?前面讲过了,中风身体是不凉的,中气是身冷的,这个叫“气厥”,用“八味顺气散主之”。“气为人身之阳,一有拂郁”,什么叫“拂”?“拂”就是逆,反方向就叫拂。“郁”是不能布散。当有气机的逆乱阳气不能布散的时,“阳气不能四达”,就出现了“手足厥冷”。所以说在临床上见到的手足厥冷,原因各种各样。有的一紧张就冷。
【原文】
余按常病阳厥补阴,壮水之主。阴厥补阳,益火之源。此阴厥阳厥,与伤寒之阴阳二厥不同。伤寒阳厥,用推陈致新之法。阴厥,则用附子理中。冰炭殊途,死生反掌。慎之哉!慎之哉!
【讲解】
最后这一段,赵献可又回到他的学术观点上来,说“余按常病”,“常病”是什么病,不是刚才讲到的这些。第一个是“阳厥补阴,壮水之主”。第二个是“阴厥补阳,益火之源”。他把厥证分成两个,阴厥和阳厥。除了前面前人的划分和相应的治疗以外,说“阳厥”应该用补阴的办法,“壮水之主”。我认为他前面讲的只要属于阳性的“热厥”,都算是“阳厥”,用养阴的办法来治疗,这与前面提到的道理是一样的。“阴厥”就补阳,“益火之源”,“阴厥”就是凉,就要壮阳、补阳。此阴厥、阳厥与伤寒阴阳二厥不同。他之所以归到这儿来,是因为他讲的“阳之根为火,阴之根为水”,水火是命门,最终还是回到他的学术观点上来讲肾间动气。那么阴厥、阳厥按这来划分,用这两个原则来指导,与伤寒怎么区别?伤寒的阳厥,“用推陈致新之法”,“阴厥,则用附子理中”。这是伤寒里边的两厥,也是分阴厥、阳厥,伤寒的“阳厥”就用推陈致新,如大承气汤,四肢厥冷要用泻下的方法,因为是阳气郁闭在里,所以要推陈致新。“阴厥”是中寒,所以用附子理中来治疗。“冰炭殊途”,也就是阴厥、阳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死生反掌”,如果搞不清楚,很容易治错,把病人治死。所以说“慎之哉!慎之哉!”
最后还是归结到我们《黄帝内经》里边讲的诊断,首先要“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大方向不要错,然后有具体的治疗方法,更细致的就是前面提到的。中风这一篇内容比较多的,因风为百病之长,所以它导致的病比较多,尤其是有一些类似风的疾病,又合在一起比较,内容非常丰富。赵献可把具有代表性的这些医家的观点,以及自己的观点总结形成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