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噩梦惊醒
救护车呼啸着把孙玉兰送往医院。
半道上,孙玉兰的手机响了,陌生来电。安雅接起来,对方自称喻江分局的警察,问她是不是孙玉兰,有些情况要向她了解一下。
安雅道:“我婆婆现在接不了电话,我下午从你们分局认尸出来回到家,把齐文旭死了的事告诉她,她晕倒了,现在我们正在救护车上。”
孙玉兰在医院醒来后,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地哭,又给老家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们齐文旭死了。护士进来好几次,让她小声点,她听不进去。
贺喻州带着下属苏旬到的时候,孙玉兰正在跟安雅吵架。给他们带路的护士正要进去告诉安雅警察来找她们,被贺喻州制止了。
他们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孙玉兰哭哭啼啼地埋怨安雅:“我早让你出去找他,你偏不去。你要是早点儿把他找回来,他说不定没死。都是你害死他的!”
安雅道:“警察都找不到他,我上哪儿找他?”
“你就是不想去找,他失踪了,我看你倒是高兴得很,没人打你了。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死。”
“我懒得跟你说。”安雅心虚极了,不敢说重话。
贺喻州敲了敲病房的门,走了进去。他和苏旬都穿着便衣,安雅觉得贺喻州有点儿面熟,但她被孙玉兰吵得头晕脑胀、思维迟缓,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们是警察,来找你们了解点儿情况。”护士说完之后,就出去了。
安雅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她想起来了,今天白天她在喻江分局门口见过这个男人,原来他也是警察。
安雅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绽,努力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缓解紧张。
这间病房是三人间,另外还有两个病人以及陪护家属。他们听孙玉兰打的电话,就已经对这个“八卦”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对警察的到来也没有感到意外,都在看热闹。
贺喻州问话,苏旬在一旁录音。
他问孙玉兰的问题,之前调查失踪的警察也问过,孙玉兰这次说的也跟上次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儿子不孝顺、老娘生病了也不管。她懊悔地哭诉:“我还以为他当真躲起来不管我了,哪儿晓得他遭人杀了,回不来了。警察同志,肯定是那些要债的要不到债把我儿子杀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安雅安静地坐在一旁,低垂着眼,不敢和两个警察对视,生怕被他们看出她的心虚。
贺喻州问完孙玉兰的话之后,把安雅单独喊到外面,问她:“你婆婆说她曾经让你出去找你老公,你不愿意去找。你为什么不愿意?”
安雅低垂着头,紧咬着牙关,没说话。
童欣告诫过她,要是担心在警察面前说多了露出破绽,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
少说少错。
“你怕把他找回来打你?还是说你知道他其实已经回不来了?”
贺喻州这句话让安雅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回答,我只能自己胡乱猜。”贺喻州一脸无辜,好像在说都是你逼我这么问的。
安雅觉得警察肯定在怀疑她了,她可能还是得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比较好。虽然童欣说被家暴的事最好别让警察知道,但是她们俩的情况不一样,她曾经带着儿子跳河被外卖小哥救下来,网上有好些不同版本的视频在传播,就算她不说,警察也知道。警察又不是笨蛋。
“我是不想去找他,他三天两头打我,他没在家,我还不用挨打。其实我已经在考虑和他离婚了,干嘛要去找他?他把银行卡上的钱都花光了,拿我辛苦存的钱去打赏女主播,那些钱都要不回来了。”这些都是事实,安雅不需要想方设法撒谎,说得真情实感。
“他失踪后,你有给他打过电话吗?”
“打过几次,都是关机。后来警察找到了他的手机,我就没打了。”
“我们想要你的通讯记录,还有你和你老公的聊天记录,可以吧?”
“可以。”
安雅听见他们只要她和齐文旭的聊天记录,心里松了口气。她和童欣虽然约定好不在手机里说杀人的事,但童欣流产的那天晚上,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安雅,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家暴吧?你有没有想过干脆把你老公给杀了?
虽然这条信息是两个多月之前发的,她也早就把这条信息给删了,但不知道网络公司的储存器里有没有备份。如果有的话,被警察看到,就糟糕了。
警察应该没有闲到去网络公司调查她和童欣在那么久之前的聊天记录吧?安雅抱着一丝侥幸。
送走两个警察,安雅回到病房。孙玉兰问她:“警察把你单独喊出去,跟你说什么了?”
安雅不想让孙玉兰知道警察在怀疑她,敷衍地说道:“还不就是那些问题。”
“就是那些问题,干啥要把你单独喊出去?”
“我怎么知道?”
孙玉兰哭得脑仁儿疼,也没有多想,躺在床上,一会儿又嘤嘤嘤地哭起来。
徐慧打电话来问情况,安雅没跟她说警察来的事,只说医生让在医院观察一晚,要是没什么事,早晨就可以回家了。
这一晚,孙玉兰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安雅却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今天来访的贺警官拿着锃亮的手铐站在她面前,义正辞严地告诉她:“你被捕了。”
她躺在陪护沙发床上,看了眼孙玉兰,悄悄拿手机出来,搜“半白骨化”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还想搜“半白骨化的尸体好破案吗?”之类的,但又怕警察看她的搜索记录,怀疑她,不敢搜。
这一搜,就不免看到一些很可怕的图片。安雅当即就把这些图片代入了齐文旭,这一下,更睡不着了。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她就做了个噩梦。梦里,齐文旭半边身子血淋淋的,腐烂得只剩骨骼,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向她伸出一只手,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安雅被吓醒了,紧紧地抓着向护工租来的毯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惊魂未定,再也不敢闭眼,一直到天亮。
孙玉兰醒来之后,医生见她各项指标都还可以,就告诉她们可以回家了。
安雅刚准备喊网约车,恰好这时,徐慧打电话来,说他们到医院来接他们了。“我估摸着她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来接你们了。”
安雅感动得差点儿落泪,心想:老天爷对她还是不薄的,在她最为困难的时候,补偿了她这么好的干爹干妈。只是,如果他们知道她杀了人,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一想到万一事情败露,她带着手铐站在审讯席,干爹干妈一脸唾弃地看着她,她就觉得快要窒息了,赶紧把自己从这种想象中抽离出来,克制自己不要去想。
她努力去想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说一会儿还得去上班,她得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肯定会迟到,得先给杜巍请个假;又比如说:得和童欣见一面,告诉她,警察可能在怀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