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宝胜篇

捕鸟记

一年忽忽悠悠就临近春节了，一个爬树如猴的瘦汉扛着土铳到五里开外的山林打鸟，弄点野味以备过年。

在山上踅摸了老半天，终于瞅到一个目标，瘦汉立刻猴劲毕现，拿起土铳瞄准，子弹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一只鸟应声而落。瘦汉赶紧前往鸟掉落处搜寻。忽然，从大树旁闪出一黑衣人来，巍巍乎壮实得令瘦汉刹那间闪过相形见绌的自卑感，手里拎着一只大鸟，还扑哧作响。瘦汉飞步上前对着黑衣大汉嚷嚷：“那鸟是我打下来的，你怎么能抢夺我的猎物？”黑衣人说：“我路过这座山，正在小解，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愣愣朝我飞来，就顺手抓上，原来是只鸟。”说话的当口，鸟着弹的地方掉下两三片羽毛，还沾着殷红的血渍。

瘦汉愕然，黑衣人低头兀自观鸟，不时发出叹息。短暂的僵持被鸟的最后一声哀鸣打破，回归到主题，瘦汉为鸟的归属问题聒噪不休，黑衣人却对他置之不理。瘦汉说累了，就转悠到一个小山石边喘粗气。黑衣人没挪动步子，甩过来一句：“真有两下子！你知道吗，又一个无辜的生命被你干掉了，还是珍稀物种。”瘦汉不知黑衣人是何用意，嗫嚅着重复那句：“这是我的猎物……”黑衣人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自言自语道：“非得赶尽杀绝吗？”声音里透出一种悲怆。瘦汉支吾了半天，见对方根本没有还鸟的意思，觉得索然无味，自嘲了一句：“好人不和孬子斗！”然后扛起土铳，哼着小曲下山了。快到山脚时，隐约听到黑衣人在山上喊着什么……

半个月后，瘦汉又准备上山打猎，发现进山的路口旁边，立着一块石碑，后面有一块凸起的土包，近前一看，石碑上面清晰地刻着：鸟冢。还有一行大字：为了子孙后代，请善待所有动物。落款：爱鸟人。

瘦汉一激灵，猛然醒过神来：原来黑衣人跟自己争鸟是假的。他怀着自惭形秽的心理一铳未放就回家了。再后来，那杆土铳就成了挂在墙上的警示纪念品了。

夜语图

万里无云的夜晚，微风拂面，清爽极了，父亲带着女儿沿着长堤漫步，然后走向铺满绿草的沙滩，一起看天空。女儿说，星星比月亮漂亮，一闪一闪的，像花蝴蝶。父亲说，星星是月亮的女儿。女儿“啊”了一声：“月亮怎么有那么多女儿呀？”父亲攥着女儿的手说：“月亮是时光老人，已经活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了，所以女儿才多呀。”女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伸出食指对着无垠深邃的夜空：“一个、两个、三个……”父亲看着女儿，脸上堆满笑容。女儿数累了，斜倚在父亲身上，父女俩坐在软软的草坪上，仰望苍穹，在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的静谧滩头展开各自的想象，吮吸宇宙给予的甜蜜和光华。

一声鸟鸣将他们的思绪收拢，女儿说：“月亮爸爸有点神秘，有时常不见身影，不知跑哪儿去了，想见也见不着，还是星星遵守时间，天一黑，就在天上站岗放哨。”父亲摸了摸女儿的头：“月亮爸爸老了，如果不休息好，下次出来，就无精打采了。”女儿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那轮如水的月亮，拽着父亲的衣襟问：“爸爸，你会老吗？”父亲抱起女儿，笑着说：“爸爸和女儿在一起，永远不会老。”女儿笑了，像夜晚草滩上的空气，清新、爽朗，父亲也笑了，父女俩的笑声如前方流淌的河流，透着和谐的生命旋律。

接下来，父亲谈起了与月亮有关的故事，女儿似懂非懂地听着，嘴角随着父亲的叙述变化着可爱的形状。她的好奇心在眼球上扑闪出晶莹的光芒：“月亮有哥哥姐姐吗？”父亲嗔笑：“有呀，地球就是月亮的哥哥。”女儿拍起了小手：“真的呀？”父亲低沉地说：“可哥哥经不起人类的折腾啊，我们都是地球的儿女，要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地球。”女儿睁大了疑惑的双眼，握紧了小拳头：“我要做爱护地球的小天使，等我长大了，一定去做个地球保护工作者，不让月亮失去可爱的哥哥！”

父亲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笑声从来没有这样深情、舒坦，像微风轻轻拂过心灵的草原，父女俩的对话回荡在绵邈时空，让懂它的人去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