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一不可负卿卿（3）
“江莺。”秋风卷叶，空旷的小巷里林穷水隔着几步的距离和江莺相望，美人对美人，画面定格，天地都是失色。
江莺贵为梨园的红旦不是没有道理的，柳叶弯眉，芙蓉面，唇是丹红，齿是雪白，一颦一笑间自成绝色。
王昭君演得，西施扮得，貂蝉和杨贵妃更是不再话下，莫说似美人，只道是美人。
［小姐姐，我被资本主义的盛世美颜击中了！］和林穷水穿梭多个世界的圣母一号忍不住感慨，民国果然是出美人和英雄的时代。
［据说，江莺就是那个不如沈山河漂亮的花旦。]
[据说反派是被江莺害死的。］
林穷水收回惊艳的目光，一连两个反问，意有所指，于是系统立马改口：［小姐姐我错了，你才是最好看的，我们快快攻略反派吧。］
江莺也看到了林穷水，反射性把钱往兜里一揣——她可不认为沈山河是什么好东西，毕竟天天混在洋人身边，能是什么好东西?
心里再怎么辱骂，江莺也拿出在梨园唱曲卖艺的精神头来，笑颜相迎：“哟，沈小姐，稀客啊。”
“能遇见沈小姐，是江莺上辈子的福分，不过想必沈小姐看我万分不顺眼，江莺还是走吧。”江莺话锋一转，一番话四斤拨千两，想离开林穷水的视力氛围之内。
江莺说着，从林穷水身边擦过去，劣质的香水和脂粉味让林穷水下意识皱起眉，江莺见了只在心里冷哼一声：神气什么，念过书的就比我们没念过书的高级?谁瞧不起谁呢?
不过沈山河的皮囊是真好看，才入秋就穿上米色风衣，头戴黑色低沿圆帽，露出一角的珍珠发卡，玉雕的面板着，清冷得很，脚下一双漆皮高跟鞋，是上海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江莺！”林穷水弯身抱起江远，伸手碰了碰小孩乌青的脸，触手的冰凉。林穷水不动声色蹙起眉，把江远递给江莺，“你抚养他。”
“我……扶养他?”江莺脸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听从林穷水的话，把人接过来。手刚碰到江远，江远就睁开细细的眸子，抽抽嘴，声音嘹亮地哭起来。
林穷水：……
江莺：……
系统：［……］
婴孩的精力总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江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江远就哭个不停。
冷风吹过，林穷水一个激灵，回过神，手疾眼快地把手缩回。重新回到林穷水怀抱的瞬间，江远立马不哭了，眨眨灰霾色的眸子，沉沉睡过去。
林穷水不信邪，又把江远递给江莺，于是——
“哇啊哇啊！”人又响亮哭起来。
［你说……这个世界的反派是不是很黏人?］
［我们就是要得到反派的宠爱！］系统豪言壮语，总觉得这个位面的反派大大够给力，林穷水一定能很快完成攻略任务。
林穷水听出系统机械音里的兴奋，狐疑问:“你又在想什么？”
［嘤嘤嘤。］系统假装委屈，［我只想小姐姐快点攻略反派（和反派快点在一起）！！！］
林穷水揽紧小婴孩江远，摇晃着手臂，让他睡得更香些。
江远似乎怕林穷水再把他送走，水汪汪的雾色眸子睁开，一眼望进林穷水心里，在她呆愣的目光下，皱巴巴的小手握紧她食指，含在嘴里允吸起来。
江远还未长牙，就用软舌卷住指腹，吧吧嘴，安心睡过去。
生而至此，江莺头一回被人嫌弃，还是这么个不足月的婴孩，脸色当然好不到哪去，冷声道：“沈小姐和这孩子有缘，沈小姐还是自己养吧。”
“砰。”子弹扫过江莺脚踝旁的青石，弹壳滚在江莺眼皮子底下。而身后的林穷水持着枪，枪口还是热的。
“你说以我沈山河的名号，去警察署报警抓你，需要几日?”顿了顿，林穷水朝着巷子出口的方向伸出手，“请。”
林穷水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把江莺弄到沈府，趁着江远熟睡，也闹不起来，把人送到江莺怀里抱着。
［小姐姐，你干嘛不自己扶养反派啊?］林穷水回到自己房里，系统趁机问。
沈府当真是几百年的富商宅子，府邸还留着古代微黄的铜镜，林穷水望向镜面，看到一双细长的眸子，黑漆而幽深，薄情得很。
她随口答：［你懂什么，这一生沈山河被暗杀无数，恨她的人如过江之鲫，要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反派死了，你找谁哭?］
［……］系统坚定认为林穷水只是觉得养孩子麻烦，但她说的又很有理是怎么回事?
林穷水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帽，就听沈府的仆从来报，说美/国的路易斯先生邀请她共进晚餐。
“来了。”林穷水朗声答，又把摘下的圆帽戴在头上。
美/国会馆就是气派，会馆门前两尊狮子雄鹰铜像，威风凛凛，睥睨众人。门旁还有一队士兵守着，高鼻深目的洋人有，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也有。
林穷水对此笑了笑，压下帽檐，不去看那些国/人，在路易斯管家的带领下走进门去。
西式高脚椅上，路易斯姿态随意坐着，酒杯冲着林穷水摇摇一晃，抬高，碰杯，再喝下，末了：“葡萄酒，专门为你从英/国带的。”
餐桌上是管家做的牛排，林穷水摘下黑色手套坐下，用刀叉切下一块送进嘴里：“中/国有句俗语，叫‘明人不说暗话’。”
“就喜欢沈小姐的爽快。”路易斯再一次端杯，目光落在深红似血的酒液上，“我要你一千斤粮食。”
“价格?”
“怎么会亏待山河这样的中国美人呢?”路易斯执起林穷水手背，貌似痴迷地落下一吻，“价格好商量。”
林穷水不动声色，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正僵持时，会馆外有人急冲冲跑来，被士兵拦着不让进后，他就在会馆外大吼：
“不得了了，沈小姐，公子发高烧了，你快回去看看！”
“公、公子?”路易斯语气生涩地重复这两个字，是他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林穷水没理他，神色一变，撞开椅子，行色匆匆走出会馆。
彼时的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娘嘞，反派快死了，她是不是也要玩玩了?