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首
时间好像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翟志强把自己的脸埋在双膝之间,此刻的他喜欢黑暗,黑暗之中,再也不用看清那么多现实,因为现实有时太过残酷。
任智和冯云敏牺牲了极大的耐心,对面的翟志刚在台灯的照射下,仿佛入定一般。
但他的内心早已波澜万千,他正在回忆中穿梭,陈婉菊的点点滴滴,像是散落的雏菊花瓣,飘落在他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
她曾默默追逐着陈婉菊,远远的看着她,当做一种精神的支柱,在受尽嘲讽的人生中,陈婉菊就像清晨里的一缕阳光,在黑白的一生中有了彩色的一面。
翟志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从不敢靠近陈婉菊一步。
她被黑狗追咬,他就让它再也不敢做同样的事,她被陆守平欺负,他就让他永远不敢有非分之想,而那枚玉佩,也正是那时所遗落。
他不敢亲手归还给她,怕自己的样子给她留下恐惧。他曾不经意间听到她的话,她告诉天上的妈妈,那枚遗失的玉佩是因为保护她而去。
如果有人捡到,那么护佑也会带给对方,所以她没有什么遗憾。这份善良,感动着翟志刚。
他想把玉佩放到她住的地方,但她走了,离开了村子,他将玉佩看作是传递的守护,给了弟弟,而弟弟的梦,似乎是命中注定的指引,沿着指引,他们来到了德传中学。
他熟悉德传中学周围的一切,每一株草,每一块砖,因为有陈婉菊的存在。他看到过杜松年对她格外的关照,也看到过徐辉昭跑来买自己的雏菊种子,然后送给心爱的她。
他的手上曾沾满泥浆,但那不是埋葬所爱之人的痕迹,那泥浆来自人工湖的东边,但却不是寻找什么裹着袋子的东西。
只是因为那里的淤泥是最好的肥料,让他所心爱的雏菊,开出更美丽的样子,开出她所喜欢的样子。
弟弟的梦指引着寻找的方向,陈婉菊眼中的每一个角度,都好像是自己的视角,她吃过早餐的摊位,她埋下种子的角落,都在翟志刚的眼中成为了定格的瞬间。
一阵心痛让翟志刚的眉头皱起,心中的伤痛隔绝了他所面对的一切。如今,他醒了,台灯不再那么刺眼,他的眼神看向了对面的任智和冯云敏。
只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一张脸,就该被理所应当的怀疑为变态杀人的恶魔吗?
当眼泪落下的时候,任智和冯云敏也察觉到了不同。他们想去外面叫翟志强,却又于心不忍,一个孩子可以帮自己的哥哥表达什么?
或许表达完之后,便是生离死别,但却别无他法,正义就应该这个样子吗?
犹豫之时,一阵小跑声从走廊传来。翟志强抬起了头,翟志刚也抬起了头,任智和冯云敏转向了门口,一个年轻警察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任队长,杜松年那边又有了些新的情况,关于那支钢笔,物证科的同事正在确认。”
“什么?”
几人匆匆离开,翟志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们快速离去的背影,感觉所有的结局都是未知的答案,这远比等待自己的考试成绩要痛苦得多。
“十一支钢笔?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杜松年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仿佛换了一副皮囊。
“我记起来了,是十一支钢笔,有一支是拿来的样品,所以没有任何的记录。当时,我不喜欢上面印着‘德传中学’四个字的字体,就让对方将宋体改成了黑体。”
任智又一次举起了证物袋中的钢笔。
“那这么说,这支笔不是你的?”
“是我的,笔是我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抵赖,但……笔帽却不是我的。”
任智仔细看了看,的确,德传中学四个字是宋体字,并非杜松年所说的黑体字。
与此同时,物证科负责痕迹的警官也派人送来消息,这支钢笔的笔身和笔帽并不是配套的,对比使用的痕迹,笔帽和笔身根据用笔的频率会产生一定的摩擦,从而留下划痕。
很明显,这支钢笔几乎每天都在被杜松年使用着,而这个笔帽上,却基本没有拔出或盖上时所留下的划痕。
再以杜松年所说字体差异作为佐证,可以确认的是,笔身和笔帽应该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现场,出现了两个人的东西,这可能是巧合吗?
“那这个笔帽属于谁?”
“那支样品钢笔,因为随意送了人,我差点都忘记。”杜松年叹了一口气,“一个一直想装着有文化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