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涸辙之鲋12

“我可以吗？”安娜有些受宠若惊，暗影裂口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

她的短短一生里，除了西南的里昂行省以外，只领略过帝都以及帝都沿途的风景。

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只有名字，以及地图上的一个小小的点，与画家描绘的画卷。

她听说吟游诗人吟唱的山川与河流，却从未步出她所在的故乡。

直到意外让她得到了光明神的眷顾。

“当然可以。”弥奈对安娜微笑，她清澈的眼眸让安娜说不出拒绝。

她知道暗影裂口很危险，这是一个她只听说过名字的地方，连接着萨瑞思大陆与大陆之下的深渊。

深渊是什么样的？安娜不清楚。

她对世界的了解全部来自于远方的诗人，他们用咏叹调吟诵着一个个远方的故事。

弥奈看见安娜眼中的期待与惊喜，没有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暗影裂口处埋葬了多少魂灵，多少种族的血肉堆积才阻止深渊的扩张。

活在保护中的少女不需要知道这些。

海瑟薇也不知道。

她甚至去过的地方比安娜更少。

自幼被困在小小的皇宫之中，纵然生活条件不好，她仍然流着皇室的血脉，不会和身份低落在尘埃里的奴隶一样任由贵族支配自己的生死。

她比安娜更加不懂时间的残酷。

可惜她所遭遇的比安娜更加残忍。

弥奈不知道属于安娜的结局是什么，她只知道在海瑟薇的故事里，最后陪伴她的，只有深渊静谧的风。

海瑟薇死的时间线不在现在，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后。

那时候米切尔的信徒早已如同阳光下的阴影般遍布整个大地。

下水道中的蝼蚁开始抬头仰望星空。

他们以一腔热血投身于前途未卜的起义。

海瑟薇曾陪米切尔走过重重阻碍，陪祂信仰遍布大地，陪祂从故事的开端走到临近结局。

后来她死了。

死在了暗影裂口下的沉沉深渊。

最后她只能看见遍布深渊的黑暗，听闻静谧的风，感受写尖锐的利爪撕碎她的血肉。

内脏被肮脏混合着其他生物血肉牙齿吞吃，仿佛失去了呼救的勇气，她的喉管被咬断，动脉里的鲜血喷涌而出，被黑暗中不知名的生物吮吸殆尽。

弥奈回想起来时，总觉得自己的脖如同断裂一般。

有一种难以明说的疼痛。

【主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龙如同受到感应般将脑袋转向帝国国都。

海瑟薇……

她怎么了？

弥奈脑海中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米切尔距离她很遥远而导致的契约声音模糊。

米切尔今天去哪里了？

这两天和这条龙在一起，今天一早醒来米切尔早已消失，她没有询问祂的去处。

就算是小宠物也是需要有自由的。

她不好过多干涉米切尔的生活。

【你去哪里了？】

弥奈对米切尔如今的恢复程度没有一个确切的认识，在她的记忆里，这条龙一直弱的什么都不会，一直蜷缩在自己的身边，只会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她和海瑟薇的差距有点大，这也是这几个位面以来，第一次有人发现她ooc了，一群人测试她是不是被恶魔蛊惑，或者被恶魔所取代。

不过原本的海瑟薇在遇到米切尔之后也有着同样的待遇。

【我在里昂行省，唔是这个名字吧？】

龙缥缈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传来，祂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祂来到了安娜出生的地方。

那天听说安娜出生埃里克帝国的里昂行省，那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里昂行省。

龙没有打算隐瞒弥奈。

她不管想知道什么自己都会告诉她，再加上就算自己不说话，只要她想知道，主仆契约会将祂所在的位置传达给海瑟薇。

你为什么在那里？

埃里克帝国版图庞大，国都位于北方，距离西南的距离就算是空间传送法阵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启动。

她上一次见到米切尔是在昨天晚上。

祂离开的时间似乎在今日早上，这么短短的时间祂能够横跨将近半个大陆。

弥奈的眼神一瞬间有些凝滞，祂恢复得这么快？

为什么？

在海瑟薇的记忆里，米切尔能够恢复成这种程度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难道是因为她？

弥奈撩起自己银色的长发，一边思考米切尔的问题一边回复安娜:“那么，亲爱的安娜小姐，三天后见。”

“好的。”安娜微红的脸上带着小雀斑，腼腆可爱的模样让弥奈忍不住又摸了摸她金色的长发。

【你为什么又摸她！我不可爱吗！】

龙根本不在她的身边，还要管她的行为。

到底她是主人还是祂是主人。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弥奈不管米切尔，从安娜那边离开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书架上找到那本自己已经看过的《恐惧之翼》。

暗金色字体凌厉飘逸，第一页迎面而来赤金色的瞳孔定定地望着她。

【主人喜欢我的眼睛吗？】

弥奈不清楚米切尔远在西南在做什么事情，祂竟然还能跨越这么长的空间距离观测她在做什么。

书籍上的金色眼眸忽然间产生了些许的变化，弥奈见到书上的眼睛对着她眨了眨。

眼睛从书里飘了出来，竖瞳的冷漠与尖锐刺入弥奈的眼眸。

随着这只金色眼睛的眨动，冷锐消失不见，变得柔软而委屈。

和弥奈印象里的米切尔重叠。

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弥奈，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场面惊悚。

金色的眼睛靠在金色的字体之上，眼眸的前方是她，后方是祂的名字。

弥奈对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抓住眼睛塞回刚才的那一页，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你给我好好待里面，不要跑出来吓人。”

谁受得了书本上的插画变成现实。

还是一个不完整，就一只眼睛。

亏得米切尔想的出来就这么一只眼睛在她面前瞎晃。

是真的不怕吓到她。

【主人明明刚才还说喜欢我的眼睛的】

为什么她又生气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